小謝沒多想:“我這就上山去找回魂草!我不在,還求您幫我照顧姥姥。”說著,便要下跪磕頭。
阮舅忙將她拉起,勸道:“山上危險,你小女孩子家家,如何去得?”小謝不聽。
阮舅見她心意已決,只好叮囑道:“你姥姥這兒,我自會照看。只是有一句話要囑咐你,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記住了嗎?”
小謝點點頭,遲疑片刻,又道:“舅爺爺,還有一件事要求您,要是……要是我回不來,求求您幫我好好安葬姥姥……我?guī)Ю鬯粤撕芏嗫?,沒有一天能報答的。”
阮舅聽見這話,也難免動了惻隱之心,他拍了拍小謝的肩,鼓勵道:“孩子,你相信爺爺一句話——純孝之人,天必憫之!你只管去,我和你姥姥,都在家里等著你回來?!?p> 小謝正準(zhǔn)備出門,忽的想起,爹爹生前曾將一把匕首藏在神龕底下。她爬到桌子上,在神龕底下摸索了幾下,果然找到了一把匕首。
摘下刀鞘,刀刃隱隱泛出寒光,猶似荊軻刺秦時一去不還的易水之寒。她默默將匕首揣進懷中,心里暗暗祝禱:爹娘有知,一定保佑我!
五云山是一座綿延數(shù)百里的大山,概因其長年云霧繚繞之故,故得名“五云”。鄉(xiāng)人上山砍柴摘果,倒也踩出了許多蜿蜿蜒蜒的小路。只是越往上走,山勢越陡峻,連鳥獸之跡尚罕至,更不用提人走的路了。仰頭望去,唯見古木參天,蔭蔭郁郁層層疊疊地將日頭遮去大半,晦暗的空氣,叫人從心底生出恐懼。
小謝的一雙腳丫,一路上被石棱和荊棘劃拉得滿是血痕??伤睦锏胗浿牙?,一刻也不敢耽誤,就好像坐下來休息一會兒,都是一種罪過。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忽見草叢中隱沒著一個綠幽幽的東西,正忽閃忽閃地發(fā)光。小謝一怔,警覺地躲到樹后,觀察了半天,那發(fā)綠光的東西卻沒有任何動靜。
小謝猶豫片刻,還是壯著膽子往前察看。只見那東西約有巴掌來大,似鱗非鱗,似皮非皮,上面還有些奇怪的花紋。
她試探著伸手去撥,可指尖只一觸到,便如被火燙到一般,嚇得她趕緊把手縮了回去。心里一個念頭忽然升起:這東西有些邪門,聽人說,越是邪門的東西,越是鎮(zhèn)得住邪,倘或找不到回魂草,說不定還能用這個試試,管它呢,只要能救回姥姥,管它是正是邪!
她從地上找來兩根樹枝,小心翼翼地將草叢里的怪皮挾到背簍里。走出大概十來步,又看到有一塊相似的,便仍舊撿起放進背簍。沿路撿了不少這樣的怪皮,花紋一致,只大小不一。
小謝腹中的饑餓感已越來越強,她咽了一口口水。這一天下來,她除了喝水抵餓,什么東西也沒吃過,頭發(fā)暈,腳發(fā)沉,不得已,只好暫且停下腳步,環(huán)顧四周,不遠處正好有一顆野酸棗樹,樹梢上稀稀拉拉地結(jié)了些果子。
雖說無人采摘的酸棗,大多都是酸澀到難以入口,不過餓極了的人,哪管什么酸不酸苦不苦,能填飽肚子就是最好的。
小謝忙跑過去,想摘幾顆酸棗充饑,可是近前一看,那棗樹的根雖然長在巖壁上,但枝丫卻往外懸空有六七尺長,她伸長手臂試著夠了幾下,卻始終夠不著酸棗。
無奈,她只好撿來一根樹枝,一手抓住樹干,一手用樹枝用力拍打棗枝。拍了幾下,棗子倒是打落了,卻都倏溜滾到崖壁底下去了,哪里還撿的著。小謝心里愈發(fā)著急,身子又往外傾了一些,不防樹上長著青苔,腳底一滑,就從崖壁上滾了下去。
幸而她個子小,崖壁上又都是泥土,滾了好幾圈,僥幸讓旁邊的一棵小樹擋住。小謝驚恐地抓住樹枝,顫巍巍從爬了起來,見旁邊有一小個小緩坡,便使勁一躍,跨了過去,走了幾步,眼前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隱秘的山洞。
她壯著膽子,往山洞里探了一眼,只見那黑黢黢的洞府之中,竟隱隱傳來綠幽幽的熒光,恰與自己沿路所撿的怪皮發(fā)出的幽光相似。
該不該進呢?她心里開始打鼓。
猶豫半晌,還是用樹枝撥開灌木叢,摸著山洞的石壁,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山洞里到處是綠幽幽的熒光,像極了無主的荒墳上,時常跳動的鬼火。四面八方,感覺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盯著她,似乎喘氣聲略重些,就會有無數(shù)只吸血蝙蝠向她飛撲過來。
小謝的心跳得厲害,她飛快地?fù)炝藥灼制?,不敢再往山洞深處走。就在她要折返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忽然從洞口傳來。這聲音,很像是什么東西碾過草叢。
她全身的雞皮疙瘩不自覺地豎了起來。雙腳像是石化了,完全不聽自己使喚,寸步也無法移動。一股冷汗,從她的頭頂流到背后,直流到腳心。
“窸窸窣窣……”
聲音越來越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發(fā)出聲音的“怪物”,很長。
小謝閉上了眼睛。小女孩經(jīng)常有一種錯覺:如果自己看不到,那么危險就不會發(fā)生??上?,錯覺終究是錯覺。
“窸窸窣窣……”
聲音已近在咫尺,小謝幾乎已感受到,那怪物在她腳邊的呼吸聲,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快被這恐怖詭異的氛圍逼得驟停了。然而,那聲音卻不知什么原因,戛然而止。她靜靜等待了半晌,還是什么動靜也沒有。
終于,她嘗試著將眼皮睜開一道小縫。眼前仍是黑漆漆一片。她的眼睛又睜大了一些。
一只巨大的頭顱,突然憑空升起,對準(zhǔn)她的臉,豁然張開血盆巨口。
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驚恐讓她連叫喊都無法出聲。這只足足是她身軀兩倍的恐怖頭顱,跟她的距離不到一尺。鑲嵌在顱頂?shù)膬芍谎劬Γ拖駜芍谎吡?,三尺來長的信子從口腔中吐出,兩顆銳利的毒牙閃爍著刀鋒一樣的寒光。
一條巨蟒,渾身泛著青綠色的熒光!沿路那些怪皮,都是從這跳蟒蛇身上蛻下來的。
如果這是小謝生平遇到過的最恐怖的事,那么還沒有一眨眼的功夫,更恐怖的事情就發(fā)生了——從蛇頭的左側(cè),憑空又露出了一個頭,從它的口腔里,另一條火紅的信子噴射而出。
這是一條兩頭巨蟒!
一剎那間,四只血紅的眼睛猶如四支利箭,齊刷刷地射向山洞里的不速之客??諘绲亩囱ɡ?,只剩一種聲音在不停地回蕩:
“嘶——”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