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和親的隊(duì)伍和玉氏使團(tuán)離開后,北京城似是恢復(fù)了往昔的寧靜。而皇宮里和納蘭府中,卻是暗潮洶涌。
盛夏的紫禁城,繁花似錦。可如玉宮內(nèi),卻似乎彌漫著一層若有似無的憂愁。
自三日前匆匆回宮,錦珂格格就顯得有些神情恍惚。她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稍有一點(diǎn)兒風(fēng)吹草動,就驚慌得小臉兒煞白。
細(xì)心如寧妃娘娘,自女兒回宮那一刻起,便已看出了她有心事??扇嗡鯓訂?,錦珂就是搖頭不語。若再繼續(xù)追問,她便補(bǔ)到自己懷中淚落如雨。
滿心愁楚的寧妃只盼著皇上能來和自己一同勸解勸解他們的愛女??墒怯捎诿晒藕陀袷蟽晌煌踝拥南嗬^到來,積壓了許多政事。這幾日,皇上都是批閱奏折到深夜,而后獨(dú)自宿在養(yǎng)心殿的。
其實(shí),自錦珂成婚后,寧妃就感覺她和從前不太一樣了??粗莻€原本活潑傲慢的俏麗格格變得沉默寡言,她這個做娘的,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難道,是他和皇上走了眼,錯看了納蘭月朗那孩子不成……
深夜。紫禁城中璀璨的燈火都變得十分安靜,似是怕驚擾了誰的美夢。
如玉宮,錦珂格格的閨房中,燈兒搖曳著溫暖的橙色光芒。
寧妃娘娘溫柔地將華美的錦被蓋到好不容易睡熟的女兒身上,似是對待嬰兒般愛憐地拍了拍她。遂放下紗幔,長長地嘆了口氣。
“蔻丹,你隨我來下。”寧妃親手為錦珂放下紗幔,掛好驅(qū)蚊香囊。緩緩起身,對蔻丹吩咐一聲,轉(zhuǎn)身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女兒的閨房。
蔻丹隨著寧妃,一前一后地來到花廳中。忽而變明亮的燈光,晃得她模糊了視線。
“蔻丹,本宮有話要問你?!睂庡降窕ㄐ着缘腻\椅里,一邊疲倦地用帕子撫著胸口,一邊對站在面前的蔻丹道。
“是?!鞭⒌す皂樃A烁I碜?。
“格格婚后的生活快樂嗎?”夜色深深,已倦極的寧妃無力再繞圈子,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不冷不熱的茶壓下心中的不安,溫和而堅(jiān)定地問道,“額駙,對她可好?”
“回娘娘:格格在納蘭府中的生活,和在宮里一樣順心?!鞭⒌ひТ较肓讼?,終于還是將那欲脫口而出的真相咽了回去。
這段日子,格格的委屈與難過,蔻丹都感同身受,她真的很心疼這位同自己一起長大的小主子,卻終是不忍看見納蘭公子和花好姑娘送了性命。
“真的嗎?”寧妃瞪大眼睛追問道,心里的疑霧更濃了。
“是,納蘭府中的每一個人,對格格都很好?!鞭⒌ふf著,輕輕垂下頭,生怕娘娘看到自己臉上因說謊而浮起的兩片緋紅。
“那,格格這次回宮后為何會變了這么多?”寧妃緊緊撰著空茶杯繼續(xù)追問道。想著女兒那雙被淚水模糊得失去神采的大眼睛,她真的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告訴本宮,格格在納蘭府,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兒?”
“那個……是……是花好姑娘不小心掉到了湖中,格格剛好在旁邊,因此受到了驚嚇。”蔻丹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一半,遂認(rèn)錯般地跪到寧妃娘娘面前,“都是奴婢的錯,未能伺候好格格。請娘姑娘恕罪?!?p> “什么?誰落水了?”聽聞花好掉入湖中,寧妃的心口忽而似被什么利器刺中,狠狠地疼了一下。她高挑而單薄的身子如觸電般一抖,險(xiǎn)些自錦椅上滑下來。
“就是,那個試婚格格,林花好?!鞭⒌みB忙起身,一邊扶住寧妃搖搖欲墜的身子一邊回答道,“娘娘,您無礙吧?要不要宣御醫(yī)?”
