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皇甫遵等人押解著蘇軾北上,并命一名士卒先行回京報信蘇軾已逮捕歸案,請御史臺放心。而王閏之等人則在王適、王遹的護送下前往南京。
數(shù)日后。
夜晚,船只順風(fēng)疾行在太湖上,蘇軾臨窗遠(yuǎn)眺,湖面風(fēng)聲與水波蕩漾聲不絕于耳,四周漆黑的環(huán)境與他內(nèi)心的絕望交相呼應(yīng)。
他這幾天在腦海中勾勒出無數(shù)身陷囹圄的畫面,這些年在地方為官,他早已見慣了獄中囚犯的慘狀,一想到自己即將親身體驗,驚懼之情便充斥心中,揮之不去。
他看了眼一旁正在打盹的士卒,思忖著,太湖深不見底,如果我現(xiàn)在跳下去應(yīng)該會淹死吧,不知道淹死的時候會不會痛苦,管他呢,長痛不如短痛,索性死了一了百了!
他悄聲站起身來,雙拳緊握,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將身子探出窗外,頭朝下慢慢下墜,就在他雙腿懸空即將離開窗戶之際感覺似乎被什么東西抓住了。
他睜開雙眼扭頭看去,只見士卒拼命拽著他的腿同時高聲呼喊著他人前來幫忙。很快幾名士卒趕到,將蘇軾拉了回來。
皇甫遵聞訊趕來對看管蘇軾的士卒呵斥道:“你怎么看人的!讓他死了我們拿什么回去復(fù)命!”
士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饒道:“小人該死,小人剛才有點困倦打了個盹。小人之后定當(dāng)嚴(yán)加看管,請大人放心!”
皇甫遵指了下身旁的另外幾名士卒,道:“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都給我看好點,再有什么閃失,你們就給我去湖里喂魚!”
幾人異口同聲道:“是是是,小人定當(dāng)嚴(yán)加看管。”
皇甫遵甩袖而去。
船只穿過太湖繼續(xù)北上,沒幾日便抵達揚州水域,由于這幾天蘇軾還算安分,并無輕生之舉,看守他的士卒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然而就在士卒打盹之際,蘇軾再度準(zhǔn)備跳江輕生,又被士卒救了下來。
皇甫遵聽聞蘇軾又要自|殺,頓時怒火中燒,沖進關(guān)押蘇軾的船艙,對蘇軾怒吼道:“你有完沒完!你就這么想死嗎!”
蘇軾絕望道:“名節(jié)毀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皇甫遵想著去汴京之路還很漫長,就算命人嚴(yán)加看管,只有對方一心求死總能找到漏洞。
蘇軾若死了,上面怪罪下來,他們一船人都要跟著蘇軾陪葬,必須勸他放棄輕生的念頭才是長久之計。
皇甫遵想到此,強忍怒火,努力保持心平氣和對蘇軾說道:“你死了容易,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朋友!他們怎么辦!結(jié)果如何暫未可知,你總得去官家面前為自己爭辯一番吧!”
蘇軾腦海中浮現(xiàn)家人的音容相貌,悲從中來,精神萎靡地地坐回椅子上發(fā)起呆來?;矢ψ褚姞羁偹闼闪艘豢跉?,但是為保萬全還是讓士卒們嚴(yán)加看管不得再出紕漏。
數(shù)日后。
汴京。
御史臺。
李定聽聞派去的兩名士卒中一人返回,急忙命人傳喚。士卒走進李定所在的房間,道:“啟稟李大人,蘇子瞻已被押解回京,不日便會抵達,皇甫大人特讓小的先行回來通報?!?p> 李定滿意地點點頭,道:“干得不錯。這次搜出來多少詩文?”
士卒愕然,一臉疑惑地看著李定,道:“什么詩文?”
李定察覺情況不對,問道:“你們沒有搜查蘇子瞻家嗎?”
士卒道:“沒啊,皇甫大人帶領(lǐng)我等直接在衙門把人押走了?!?p> 李定呵斥道:“混賬東西,如此重要的事竟然沒做!”
士卒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道:“小的即刻返回湖州搜查?!?p> 李定生氣道:“蘇子瞻已不在湖州,你覺得他們會把詩文留在湖州家中等著你去搜嗎?”他沉默許久,嘆了口氣,道,“你下去吧!”
士卒道:“小的這就起身出發(fā)?!?p> 李定道:“你不用去了,下去吧?!?p> 士卒顫顫巍巍地退了出去。
李定隨即上書請旨,命沿途各州縣官員尋找蘇家人的下落,為了保險起見,命湖州官員搜查蘇軾之前住過的官舍,一旦查到蘇軾詩文,務(wù)必送回京師。很快,詔令以最快的速度下達各州縣,官員們紛紛行動起來。
潤州。
王閏之等人所乘的船行駛到潤州地界,突然一艘官船緩緩靠近。一名士卒站在夾板上對船夫高聲說明來意及船上官員的身份,勒令船夫迅速將船只靠岸。
王閏之一時慌了針腳,對王適道:“這可怎么辦?”
王適道:“別擔(dān)心,我們靜觀其變?!?p> 船只緩緩靠岸,潤州官員帶領(lǐng)士卒將船只團團圍住,一群人沖入船艙,將蘇過嚇得急忙躲到王閏之懷中。士卒將王閏之所帶的一箱箱行李全部搬上岸并打開,一名士卒走到帶隊的官員面前,稟告道:“箱子都在這兒了,請吳大人查看?!?p> 吳大人走了過去,見箱子數(shù)量不多,且只有衣物和書籍,震驚道:“就這?”
士卒道:“啟稟吳大人,船艙所有能藏物的箱子已盡數(shù)搬出?!?p> 吳大人本以為堂堂湖州知州應(yīng)該有非常多的行李,沒想到竟然只有這么幾箱,大大出乎意料,思索著,難不成是因為事發(fā)突然,部分行李留在湖州家中沒帶走?反正湖州那邊朝廷應(yīng)該也會派人搜查,我只負(fù)責(zé)這里便好,其他的事管他呢!
想到此,他右手一揮,厲聲道:“給我搜!”
士卒們蜂擁而上,將箱子中的書籍和衣物盡數(shù)翻出,滿地狼藉。找了許久竟然沒發(fā)現(xiàn)一本詩集、文集,甚至連一張寫有詩詞的稿件都沒有。吳大人對已經(jīng)下船站在不遠(yuǎn)處靜觀的王閏之等人厲聲道:“詩文呢?”
王適見王閏之不敢回答,上前一步道:“我們何曾帶過詩文?”
吳大人道:“你是誰?”
王適見此人臉生,只怕不認(rèn)識自己,道:“草民乃湖州求學(xué)的一名普通學(xué)生,受師父所托一路護送師娘?!?p> 吳大人走到箱子旁,打量著滿地的衣服和各式各樣的書籍。自己也算博覽群書,這些書大多讀過,吳大人見都是些熟悉的書籍,懶得彎腰撿起查看,踩著書籍游走了半天,確認(rèn)地上并無詩文后,對士卒們道:“我們走!”說完甩袖而去。
士卒們緊隨其后,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