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向瑜緩緩抬起頭,看著他滿臉的汗珠,情不自禁的將手伸出,捧著他的臉頰。
侍衛(wèi)們以為她另有所圖,見狀立刻拔出劍,誰知景戰(zhàn)立刻怒斥他們。
“出去?!?p> 侍衛(wèi)們皆是疑惑:“將軍?”
景戰(zhàn)再一次斥責:“都出去。”
盡管他們不情意,但還是聽軍令出去了,甚至還問身旁的人。
“這男子是誰啊....”
“不知道....似乎將軍是認識的....”
“......”
他們出去了,帳篷內安靜到了極點,慕向瑜繼續(xù)為他醫(yī)治,而景戰(zhàn)也默默的任由她處理傷口。
一炷香之后,終于包扎好了。
慕向瑜仔細緩緩的開口:“將軍若不想左手廢了,三日之內不要再用力,你是統(tǒng)帥,不必一切都親力親為。”
此話后,慕向瑜直接被景戰(zhàn)攬入懷中。
他抱的很輕,但卻讓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心底的心跳聲。
景戰(zhàn)帶著沙啞的嗓音,緩緩開口:“對不起....”
慕向瑜輕聲責備:“阿戰(zhàn),你答應過我的,會好好照顧自己...”
他猶豫的緩緩開口:“我沒想過,你會跟來....”
慕向瑜轉過頭,替他將緊皺的眉頭,緩緩撥開。
“我知道不能攔下你,那就陪你一起好了?!?p> 景戰(zhàn)一直緊皺著眉頭,眼眸都已經黯黑,真的是很疲憊。
他躺在她的腿間,側著身子,而慕向瑜就這樣輕輕護著他的左臂,以免他無意間的觸碰。
這樣安靜的帳篷中,景戰(zhàn)終于熟睡下去。
本就是長途跋涉的趕來,又長達十幾個時辰的搜救工作,早已將景戰(zhàn)所有的精力耗盡,只有躺在她的身側,聞著她的馨香,才能安然入睡。
“將軍,不好了....將軍!”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他們被這急切的呼喊聲喚醒,士兵急忙沖進來,景戰(zhàn)立刻將慕向瑜抱在懷中,用身軀將她的臉龐擋住。
景戰(zhàn)有些不耐煩的轉身問道:“何事?”
禁衛(wèi)軍看著他懷中似乎還有一個人,但也只是眨眼一看不敢繼續(xù)追看,也沒能看清楚就低下了頭。
“將軍快去看看吧,剛救出來了一個人,可是情況十分復雜....”
景戰(zhàn)轉過頭,看了一眼躲藏在他懷中的慕向瑜。
景戰(zhàn)開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馬上就來?!?p> 那人走后,慕向瑜從他懷中掙脫開。
慕向瑜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后退。
她邊退邊開口:“那我就先下去了,阿戰(zhàn)快去看看吧。”
突然她的手被景戰(zhàn)緊緊抓住。
景戰(zhàn)道:“阿慕,我不放心你,就呆在我身邊?!?p> 慕向瑜抬頭,看著他的樣子,不免一笑。
她淡淡點頭:“好。”
兩人牽手不顧世俗就走出了帳篷。
而此時慕向瑜依舊是男裝,許多禁衛(wèi)軍都詫異的看著二人,皆是詫異不已,卻又不敢說出口。
“那人是誰....為什么和將軍牽著手從帳篷中走出來....”
“天吶,將軍莫不是有斷袖之癖....”
慕向瑜有些難堪的看向景戰(zhàn)。
但景戰(zhàn)神情很是淡然,也沒有絲毫的將他們的議論放在心中。
很快他們就到了傷患處。
果然在床上,坐著被同一個尖銳的金屬刺穿兩人,一個是穿著搜救裝的江湖義士,一位是年紀尚輕的少年。
尖銳金屬刺穿了義士的肺腑,而同樣穿過了少年的肩膀。
這個姿勢很顯然是義士為了救他,用身軀當初了尖銳金屬的襲來,奈何沖擊力太大,金屬也同樣穿過了少年的肩膀。
鮮血還在直流,觸目驚心。
林大夫還在盡力的為兩位止血,但奈何尖銳金屬太大,如若不拔出,兩人都將性命不保。
林大夫:“將軍,老夫實在是下不了決定,只好來請示將軍。”
景戰(zhàn)也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神情恍惚,臉色極差。
他扶起跪拜的林大夫:“林郎中,且起來慢慢說?!?p> 林大夫眼眶微紅:“這位被刺穿肺腑的是從耶郎城而來的江湖義士,為了救這位小兄弟所以以身軀擋著,傷勢嚴重....而這位小兄弟雖然刺穿了臂膀,但顯然沒有那么嚴重....但奈何尖銳的金屬同時刺穿兩人,所以一時間無法為兩人止血....”
景戰(zhàn)追問道:“郎中有何妙招?”
林大夫說著,臉色有些難堪。
“老夫醫(yī)術尚淺,實在是....無法同時救下兩位,若是強行將尖銳金屬鋸開,恐怕義士肺腑將會被絞穿,痛苦而死....”
“但若是若是再遲疑下去,恐怕這位小兄弟將會血流而干.....”
慕向瑜難以置信看著郎中:“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郎中閉眼,重重的搖頭。
意思是,這兩位只能活下一位....