“那個,花好姑娘怎么樣了?”寧妃顧不得回答蔻丹,抓著她的手焦急地問道。
“奴,奴婢不知?!币妼庡挂凰查g激動得聲音都顫抖起來,蔻丹緊張得連忙下跪磕頭,“那日,看到被額駙從水中拖上來的毫無生氣的花好姑娘時,格格嚇壞了,我們就匆匆回了宮。也不知,花好姑娘有沒有……”
蔻丹的話還未說完,寧妃已扶著錦椅的把手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花廳門口。
‘小順子,小利子!’寧妃焦急地沖著門外呼喊道。
“娘娘?怎么了?”兩個長得很精神的小太監(jiān)應(yīng)聲自門外跑了進(jìn)來,一邊拱手請安一邊問道。
“小順子,小利子。你們速速去納蘭府,打聽一下前兩日落水的花好姑娘怎樣了?”寧妃快速地對兩個小太監(jiān)說著,疲倦的聲音里已隱隱含了哽咽。
小順子和小利子領(lǐng)命匆匆退了出去。寧妃抬頭望著黑藍(lán)色的夜空,只覺得一顆心似飄在深海中,忽浮忽沉,沒著沒落……
暖黃色的燈火在沉沉夜色中輕輕搖曳著,如玉宮中安靜得可以聽見人的心跳聲。
淺金色的細(xì)沙在更漏中緩緩流淌,漫長似幾個秋般的一個時辰后,兩個去納蘭府打探消息的小太監(jiān)終于回來了,卻只是跪在寧妃面前不住地?fù)u頭。
寧妃已倦極,卻睡意全無。她揮手讓小順子和小利子退下去,一個人坐在錦椅里,用帕子捂著眼睛無聲地哭了起來。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那個如落花般渺小的小宮女,只是一想到她有難,便莫名的心痛如絞。
兩個太監(jiān)在納蘭府打聽了許久,問了好幾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那個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姑娘,竟真的如花瓣散落在風(fēng)中,不知飄去了何處……
???
那些關(guān)乎生死的傷,落入旁人眼中,卻是無關(guān)痛癢。
就如人溺水時飛濺起的水波,無論帶著怎樣的痛,終會化作無影蹤。
因?yàn)槭掳l(fā)突然,錦珂推花好入水的事情并未被多少人看到。
自恐懼中回過神來后,驚魂未定的納蘭月然連忙喚來目擊的幾個小丫鬟,又哄又嚇的用些小首飾封住了她們的口。這件事情若是鬧大了,后果真的不堪設(shè)想。
看到花好從水中被撈出來時毫無血色的臉,錦珂嚇得來不及回月蕊軒收拾東西,就哭喊著命人備車回宮去了。
錦珂回宮去后,月朗亦帶著昏迷不醒的花好離開了納蘭府。
月然知道,在親眼目睹錦珂將花好推入湖中那一瞬間,月朗哥原本溫暖的心,已結(jié)成冰霜……
錦珂稱病留在宮中,花好嫂嫂生死未卜,月朗哥哥一連三日不曾露面。月然想出去打聽下情況,又不知該去哪里打探。只能坐立不安地等在月蕊軒中。她心里很慌很怕,好想將這一切都告訴福晉。卻又害怕額娘被刺激病了,只能生生地忍著。
所幸,這幾日納蘭恒碩因?yàn)橐噬弦黄鹛幚砟切┮蛎晒磐踝雍陀袷鲜雷佣⒄`的朝政而無暇過問子女的事。倘若這時阿瑪要找月朗哥,那可就真要天下大亂了。
臨近黃昏。月然坐在小軒窗前,呆呆地望著窗外天邊飄忽不定的云朵。忽而聽到身后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小姐,小姐,不好了?!敝閮嚎觳綇拈T外跑進(jìn)來,氣喘吁吁地道。
