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樑進門只見蘇瑜知跪在地上,離著趙伯希僅有兩步遠。
蘇瑜知回來了!
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上前只把蘇瑜知拉起:“瑜知,你起來。”
甩開管樑的手蘇瑜知語氣極為冷淡:“走開——”
“瑜知,你起來。”
管樑語氣和緩,參雜幾分哄著的意思,奈何對方并未理會。
“蘇瑜知,你起來!”
向來事不過三,便是管樑再哄著來,也不會任由她跪在這里,跪在趙伯希眼前。蘇瑜知回北城并未找他,出現(xiàn)在趙伯希的安長醫(yī)館,向來也知道是為了什么。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趙伯??粗K瑜知,她想要的幫助他給不了,便是給的了,他也你能給!
“蘇小姐,你起來吧,趙某實在愛莫能助?!?p> 趙伯希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蘇瑜知也不會趕著自討沒趣。她起來,帶著一身傲骨,說話帶著刺。
“是我不識時務(wù),錯信趙醫(yī)生是可以救我于水火之人。從前往后,我,蘇瑜知,不會再來打擾趙醫(yī)生。”
不禁覺得自己可笑,北城是姓居的北城,在這樣的地方取居岑寂的性命,何其難!是自己異想天開,蛇鼠一窩,趙伯希是居岑寂的醫(yī)生,一個拼了命要護著他性命的人,又怎么會轉(zhuǎn)手幫著別人要了他的性命!
從一開始,她便錯了!
“蘇小姐總說自己是受害者,又是否真的了解過事情的全部?”
自然趙伯希不會同蘇瑜知計較這些,蘇家孤女,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換誰都是難以承受的事情。
蘇瑜知這樣的憎恨,真的又了解多少?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都得有一個理由。蘇霖跟著北城的三爺,縱使外邊再怎么風(fēng)生水起,跟著三爺就得守著三爺?shù)囊?guī)矩,三爺說的對便是對,三爺說的錯便是錯。
主子定著的規(guī)矩,做奴才的再高貴都是奴才,就得守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不成一家氣候。
趙伯希問的,蘇瑜知怎會不知。
“事情的全部,全部便是我哥哥死在居岑寂手里,而我母親與蘇家上下——”蘇瑜知將目光轉(zhuǎn)向管樑,目光里除了憎惡,再無其他。
“上上下下,都葬送在管二當(dāng)家送的那場大火里!”
“趙醫(yī)生,你說,這不是事實!”
是事實,確實這樣,容不得任何人辯駁。這樣的果她了解,那因呢?
趙伯希正想說些什么,管樑打斷他:“算了趙醫(yī)生,她說的沒有錯?!?p> 他不敢看蘇瑜知的眼睛,怕視線相互對著他會越發(fā)覺得自己心狠手辣。蘇瑜知說的沒有錯,蘇家上上下下都死在他的手里,那雙染滿鮮血的雙手一并葬送那唾手可得的幸福。
蘇霖錯了,并不是蘇家上上下下錯了??墒潜揪褪沁@樣不是嘛,站在制高點上不能給任何人留一條后路,永遠都不會料到哪天會被怎樣蟄伏的危險葬送生命。
向來站在頂端的人都沒有心,不能倒下,不能有惻隱之心。
管樑始終都不是居岑寂,在他開口為蘇瑜知求情的那一刻,居岑寂就知道,無論自己交給管樑再多的道理,管樑都不會成為第二個他。他的這盤棋,下的太大,稍有不慎,滿盤皆輸。他不能,更不會讓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
蘇瑜知不再與他們多言,向趙伯希道一聲后會無期,直接越過管樑往醫(yī)館外走,秋日午后的暖陽照在她的身上,只是覺得一陣冰涼。溫暖,終于成為一件奢侈品,對她來說再也不會擁有。
她最愛的人一把火燒了她的家,陪葬的是自己母親和上上下下幾十條生命。
這樣的愛代價太大了,她要不起。
趙伯希問她是否真的知曉所有,她知道。這世上本就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恨,蘇霖錯了居岑寂不讓他活,蘇瑜知認(rèn)了。
可是蘇家所有又有什么錯!
管樑追著她的腳步出門,在她出府門前一把將她拉住。
“瑜知,你聽我說——”
“管二當(dāng)家于我非親非故,這樣當(dāng)眾拉拉扯扯,有失體統(tǒng)?!?p> 這樣的疏離,管樑不禁笑道著:“疏離——這北城里所有人都能跟我說疏離,就你蘇瑜知不配!”
“是啊,原就是我不配!妄圖高攀你這小東樓的二當(dāng)家,居岑寂身邊的大紅人!”
“瑜知,你別這樣——”
管樑的語氣軟了下來,他知道現(xiàn)在并不是和蘇瑜知爭辯的時候,緊要關(guān)頭是安全的將蘇瑜知送出北城。她太招搖,全身上下寫滿了找居岑寂尋仇這些字眼。居岑寂答應(yīng)他放過蘇瑜知,可是任誰都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養(yǎng)著一個后患。
“管樑,你放那一把火的時候,可有一絲絲的心痛?有沒有想到我娘?有沒有想到我?還有我那一家上上下下,是怎樣的掙扎?”
“她們都是活生生的命啊!捅刀子都會會覺著疼,何況是一場大火!”
蘇瑜知說出這些話后兀的笑出來,眼眶了含著淚水:“不對,一向愛玩火的管二當(dāng)家體會不到這樣的疼痛,你體會的是看著火苗燃燒著的那些快感!”
“你沒有心,你不會痛!”
“可是——可是我痛,那是我的至親,生我養(yǎng)我的至親!我知道哥哥死有余辜,其他人呢?何罪之有?”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沒有辦法,他不是沒有試圖留下蘇家剩下人的性命,他知道居岑寂不會,若是他真的留下了,居岑寂會用更殘忍的方式,讓他知道代價。至少,他保住了蘇霖的全尸,安妥的葬了蘇家上下,求著居岑寂放過蘇瑜知一條性命。
“管樑——我和你再也沒有可能了——”
左眼洗淚,那一串淚珠從左邊先落下流過臉頰,這是一種怎樣的決絕,又是怎樣的一種痛,和心里裝著的人說出這句話,是真的會痛吧。
終究還是苦酒折柳今相離,往后余生無風(fēng)無月更無眼前人。
他們之間隔著太多太多,又怎么能相愛呢!管樑等她長大等得太難了,或許換一種成長就不會是現(xiàn)在的局面。
可不可能,行不行,都不是他倆決定的事情。
鵪鶉的11號
后媽當(dāng)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