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漫天，聲聲清脆。
江修拿起一張大餅左看右看。
這餅的賣相著實不怎么好。
他慢悠悠地將那餅?zāi)玫阶爝?，咬下一口，兩道俊眉立馬皺起，一邊吃一邊嫌棄地嘟囔，“肖亦寧，你買的這是什么鬼?又干又硬，真是難以下咽?！?p> 江修的心情很不好。
干巴巴的大餅既不好看也不好吃，極度委屈了他江公子的胃。
“還好意思挑剔?”肖亦寧心中默念，轉(zhuǎn)過頭給了江修一記白眼，沒好氣道:“不好吃嗎?那給我?！?p> “我就說說，說說也不行嗎？”
江修認慫了，畢竟能填飽肚子總比餓著肚子強。深怕肖亦寧是動真格的，他拿著大餅的手緊了緊。
恨恨地咬下一口大餅，江修故意顧左右而言他，“這外邊的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
“說說也不行，江修，你說要不是你，我們現(xiàn)在犯得著這樣嗎？”
路難行，途中又碰上急風驟雨，兩人被困在這個無人的小破廟中寸步難移。連日來的不順皆遷怒于他，肖亦寧的情緒爆發(fā)了。
...
屋外。
雨水連綿，輕叩瓦背。滴滴雨珠串起，在屋檐下形成一幕水簾，晶瑩剔透。
屋內(nèi)。
肖亦寧覺著自己方才的語氣好似重了點，便緩了一口氣，重新說道:“我們現(xiàn)在是靠兩條腿在趕路誒，都是你...上次在酒館里跟興義幫的那群人動手，打壞了酒館里的不少東西，被那掌柜的揪住賠了不少錢?！?p> 雖說賠錢的事不能只怪江修，她自己也有責任。
道理她都懂，可還是忍不住生他的氣。
“如果在興義幫那群人剛進酒館惹亂子時就走人的話，我們的馬也不會被趁亂偷走。”
“賠得只剩下一點錢，而那點錢，又要吃用，在物價恁高的蕪州城中哪還能買得到馬...唉...希望在下個城鎮(zhèn)時，至少也要買到一匹劣馬代步，這樣也好過開11路?！?p> “走得雙腳都快斷了?！?p> 肖亦寧捶打著自己的小腿肚，仿佛祥林嫂附身，情不自禁，絮絮叨叨個沒完。
這期間江修就只是平靜地吃著手里的大餅，臉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緒。
“江修！”
肖亦寧見江修似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的樣子，忍不住叫了一句。
“我在聽?！?p> 江修依舊在吃著自己的餅。
細嚼慢咽，吃相文雅。
“喔，我就知道你是見色起意。重色輕友，你是看上那小純了！”說著說著，肖亦寧忽然作恍然大悟狀，右手食指在空氣中比劃幾下后，又收了回來，托住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江修，“誒，小純不是要跟著你的嘛，這難道不是正如你所愿?你干嘛還把她打發(fā)走了?”
“可惜啊，那么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兒?！?p> 她把手放下來，拍著膝蓋，一邊搖頭一邊替江修惋惜。
“肖亦寧，你有完沒完？我耳朵都要起繭了?！苯尢痣p手互相拍了拍，待那指尖的碎屑都拍掉后，才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無奈道:“說那么多，你嘴巴不干嗎?”
既而，他偏過頭，探究的眼神掃向肖亦寧，似笑非笑，八卦道:“難道說...你吃醋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在說什么？
他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哬！”肖亦寧一驚，心跳漏了半拍，視線趕緊移往別處，斬釘截鐵，“沒有。”
“沒有?”
江修尾音拉長。
就憑肖亦寧表現(xiàn)出的怪異反應(yīng)，他根本就不相信肖亦寧對他沒感覺。
“對，沒有?！毙ひ鄬幾员靶淖魉睿仓^皮否認道。
江修除了嘴巴刻薄了些以外，他身上確實是再也找不出其它的什么缺點。
自己應(yīng)該是喜歡他的。
不過，被她喜歡，他會認為很丟臉的吧。
...
怕江修看不起她，肖亦寧說起平生第一次大話。
““葉幽云”，這名字你聽過吧？”肖亦寧低下頭，將臉上那心虛的神色隱藏起來，“鎮(zhèn)守巨云關(guān)的大英雄，葉大將軍，他啊...他...他愛我愛得要死。”
“當初他苦苦地哀求我留下，我想都沒想就離開了。我連他都不喜歡，更何況你?”
她越說越心虛，越說越離譜。
“哈哈，葉幽云...哈哈，你怕是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吧！”江修撫掌大笑，笑得不能自已，上氣不接下氣，“肖亦寧，這種牛你也能吹?？床怀鰜?，你吹起牛來倒是挺厲害的嘛！小心把牛皮給吹破了，再也補不回來?！?p> “你信不信，我，江修?！苯掾嚨卣J真起來，拍了下自己的胸口，“玉皇大帝的私生子。哈哈哈哈哈...”
他的眼淚都將要笑了出來，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
肖亦寧啞口無言，滿臉羞愧。
她的牛是吹大了，特別大！
“肖亦寧，你可真能吹?！苯弈悄缘男β暯K于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憋住笑，“不過，我還真有點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操心?！毙ひ鄬帤饧睌模昂?，倒是你，我知道——賤人。”
死江修，嘲笑別人也不知道收斂一點。
“哦?！薄百v人”江修點點頭，稱贊般說道:“欸，肖亦寧，我發(fā)現(xiàn)最近這段時間里，你斗嘴的功力是越發(fā)上漲啊！”
“那當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p> 肖亦寧聽出他言語中的揶揄，幾近咬牙切齒，毫不示弱地懟回去。
“切。”江修搖搖頭，“肖亦寧，就沖你這鬼樣子，有誰會喜歡你?”
除了我。
他在心里默默地補了一句。
覺得自己被他看低，肖亦寧鼓起雙頰，賭氣般，“要你管，反正我又不喜歡你，更不用你喜歡?！?p> 江修啊江修，就算真是這樣，你也不要說出來。
太傷人自尊了。
“嗯...”
聽到肖亦寧這樣說，江修略訝異，隨即用受傷的眼神望著她。
一瞬過后，他強裝起笑顏。微微低下頭，眼睫顫動，垂下眼，心情低落起來。
真的不喜歡我，也不用我喜歡你么?
...
雨停了。
空山雨后，山色煥然一新，山峰在朦朧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
肖亦寧走到門口，抬起眼，遠處的天空一碧如洗，近旁的空氣清新宜人。她心情好了不少，回過頭，“江修，我們可以走了吧？”
“嗯，走吧?！?p> 江修無精打采。
肖亦寧真不喜歡我嗎？
不可能！
江修振作起來，他對自己的魅力有十足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