“怎么了?”月然如受到驚嚇的小兔子般自椅子上跳起來,只感到右眼角一陣不安的抽動。
“大少爺三日未歸,老爺……老爺找不到人,正在大發(fā)脾氣!”珠兒說著,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去看看!”月然說著,來不及整理衣服上的褶皺,便甩著帕子大步跑了出去。
納蘭恒碩平素對子女雖嚴(yán)厲,卻從未動過大怒。這一次,他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會如此暴跳如雷……
月然惴惴不安地跑出悠然軒,穿過小花園向品蘭苑跑去。她穿著繡花鞋的腳剛邁上廊前的臺階,就被花廳中瓷器碎裂的巨大聲響驚得縮了回來。
月然長長地吸了口氣,緊張得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推開那扇虛掩的木門。
品蘭苑的花廳內(nèi),彌漫著讓人不安的氣息,地磚上散落了許多瓷器的碎片。
“你平日是怎么管束朗兒的?竟教出這般沒規(guī)沒矩的逆子!咳咳咳……”納蘭恒碩的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他瞪著牛眼沖福晉大聲喊著,竟一口氣沒上來撫著胸口喘咳起來。
福晉一時不知如何接納蘭恒碩的話,只是坐在那里委屈地抹眼淚兒。成親二十余年,這還是丈夫第一次用這么重的語氣同自己說話。又想到素來知書識禮的兒子竟突然失蹤,更是悲從心中起。
“老爺,莫急莫急,氣壞了身子要如何是好?”站在納蘭恒碩身側(cè)的二夫人,溫柔地幫他撫著胸口,眼角余光卻如細(xì)針般刺到福晉臉上,“我已經(jīng)讓輝兒和華兒去找了,老爺放心吧?!?p> 月然悄悄瞪了二夫人一眼,輕手輕腳地繞過滿地狼藉走到福晉身邊,輕輕地拉拉她的衣袖安慰著。這許多年,無事二夫人還要在阿瑪面前掀起三尺浪。如今出了這樣的亂子,她更是不知在背地里說了額娘多少壞話。
“月然!過來!”月然還有些沒適應(yīng)這花廳里的凝重氣氛,納蘭恒碩暴怒的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嚇得她一哆嗦。
“阿瑪?!痹氯宦刈叩郊{蘭恒碩面前,乖順地福了福身子,低著頭不敢看阿瑪憤怒如牛的大眼。
“幾個兄弟姐妹中,就屬你和你大哥最親近。”看到最心愛的小女兒,納蘭恒碩的聲音平和了些,但胸口卻依然因積壓的怒氣而劇烈地起伏著,“你可知他在哪?”
“月然不知?!痹氯粨u搖頭,輕聲道。
“放肆!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竟然學(xué)會撒謊了!”納蘭恒碩大掌拍在小幾上,恨鐵不成鋼地怒聲道。那一盆龍吐珠的花與葉,都被震得微微顫抖起來。
“阿瑪,月然真的不知月朗哥哥在何處?!痹氯痪従徧痤^望著阿瑪?shù)难劬Φ溃种械呐磷右驯徽菩牡睦浜骨叩靡黄睗瘛?p> “月然啊,你阿瑪平日最疼的就是你了。你怎么忍心惹他生氣呢?”二夫人一邊為納蘭恒碩拍背順氣兒,一邊看著月然責(zé)備地道,“你沒事兒就往月蕊軒跑。你月朗哥在哪,你能不知道?”
“是啊,你怎能不知?快說!”本就滿腹怒氣的納蘭恒碩,聽到二夫人的話,憤怒的聲音都有些哆嗦起來,“你再不說,可別怪阿瑪要家法伺候了!
