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齊庭罡這么做,并不是犯了糊涂,而是刻意為之。
他與二皇子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鬧僵,原本想借助晴妃背后的勢力,保住自身的同時,又能不斷強大自己的勢力。
可如今,既然不能與晴妃和二皇子,成為同一條船上的人,那么,倘若晴妃做了皇后,母家勢力如此強大,齊庭罡只能一輩子唯命是從,一個不小心,還隨時可能丟了性命。
相反,靈妃雖然是丞相的親妹妹,不過靈妃畢竟太年輕,也沒什么手段,否則怎么會進(jìn)宮沒多久就失了寵,連個公主,也沒有為皇上生下呢?
不論是不經(jīng)世事的靈妃,還是勢單力薄的太子,比起晴妃和二皇子,那都是更便于操控的。
除此之外,他此時突然站出來,幫助太子和丞相,雖然丞相與他成為對頭已久,不一定領(lǐng)他這份情,可太子就不一樣了,他需要的恰恰是更多的支持者,根本無關(guān)支持者是誰。
更重要的是,他這一舉動,一定會引起皇上對丞相的猜疑。
不出齊庭罡所料,皇上驚訝過后,便是惱羞成怒了。
他又對著齊庭罡怒吼道:“怎么?連你也被丞相收買了嗎?”
齊庭罡在心里偷偷發(fā)笑,他的目的達(dá)到了。
還沒等齊庭罡作答,丞相使勁磕頭,對皇上解釋道:“皇上,老臣絕沒有讓靈妃娘娘做皇后的想法,也沒有慫恿過任何人?。≌埢噬舷嘈爬铣?!”
丞相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齊庭罡,朕問你話,你為何不回答?”
皇上催促齊庭罡回答。
齊庭罡不慌不忙的說道:“回皇上,臣是看丞相大人如此心急,還是讓他先解釋,臣再說,丞相大人確實從未向臣提起過,要讓靈妃娘娘做皇后,這只是臣個人的想法,與丞相無關(guān)?!?p> 齊庭罡知道,他越是否認(rèn),皇上越是懷疑。
“你也同太子一樣,說你的理由?!?p> “皇上,臣沒什么可說的了,太子所說的,就是臣想說的。”
這么一說,皇上更是猜疑丞相了。
丞相全身冒著冷汗,趴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
這時候,皇上想起秦楓一直沒說話。
他說:“今日先這樣,關(guān)于立后的事,事關(guān)重大,朕必須再好好想想,秦楓,你隨朕到御書房?!?p> “臣遵命!”
皇上一走,幾位大臣趕緊上前把丞相扶起來,他心有余悸,身體還在顫抖著。
“丞相大人,可還好啊?”
齊庭罡笑著問道。
丞相惡狠狠的瞪著他,大聲問道:“齊庭罡,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丞相覺得呢?”
“你……”
丞相氣得咳嗽不止。
“丞相,你也別把我想的這么不堪,我這么做,是因為對我的利益無損,若此事成了,你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p> 說完,齊庭罡甩甩衣袖,離開了。
跟隨著皇上來到御書房的秦楓,一言不發(fā)。
皇上看他這模樣,就想發(fā)火。
“秦楓,你倒是說說啊,你是什么想法?”
皇上焦急的問道。
秦楓說:“皇上,臣只是您的臣子,不管您做什么決定,臣都會支持,因此,臣的想法,并不重要?!?p> “你別跟朕廢話!剛才在朝堂上,你都看見了,大臣們反對的樣子,你要朕怎么頂?shù)淖。俊?p> “皇上,您是天子,您若真的照您的想法去做了,也沒人敢說不?!?p> “朕現(xiàn)在是在問你的想法!”
秦楓跪下來,對皇上說道:“老臣的想法與皇上是不同的?!?p> “你也想讓靈妃做這個皇后?”
