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彩琪的臉上留下一滴眼淚,秦墨霖快步離去,連丞相的面子都不給,眾人議論紛紛。
秦楓趕緊向丞相賠禮道歉:“請丞相莫要見怪,我那兒子不懂事,我替他向您賠罪!”
丞相搖搖頭,表示并不計較。
齊庭罡可沒那么容易糊弄,他大聲質問秦楓:“秦大人,你就是這樣,管教自己的兒子的嗎?”
秦楓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丞相開口問道:“秦大人,不知墨霖為何這般失禮,方才,齊大人說,他這侄女,是墨霖未過門的妻子,可我怎么聽說,墨霖要娶的,是陳玉苒呢?”
丞相故意提及此事,秦楓靈機一動,趕緊說道:“丞相大人說的是,我兒之所以如此失禮,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齊大人說錯了話?!?p> 齊庭罡惱羞成怒,“秦楓,你這意思,是怪我了?”
秦楓當著眾人,不慌不忙的說道:“并非是我要怪大人,而是我家小兒要娶的,乃是陳玉苒,不知大人,為何要胡言亂語?”
“秦楓,胡言亂語的是你吧,這外面的人都知道,你的二兒子要娶的是琪兒!”
“齊大人,休得妄言!我雖不知,為何外面會有如此荒唐的傳言,可我們秦府,從未向齊家二小姐提過親,就是連口頭約定,也是沒有的!”
秦楓不肯松口。
丞相勸慰道:“好了,今日是我的生辰,齊大人來此處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與我同樂嗎?”
丞相如此說,齊庭罡再爭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只能作罷。
次日——
天空下起蒙蒙細雨,街上的行人很少,身穿白色衣衫的一男子,沒有撐傘,任憑滴滴雨水,落在他的肩上。
他快步走進胭脂鋪,正坐在桌旁的粉衣少女,抬頭看了他一眼,露出吃驚的表情。
“怎么樣?好看嗎?”
身著粉色衣衫的陳玉苒站了起來,走到秦墨霖面前,呆呆的看著他,用力的點頭。
“這簡直……太好看了!”
秦墨霖今日,特意穿了陳玉苒送給他的白色衣裳。
片刻后,陳玉苒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猶豫著問道:“我聽說……昨日,你去丞相府了?!?p> “是,昨日是丞相大人的生辰,我與父兄都去了。”
“哦……我還聽說,齊庭罡也去了?”
“去了?!?p> 秦墨霖淡淡的回答道,臉色卻很難看。
“那……齊彩琪也去了?”
昨日丞相府內,去了那么多的官員,所發(fā)生的事早就傳遍了,也不知冰兒,是從何處聽來的,就告訴了陳玉苒。
“是?!?p> “你……那個……”
陳玉苒支支吾吾的。
“你還聽說了什么?”
秦墨霖問道。
“嗯……就是……哎,也沒什么?!?p> 秦墨霖把陳玉苒抱緊,對她說道:“無論如何,只有你,才能成為我的妻子?!?p> 秦府張燈結彩,一副喜慶模樣,這是秦墨青準備娶小妾了。
這小妾,名叫晨兒,這就已經(jīng)是她的全名了,畢竟只是一青樓女子,也是身世可憐,打小便被窮酸父母賣到了青樓,她的本名叫什么,早已忘得一干二凈了。
秦墨青這幾日朝中事多,并不得空怎么回來,和晨兒的婚事,全由下人們準備了。
秦墨霖帶著陳玉苒回到家中,見府內的下人們忙上忙下,又看見他們準備的東西,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陳玉苒問道:“府內是要辦喜事了?”
秦墨霖繼續(xù)牽著陳玉苒的手,他們走在回廊上,只聽他淡淡的回答:“嗯,我哥要娶小妾,你是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陳玉苒說罷,不由得想起齊彩菱來,那個驕傲的千金大小姐,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吧。
“你在想什么?”
秦墨霖問。
“你會不會有一天,也喜歡上別的女子,像你哥哥一樣,再把她帶回家來?”