“老爺,不可以?!弊谂赃吥ㄑ蹨I的福晉,聽見老爺要對女兒動家法,連忙起身擋在月然面前,焦急地道,“然兒沒有說話。朗兒在哪兒,我都不知,她怎么可能知道?”
“閉嘴!這兩個孩子,就是被你寵壞的。”納蘭恒碩大聲呵斥著福晉,遂沖著門外怒吼道,“來人啊,上家法!”
“老爺!”福晉拽著月然跪到納蘭恒碩面前。二十幾年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變成這個樣子,她只覺得胸口疼得心似被人撕扯著,“你要打然兒,就先打我吧。”
“阿瑪,您怎么可以這樣對我們?”月然被福晉拉著跪在納蘭恒碩面前,抬起頭看著阿瑪?shù)难劬Φ?,“月然說不知,就是不知,你難道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嗎?”
“月然,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這樣對阿瑪說話?”未等納蘭恒碩開口,二夫人看著月然陰陽怪氣地道,“相信你?我們還相信你哥呢,結(jié)果怎么樣?”
“你,不許說我的孩子!”福晉母雞護(hù)小雞般地將月然護(hù)在身后,瞪著二夫人一字一句地道。
“哎呦,老爺你看看,這姐姐自己管不好孩子,還不讓別人說了?!倍蛉思傺b委屈地微微嘟嘴對納蘭恒碩嬌道,落在福晉和月然身上的目光卻似根根細(xì)針,讓人很是不舒服,“再不管管啊,當(dāng)心這姑娘家家的哪天也不知跑哪去?”
“都給我住口!”納蘭恒碩煩躁地大吼一聲,遂沖著門外更大聲地喊道,“來人啊,上家法!快上家法!”
月然挽著額娘的手,一雙大眼睛憤憤不平地瞪著二夫人。雖然她自幼便看慣了這深宅女人間的明爭暗斗,但這還是二姨娘第一次這般挑釁自己的額娘。
面對著福晉眼中的淚光和二夫人眼中的得意,聽著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月然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感覺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這時,一個身著寶藍(lán)色錦緞長袍的修長身影自門外走了進(jìn)來,竟是皓軒貝勒。
“納蘭大人,這大熱的天兒,這么大的火氣很傷身的?!别┸庁惱兆叩郊{蘭恒碩面前,微笑著道,“我這大老遠(yuǎn)兒就聽見了您教訓(xùn)六妹妹的怒聲,甚是嚇人??!”
偷偷抬起頭望著皓軒似灑滿日光的俊臉,月然本就跳得飛快的心跳得更快了卻是雀躍的歡跳。此時此刻,她真的感覺他是身披霞光,腳踏祥云來拯救自己的仙人。
一屋子人連忙俯身請安,皓軒擺擺手讓大家起來。他的身份雖比納蘭恒碩尊貴,但畢竟身為小輩,還是有點(diǎn)不習(xí)慣這般禮節(jié)。
“哎,老夫也不愿發(fā)怒,只是朗兒這逆子……”納蘭恒碩說著,忍不住搖了搖頭,“讓貝勒爺見笑了?!?p> “納蘭大人,皓軒此次前來,正是為了月朗的事?!毙卸Y完畢,皓軒立刻換上了晚輩輕松而謙恭的微笑,“咱們?nèi)ゴ笕说臅空劙??!?p> 納蘭恒碩同皓軒一前一后地走出花廳,向書房而去。臨出門前,皓軒沖月然點(diǎn)點(diǎn)頭,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站在福晉身側(cè)的月然微微垂著雙眸,臉兒紅得如熟透的蘋果,嘴角含著羞澀的笑。
原來,在既慌張又無助的時候,夢中人給的定心丸,竟可以比最好的蜜糖更甜蜜!