眼看皇上又要再一次發(fā)怒,秦楓不緊不慢的解釋道:“皇上,并非是臣想誰做皇后,誰做皇后,對臣并無影響,只不過,為了整個皇室考慮,這樣做是最好的,至于原因,太子在朝堂上已經(jīng)說過了,皇上不必猜疑臣,臣并未與任何人串通一氣,您是知道的,臣不想插手這些事?!?p> 皇上愁眉不展,不再說話。
秦楓繼續(xù)說道:“皇上,您若是執(zhí)意要讓晴妃娘娘做皇后,也不是不可,只不過您得把順序換一下,先把太子廢了,還要把太子送的遠(yuǎn)遠(yuǎn)的,讓他此生都無法再接觸到朝政,如此方可勉強保得太子性命,當(dāng)然,若皇上并不在意太子的性命,此事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p> 皇上生氣的說道:“你倒不用故意說這話來氣朕!朕怎么會不顧太子的性命,何況太子,是朕與先皇后所生,又沒有犯過錯,要朕平白無故廢了他,這怎么行呢?”
“那么,便是要用太子的方法了,太子既然主動提出,愿意認(rèn)靈妃娘娘做母親,那您不喜歡靈妃娘娘,即便日后靈妃娘娘,仍舊沒為您生下孩子,也不要緊了,況且,放眼整個后宮,這皇后的人選,只能是在晴妃娘娘和靈妃娘娘當(dāng)中去選,只有她們的家世背景,是配的上這個位置的?!?p> “朕也知道,可朕都記不清多久沒見過靈妃了,竟然要讓她做朕的皇后,這……”
“皇上是一國之君,自然應(yīng)該把個人感情放在后面。”
“那晴妃怎么辦?若是讓靈妃凌駕于她之上,晴妃恐怕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所以,皇上這段時間,要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晴妃娘娘,相信云妃娘娘能夠體會您的不易。”
秦府——
陳玉苒終于又做好了一盒特制的梨花胭脂。
“給我,我?guī)湍阃吭谀樕?。?p> 秦墨霖說道,伸出一只手來。
“我自己涂?!?p> 陳玉苒把蓋子打開,已經(jīng)用手沾上一點胭脂,沒把胭脂給秦墨霖。
秦墨霖硬從她手里搶過來。
“你真是……我都說了,我自己可以涂?!?p> “我就想幫你涂,不行?”
秦墨霖一副期待神情,陳玉苒只得無奈的說道:“好吧好吧?!?p> 特制胭脂果然是不一樣,胭脂輕輕一抹,就在臉頰上均勻上色,因為是用梨花做的,和上次的桃花胭脂不同,沒有淡淡的粉色,只是讓陳玉苒的膚色,顯得更加白亮了。
“好看嗎?”
陳玉苒問。
“很好看,不愧是我的夫人?!?p> “你這人,怎么盡往自己臉上貼金???對了,爹不是說,今日是新后慶典嗎?你怎么不去?”
“我爹去就行了,我一個閑散小官,不會有人注意我的?!?p> 此時此刻,新皇后慶典在宮中舉行,周邊國家也派了使者前來共襄盛舉。
皇上表面上笑著,心里卻不舒坦,到最后,他還是妥協(xié)了,不得不立靈妃為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晴妃還算聰穎通透,皇上在封后前,去見了她幾次,本想著需要花些功夫,安慰安慰她,可皇上只不過才說了幾句話,她也就明白這其中的要害,也知道皇上始終惦記著和先皇后的那段情,絕不會把太子廢掉,也就只能立靈妃為后了,畢竟,就連她自己也不敢保證,日后做了皇后,能不傷害太子。
她這樣對皇上說道:“皇上,臣妾知道,您要保太子,是因為記掛著和先皇后的感情,我與她,好歹也算姐妹一場,也能明白您的心思,況且,皇后只是一個頭銜,比起這個,能夠得到皇上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晴妃,你真是懂事,不過靈妃終究還是太年輕,也沒有料理過后宮之事,你可要多幫幫她?!?p> “皇上說了,臣妾照做便是?!?p> 靈妃搖身一變,成了皇后,也做了太子的母親,盡管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不愉快,可當(dāng)她穿著皇后獨有的鳳袍,緩緩走來時,丞相差點高興的流出眼淚來。
“恭喜丞相啊!”