“不會?!?p> 秦墨霖快速答道。
“就這樣?沒有別的要說的了?”
陳玉苒以為,秦墨霖會激動的解釋一番。
“沒有了。”
話雖簡單,卻說的十分堅定。
正在這時,從回廊的轉角處,走來一女子,她身材瘦瘦小小的,待她走近些了,陳玉苒細細盯著她的臉看,是很可愛討喜的長相,與她的身形倒也匹配。
“二少爺好?!?p> 那女子笑著沖秦墨霖打招呼。
她又看看陳玉苒,陳玉苒也看看她。
那女子接著問道:“這位姑娘,想必就是玉苒小姐了吧?”
陳玉苒點頭,沖她笑著說:“是,我是陳玉苒,姑娘你見過我?”
女子搖搖頭,說:“今日是我第一次見玉苒小姐,只不過,我聽府里面的人提起,說是二少爺,有個未過門的妻子,是陳旭老爺家的玉苒小姐,你同二少爺,把手牽的緊緊的,我自然便猜到了。”
聽她這么一說,陳玉苒突然覺得不好意思,她下意識的把手縮回來了。
秦墨霖愣了一下,又看了陳玉苒一眼,他對那女子說道:“我先告辭了?!?p> “好,二少爺慢走?!?p> 女子有禮貌的回應。
秦墨霖快步走上前,陳玉苒跟在他的身后。
又走了一會兒,已經(jīng)走到了秦墨霖的房門前,陳玉苒發(fā)現(xiàn)秦墨霖的臉色不太對勁,問他:“你怎么了?”
“沒事?!?p> “剛才那女子是誰???”
“我哥要娶的小妾?!?p> “就是她??!你討厭她嗎?為什么我覺得,你看見她以后,臉色就不太好?!?p> 秦墨霖沉著臉,說了一句:“因為她和我母親一樣,都是青樓女子?!?p> 陳玉苒渾身僵住了,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秦墨霖見陳玉苒臉色蒼白,把頭低下去,不敢看他,他趕緊說道:“我沒事,只是偶然想起。”
陳玉苒拉起他的雙手,用力晃了晃,一臉愧疚的對他說道:“對不起啊,我沒想到……”
“我真的沒事?!?p> 秦墨霖溫柔的抱住她。
晨兒不過是一青樓女子,本不該讓她如此體面,可秦楓看見她,總想起秦墨霖的母親,也就沒有為難她。
為此,秦墨青和晨兒,都十分感激秦楓,尤其是秦墨青,因為父親的這一舉動,也想著要讓父親寬心,心性有了很大的轉變。
過去的秦墨青,整日不把正事放在心上,怕苦怕累,如今卻是愿意不辭辛苦的,做著朝中的事務,甚至主動為父親分憂解難,和秦墨霖兄弟間的關系,也沒那么緊張了。
這樣的改變,秦楓雖然滿意了,可秦墨青的母親,就心氣不順了。
一方面,因為秦墨霖的母親,她是恨透了秦墨霖,巴不得讓他不好過,見自己的兒子和他走的如此近,又稱兄道弟的,她怎么能痛快?
另一方面,秦墨霖的母親本就是出身低賤的青樓女子,如今自己的兒子,居然也要娶一個青樓女子回家,這讓她覺得自己成了笑話。
從秦墨青提出要娶晨兒的那日起,秦墨青的母親就沒有消停過,她整日在秦楓父子面前吵著鬧著,就是想阻止晨兒進府。
可一點用也沒有,這父子二人鐵了心就是要把晨兒接進府,而且還搞那么大的陣仗。
齊彩菱一聽說這事,就想要來找晨兒的麻煩,可齊府的長輩,說什么也不讓她去,只讓她在娘家多待些日子。
“娘,你讓我去吧,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p> 齊彩菱懇求母親。
齊彩菱和齊彩琪的母親,雖然都不怎么插手她們的事,不過這兩位母親的性格,還是大相徑庭的。
齊彩菱的母親是覺得,女子應該三從四德,她向來是任憑丈夫管教女兒的,可偏偏這齊庭凱又是私塾先生,且早年間不在城中教書,齊彩菱就全由奶奶照顧,把她寵成了個脾氣大的千金小姐。
而齊彩琪的母親,卻是個性格有些潑辣的女人,她甚至幫著齊庭濤一起打理租借車馬的生意,只是她的心思全放在生意上,也對女兒疏于管教,齊彩琪可沒那么好運,她是在下人們的陪同下長大的,從小便懂得事事靠自己了。
齊彩菱還是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的懇求母親,她沒了主意,面對女兒的請求,不知所措。
“娘,別的人不在意女兒的感受也就罷了,可你是我的娘啊,此刻父親不在家中,您怎么忍心這么對女兒呢?您好歹讓女兒出去,回到秦家,問個清楚??!要是再不去,說不定,明日,女兒就會被休了!”