日頭已經(jīng)有些偏西,淺橙色的光芒為院中的一草一木都鑲上了淺淺的金邊兒。
文碩堂雅致的木門輕輕被推開,納蘭恒碩和皓軒貝勒一起從書房中走出來。與剛剛的憤怒不同,此刻他的臉上,已恢復(fù)了平日溫和的神情。
“大人,您先安心去處理政事吧?!弊叩介T廊下,皓軒笑著對納蘭恒碩道,“待事情辦完,月朗就會回府的。”
“恭送貝勒爺?!奔{蘭恒碩拱拱手道,遂折回身進(jìn)書房去忙那堆成小山的政事了。
皓軒松了口氣般地笑著搖了搖頭,走下門廊的臺階向納蘭府大門行去。
經(jīng)過一株海棠花樹旁,忽而有一個淺粉色的身影自花樹后面緩緩繞出來。
“給貝勒爺請安。”月然羞澀地說著,乖順地福了福身子,“謝貝勒爺為月然解圍?!?p> “不必謝,我和你哥情同手足,都是應(yīng)該的?!币蚺卤蝗丝吹揭鹫`會,皓軒一邊說著一邊拽著月然的胳膊往海棠花后面躲了躲。
皓軒修長的手指觸到月然時,她的身體如觸電般一陣顫抖。心中卻溢出淡淡的酸楚。難道,她從天而降般的救了自己,只是因著月朗哥哥的情分嗎?
或許,唯有偷偷亦深深愛過的人才會明了,一顆悄悄藏著一個人的心,會有多甜蜜,多疼痛,多敏感……
“那個,你和我阿瑪說了什么?他的火氣怎么這么快就消了?”為了掩飾心中的復(fù)雜情緒,月然連忙眨了眨眼睛,輕聲轉(zhuǎn)移了話題。
“我不告訴你!”皓軒壞笑著說道,打開手中的折扇優(yōu)雅地扇了兩下,“小孩子問那么多干嘛?”
“誰是小孩子,人家已經(jīng)十五了!”聽了皓軒的話,月然似是著急讓眼前人知道自己已長大般快快地脫口而出。忘了從何時起,她越來越不喜歡被他當(dāng)做小孩子的感覺。
“哦,原來我們的月然小丫頭,已經(jīng)長成大姑娘了!”皓軒說罷,朗聲大笑起來,俊眸中壞壞的意味卻更濃了。
“對了,我哥到底在哪???花好嫂嫂,還好嗎?”月然強(qiáng)壓抑住狂亂的心跳,似是想起什么般,鼓起勇氣抬起頭問皓軒道。
“月朗在……”皓軒說著,湊到月然耳邊,似談情說愛般地輕聲耳語。
清新而溫?zé)岬臍庀⒋档迷氯欢系陌l(fā)絲輕輕顫動,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緩緩化作一個花骨朵,層層展開身上美麗的紗衣,要努力開成一朵最芬芳嬌艷的花兒。
“什么?”聽完皓軒的輕聲耳語,月然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貓般跳起來,忽閃著靈動的大眼睛,氣呼呼地道,“這是什么哥哥?。∷谕饷驽羞b自在,竟然害得我差點(diǎn)挨家法!”
看著月然忽而從一只乖巧的小兔兒變成一只炸了毛的貓兒,皓軒嚇得向旁邊閃了閃身子,搖頭苦笑起來。心,卻似是被什么觸動了,變得軟軟的,癢癢的……
???
在夕陽的淺橙色光芒中,雅致的落花別院更添了幾許柔美的溫馨。連那朵朵潔白的茉莉和梔子,都被映成了亮晶晶的淺粉色。
啊欠!
與花好并肩坐在小院中草地上的納蘭月朗,忽而打了一個響亮的大噴嚏。
二人面前竹簍里的茉莉,被吹得飛起,如春天的落英般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了他們一身。
花好先是一愣,遂盯著黏在月朗鼻尖上的一朵小小的茉莉花,捂著微微隆起的小腹開懷大笑起來。
頭上的流蘇被風(fēng)兒吹得輕輕飄舞,空氣中滿是茉莉花的芬芳。而那芬芳中,亦含著沁人心脾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