齊庭罡說道。
丞相不理會她,繼續(xù)看著自己的妹妹。
皇上雖然不情愿,也只得牽住她的手。
幾日后的凌晨,齊家爺爺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第二日,齊家便為爺爺開設(shè)靈堂。
前來吊唁的人很多,大多是朝廷大臣。
齊彩菱和齊彩琪,也為爺爺披麻戴孝。
齊庭罡帶著人沖到秦府,想要把陳玉苒帶走,也去給齊家爺爺上香。
這個時間,秦家父子三人都不在府中,陳玉苒當(dāng)然不愿意去齊家。
“你走吧,我是不會去的!”
陳玉苒毅然決然的拒絕。
齊庭罡沖她吼道:“那可是你的爺爺,人都沒了,你連看都不去看一眼,你還有良心嗎?”
“我之前說過了吧,讓你別跟我提良心兩個字,你根本不配!在我看來,最沒有良心的人就是你!人總會死的,你我都會有這么一天,我不想再跟你們家的人,有任何牽扯,請你離開!”
陳玉苒說什么,也不肯跟齊庭罡走。
“你這話未免說的太過分了!血緣親情是改變不了的,你至少應(yīng)該去上柱香,人都死了,你還要揪著過去的那些事情不放,玉鐲不是也被你拿到手了嗎?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還想怎么樣?”
“你別在這里顛倒是非,倒打一耙了,你現(xiàn)在跟我談血緣親情,以前怎么沒見你顧念血緣親情?把你虛偽的面具丟下吧,你只不過是在需要利用我的時候,才會想起我,想要從我口中探聽玉鐲的秘密,你就談血緣親情,如今你的父親死了,你總覺得少了我去祭奠,丟了你的臉,又跑來跟我談血緣親情,大可不必!”
“什么叫做我的父親死了?難道現(xiàn)在躺在棺材里的那個人,不是你的爺爺嗎?”
這時,從齊庭罡的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秦家三父子一同回來了。
齊庭罡轉(zhuǎn)過身去,秦楓對秦墨霖說道:“墨霖,你帶玉苒回房吧?!?p>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她不能走!”
齊庭罡阻攔道。
秦墨霖不看他一眼,已經(jīng)徑直走到陳玉苒身邊,牽起她的手。
“齊大人,剛才我們在門外,也聽到一些你說的話了,你不過就是想讓玉苒同你回齊府,去吊唁你的父親,只不過玉苒也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她不想去,既然她不愿意,豈有強求的道理,何況這是在秦府!”
秦楓一點也不給齊庭罡留面子。
秦墨霖已經(jīng)把陳玉苒帶走了。
齊庭罡無計可施,只得憤怒的準(zhǔn)備離開,秦楓故意對著下人們說道:“你們都聽好了,以后,但凡是齊府的人來,通通閉門不見!”
“是!”
下人們齊聲應(yīng)道。
齊庭罡瞪了秦楓一眼,然后離開了。
齊府真是禍不單行,才忙完齊家爺爺?shù)膯适聸]幾日,又有債主找上門了。
“你們的意思是,是菱兒欠了你們錢?”
奶奶難以置信。
“是啊,這本來嘛,我們想著她是齊府長孫女,既是齊尚書的侄女,又是秦尚書的兒媳婦,哪可能還不上錢,也就借給她了,說是三個月之內(nèi)一定還清,可這都快五個月了,我們想盡各種辦法,催她還錢也沒用,那只能是上門來要了,聽說,她被秦家公子給休了,我們這不是著急嗎?”
幾個要債的人向老太太說明了情況。
“不就是錢嗎?她借了你們多少,我都替她還上便是了?!?p> “五百兩銀子!”
“什么?五百兩!”
“是,五百兩?!?p> “你們這是敲詐!我家菱兒,怎么可能借那么多銀子?她不愁吃不愁穿的,為什么要借你們那么多銀子?”
奶奶不愿意相信。
“老太太,我們只管借錢給她,至于她為什么需要這么多錢,那您得問她去??!我們手里,可是有她簽下的借據(jù),您怎么能說我們是敲詐呢?”