母親看著眼前以淚洗面的女兒,實在狠不下心來,便偷偷的幫她出了齊府。
直到母親面色異樣的在府內碰上奶奶……
“你慌慌張張的做什么?差點把我撞上了!”
奶奶生氣的問道。
齊彩菱的母親膽小怕事,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
奶奶察覺到不對,逼她說出實情,她只能如實告知。
“你這個沒腦筋的!實在不知說你什么才好,菱兒那么要強,你還敢讓她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去秦府!”
奶奶趕緊讓人告訴齊庭罡,齊庭罡隨后趕往秦府。
此時此刻,齊彩菱站在秦府門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情。
她曾經(jīng)也穿著紅袍子,踏進了這里,成為了這里的少奶奶。
物是人非,今日,她再站在這里,秦墨青竟然要娶別的女人。
她剛想沖上前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她向后看去,竟然是秦墨霖。
“是你?你放開我!”
齊彩菱大喊道。
秦墨霖迅速將她帶到一邊,然后對她說:“不用白費功夫了,你現(xiàn)在是阻止不了的?!?p> “我要做什么,與你無關吧,你不是向來,不喜歡你這個哥哥嗎?怎么今日,倒要幫他了?”
齊彩菱斜眼瞪著他。
“我并非要幫任何人,他要納妾,是父親同意了的,你去,也不會扭轉乾坤。”
“我不同意!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齊府的長孫,他憑什么這么對我?你這么賣力幫他,該不會是因為,他要娶的這個小妾和你母親一樣,也是青樓女子吧!”
秦墨霖頓時臉色大變,他用力的抓住齊彩菱的雙手,把她猛的一下按在墻上。
齊彩菱痛得說不出話來,只死死的盯著秦墨霖,過了一會兒,她才問:“你到底想做什么?”
“請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你可別忘了,我已經(jīng)嫁進秦府了,我是你嫂子?!?p> “那就請嫂子想清楚了,不再生事端了,再回來吧,在此之前,就在齊府安分守己便可?!?p> 齊彩菱咽不下這口氣,還想繼續(xù)反駁,可她勢單力薄,又不是秦墨霖的對手,她轉頭惡狠狠的朝喜氣洋洋的秦府看了看,推開秦墨霖,飛快的跑走了。
著急趕來的齊庭罡,騎著快馬,在路上遇見了正跑著的齊彩菱。
“菱兒!”
齊庭罡大聲叫她。
齊彩菱停下腳步,見是齊庭罡,低下頭愣在原地不說話了。
“回去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于事無補了?!?p> 齊庭罡說道。
齊彩菱點頭,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齊庭罡也算松了一口氣。
齊彩琪回到家中,抑郁不振,只有到了吃飯的時候,一家人才能聚在一起。
在外多日的齊庭凱和齊庭濤兩兄弟,也都回來了。
明明應該是熱鬧的氛圍,可飯桌上卻一片死寂。
齊彩菱隨便吃了兩口飯,就率先苦著一張臉離開。
奶奶很擔心,她對還在飯桌上的齊彩琪說道:“琪兒,你快去勸勸你姐姐啊!”