義士是為救小兄弟才身受重傷,但最終卻讓兩人陷入了生死的選擇。
這個根本就是無解的難題,誰也沒有決定的權力。
景戰(zhàn)走到兩人的身旁,兩位的血還在染紅紗布,義士微微睜開眼,看著景戰(zhàn)淡淡一笑:“將軍....”
景戰(zhàn)沉重的看著他:“你很棒?!?p> 義士一笑,只是笑著笑著眼角的淚水,不知不覺就滴了出來。
被救的少年不哭鬧的低著頭。
慕向瑜走到他的身旁,摸著他的耳鬢,溫和的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似乎是一驚,年紀尚小,有些磕巴的開口:“玄西...”
慕向瑜蹲下身子,替他擦拭著手掌上的灰塵。
“你的親人呢?”
他有些哭腔:“都死了....”
都被淹沒在了這片廢墟之下。
慕向瑜通情的看著他,安慰的開口:“玄西,你別怕...你放心郎中會救你的?!?p> 他眨了眨眼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口:“他會死了嗎?”
“什么?”
慕向瑜詫異的看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身前的義士:“我都聽到了,如果救了我,他就會死對嗎?”
慕向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好沉默。
郎中又將兩人拉到了一旁,再一次催促。
“將軍必須快點下決定,如果再不止血,恐怕兩人都沒辦法活下來....”
景戰(zhàn)的拳緊握著,他轉頭定格在兩人的身軀,遲遲不愿開口。
林郎中搖了搖頭,無奈的開口:“雖然老夫有私心想要讓義士活下來....但奈何金屬早已刺穿他的肺腑.....就算是舍棄少年醫(yī)治他,也僅僅有一層活下的希望.....”
怎么會這樣....
慕向瑜轉過身,看著已經油盡燈枯的義士,他低著頭....
顯得特別的落魄與孤寂....
景戰(zhàn)的拳頭依舊緊握,他低沉的聲音開口:“抱歉,我無法做出決定!”
“讓我來吧....”
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單薄卻堅定的響起....
景戰(zhàn)迅速轉頭,看見義士,緩緩抬起頭。
他看著景戰(zhàn),一字一句堅定的開口:“將軍....就讓我來吧。”
景戰(zhàn)難以接受的看著他:“你說什么....”
義士抬手,緩緩牽著身旁的少年的掌心,他連說話都已經精疲力竭,但依舊能在他的眉眼間看到一絲笑意:“這位少年....你年紀尚小....還有豪情壯志還未實現(xiàn)....既然如此.....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他說著說著,猛烈的咳嗽,鮮血從嘴角流出...
少年見此,著急的呼喊著:“兄長...兄長...”
慕向瑜沖了上去,扶住了將要摔落的他。
他抬頭,苦澀的一笑:“謝謝...”
景戰(zhàn)緊握的手終于松開,他咬牙開口:“郎中,快醫(yī)治那位少年吧?!?p> 林郎中不甘心的看著義士:“將軍....那他....?”
但隨后,他又是嘆氣。
“罷了....請將軍用龍淵將這尖銳金屬劈開?!?p> 景戰(zhàn)睜眼,從腰間將寶劍拔出,慕向瑜退到一側,僅幾秒之間,尖銳物被一刀劈成兩半。
剛劈開的時候,義士和少年直接被沖擊開,郎中立刻為少年拔出金屬止血。
而義士直接口吐鮮血,暈倒在地。
慕向瑜沖上去,拿出紗布用力的按壓,想著為他止血。
但奈何,血越流越多,漸漸將她的衣襟沾滿了鮮血,而一瞬間他吐出鮮血,直接噴到了她的臉上。
“義士!義士!”
她不停的呼喊。
終于,他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用手掙扎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
景戰(zhàn)停駐在原地,看著這一切。
義士將書信放在她的手上:“兄弟求求你.......我的夫人........還在家中等我.......請你將這封書信....替我交到她手中...告訴她.....”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她不得不湊到他耳邊。
他艱難的開口:“告訴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愛她?!?p> 聲音戛然而止,而他也無憾的閉上了雙眼。
或許從他來到渝州就想到過有今日,所以早早將遺書寫好,看著書信中落款的地址,慕向瑜的眼淚徹底包不住落了下來...
是耶郎城的城外的山野中的房屋。
是她....
他竟然就是當日慕向瑜和景戰(zhàn)在城中遇到的那位身懷六甲的婦人的夫君....
他的夫人還在家中等他,卻沒想到造化弄人,從此兩人陰陽兩隔。
淚珠將慕向瑜的眼眶全部包裹住。
景戰(zhàn)心疼的將她眼淚擦掉,又將她用力的抱住。
慕向瑜抓狂的拍打著他的臂膀:“為什么會是他!為什么會是他啊!他的夫人還在家里等他!他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啊....”
雖然景戰(zhàn)是迫不得已,但命令的確是他下令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景戰(zhàn)抱著慕向瑜,任由她無聲的哭泣。
很快,少年脫離了危險,他伸出手牽住了崩潰的慕向瑜。
慕向瑜才漸漸緩過神....
少年打探的看著慕向瑜,他不會表達情緒,卻試探著用自己的衣襟,為她擦拭淚珠。
而看著早已緊閉雙眼的義士,少年的身子劇烈的顫抖。
從這一刻開始,似乎是一場重生,而他的身上也背負著兩人的信仰,繼續(xù)堅強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