老太太差點沒當(dāng)場暈過去,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對幾個債主說道:“不行,我得去問問菱兒,不能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
幾個債主也算通情達(dá)理。
“行吧,老太太,我們就在這兒等您,您親自去問問您孫女,她若不承認(rèn),就讓她過來,與我們當(dāng)面對峙,今日她不來,我們便不走了!”
齊家奶奶被丫鬟攙扶著,去到齊彩菱的房間。
她的身子已經(jīng)恢復(fù)了,只是精神狀態(tài)不佳。
“菱兒,你……”
奶奶進(jìn)了門坐下,可是卻著急的說不清楚。
“奶奶,你這是怎么了?”
齊彩菱問道。
“好,好,奶奶不會對你發(fā)火,你先告訴奶奶……”
齊家奶奶用顫抖的手,抓住齊彩菱的衣袖。
“奶奶,你到底怎么了?有話你就說吧?!?p> “我問你,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別人銀子?”
齊彩菱原本平靜的臉,開始微微的顫抖。
“奶奶,你在說什么???”
齊彩菱還想把這事極力的掩飾過去。
“對,你不會做這事!可是,你現(xiàn)在得和奶奶去前廳?!?p> 奶奶抓著齊彩菱的手,就要拉她走。
“奶奶,你干什么?。课覟槭裁匆デ皬d?”
齊彩菱停下不走。
“有幾個要債的人上門來,此刻就在前廳,既然是誤會,你得去跟他們解釋清楚??!否則他們是不會走的?!?p> “什么?他們在前廳?”
齊彩菱臉色大變,松開奶奶的手,連連退后了好幾步,用一只手撐住桌子。
奶奶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又問道:“菱兒,你這是怎么了?沒事的,你同奶奶去向他們解釋,他們一定是認(rèn)錯人了,總之肯定是哪里弄錯了,你不用害怕,你又沒做過,有什么好怕的!”
“奶奶,你別說了!”
齊彩菱突然情緒崩潰。
正在這時,齊庭罡大步走了進(jìn)來,他狠狠地給了齊彩菱一巴掌,因為力氣太大,齊彩菱直接倒在地上,滿口鮮血,臉上也起了一道大大的紅印。
她被齊庭罡這一下給打懵了,耳朵有些耳鳴,腦袋也嗡嗡作響,整個人目光呆滯,趴在地上,連抬頭看齊庭罡的力氣都沒了。
“老三!你這是做什么?”
奶奶用盡全力推開齊庭罡,快步走到齊彩菱的身邊,用皺皺巴巴的手,摸著齊彩菱的臉,心疼不已。
齊彩菱的臉僵住了,即使被奶奶碰到,也沒有疼痛的感覺,徹底麻木了。
她的嘴血流不止,有一縷頭發(fā)垂下,顯得很狼狽。
“老三!你怎么能動手打菱兒呢?你到底為什么……”
奶奶聲嘶力竭的吼著,看見齊彩菱這副模樣,她忍不住發(fā)出輕微的哭泣聲。
齊庭罡剛從前廳過來,見過幾個債主了,也看了字據(jù)。
“讓她滾出這個家!”
齊庭罡說道。
“你究竟在說什么啊?菱兒是我的孫女,你怎么能趕她走?”
“母親,她在外面欠下的五百兩黃金,你能替她還嗎?”
“什么?五百兩黃金?不是銀子嗎?怎么成黃金了?”
奶奶受到了驚嚇。
“五百兩銀子,只是其中一個債主的,剩下的還有五百兩黃金和三百兩銀子,總共加起來,就是八百里銀子和五百兩黃金?!?p> “這……這不可能,一定是他們弄錯了?!?p> “我已經(jīng)看過字據(jù)了,是她簽的沒錯!”
這時,奶奶才將目光,重新放回到齊彩菱身上,她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齊彩菱:“菱兒,你告訴奶奶,你叔父說的,都不是真的,是他們弄錯了,對不對?”
齊彩菱目光呆滯的看向奶奶,淚如泉涌,她忍著嘴里的劇痛,說道:“所以,那日我尋死的時候便說了,你們不應(yīng)該救我,應(yīng)該讓我死的?!?p> 齊彩菱這話說出來,奶奶整個人也癱倒在地,她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