齊彩琪無語,只有在這種時候,奶奶才會想起她來,平常,奶奶見了齊彩菱,就會有說不完的親近話,可一見到她,即便她把禮數(shù)做得再周全,把臉笑的再燦爛,奶奶也只會淡淡回應一句,根本不會關心她每日做了什么。
“不必了吧。”
齊彩琪盡力壓抑自己心中的怒火。
她的回答,讓所有人都感到吃驚,這和她原本展現(xiàn)出來的面貌,完全不同。
奶奶也愣了一下,齊彩琪的回答,是她怎么也沒想到的,等她稍微反應過來后,她生氣的說道:“你說的這叫什么話?那可是你姐!她在秦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兒慢慢吃飯,也不知道去安慰她幾句!”
飯桌上又是死一般的沉默,無人說話,都在等著齊彩琪回答。
齊彩琪咬了咬牙,心中萬千委屈涌了上來,她低著頭說道:“那我呢?”
“你說什么?”
奶奶立即作出了反應。
齊彩琪猛的一抬頭,直直的盯著奶奶,問她:“我那日從丞相府回來,就已經(jīng)受了委屈了,可有人問過我一句嗎?不對,應該說,從小到大,在這個家里面,我根本就無足輕重,我感覺每日,都在受委屈!”
“你怎么跟奶奶說話呢?”
齊庭濤用力按住齊彩琪的一只手。
奶奶氣的面紅耳赤,不想再搭理她,爺爺始終沉默。
“爹!我不是你女兒嗎?你整日除了忙你那些車馬生意,可曾有一點想起過我???”
齊彩琪生氣的反問道。
“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奶奶大聲呵斥道。
這時,齊彩琪的母親說話了,她向來是個潑辣的,和奶奶關系也不怎么好。
“母親,您向來偏心菱兒,這是有目共睹的,但凡您稍微對琪兒好一點,也不會是如今這樣了?!?p> “你的意思,還是我的錯了?”
又是長久的沉默。
齊彩琪站起來,不顧眾人,先行離去。
奶奶在她身后大聲吼道:“你竟敢如此放肆!”
齊彩琪走到門口時,微微側著臉,說道:“姐姐可以留下長輩們先走,我為什么不可以?”
說完,她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她簡直……”
奶奶氣的說不出話來。
“母親,是兒子的錯,是兒子管教無方。”
齊庭濤急于認錯。
一家之主的爺爺又發(fā)話了:“都別說了,吃飯。”
長安街上——
“少爺,您不去看看玉苒小姐嗎?”
賢宇問道。
由于齊庭罡與二皇子結成一派,皇上如今十分看重秦墨霖,突然之間,他變得忙了起來。
賢宇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已經(jīng)多日未見陳玉苒了。
他來到胭脂鋪,只有冰兒一人。
“你家小姐不在?”
秦墨霖問道。
冰兒答道:“小姐在是在,只是恐怕……現(xiàn)在無法見您呢!”
“這是為何?”
秦墨霖不禁心生疑慮。
“小姐在里面的倉庫調制胭脂?!?p> “你家小姐厲害??!還會自己做胭脂,該不會這鋪子里的胭脂,全是她做的吧!”
賢宇興奮的說道。
冰兒白了他一眼,調侃的說道:“看來,秦公子身邊的奴才,可笨得很呢!盡會說些天馬行空的話。”
賢宇反應過來,冰兒是在嘲笑他,他急不可耐的嚷嚷道:“我哪里笨了?你怎么能笑話我?”
“賢宇!”
秦墨霖低聲喝道,賢宇才低下頭,往后挪了幾步。
冰兒笑了笑,又解釋道:“小姐不喜胭脂,平日里也不怎么用,可她知道胭脂的制作方法,而且啊,小姐做的胭脂,那可一點也不比這鋪子里賣的遜色呢!我聽小姐說,她是要做來送人的,平日里,她倒是時不時的,做一些送給我家少奶奶,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也是送給她的?!?p> 冰兒這么一解釋,秦墨霖心中便明朗了,同時,他又有些佩服陳玉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