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啊道長!救救我的兒子吧!”林老爺一把跪在了千初的面前,林夫人雖然也穿戴的十分世俗,可畢竟是官宦之家,舉手頭足之間禮數(shù)周全,總能給人一種世家小姐的溫婉氣息,可她的下一個動作,讓千初改變了這種想法。
他的夫人緊捏住她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著她救救她的兒子,雖然千初理解她的救子心切,但是就這樣緊抓她不放讓她有些難以消受,千初甚至都感覺到她的鼻涕都蹭到了自己的身上!見到這個場面,一向面無表情的境知弦好整以暇地望著千初,似乎很是樂于見她狼狽的樣子,以解他心頭之恨。
反派果然是反派……
“林老爺林夫人,在下一定會竭盡全力消滅邪物,救下令公子的,不過現(xiàn)在正值正午,邪物是不會出現(xiàn)的,請容許在下在貴府四處觀察觀察。”千初扒開兩人,理了理被扯亂的素白衣袍,顯得十分正經(jīng)而嚴肅。
“道長請隨意!來人,汪有財!你過來!”林老爺聲音十分洪亮。“哎~老爺,我來了!”應聲而來的果然是那個在街上追境知弦的管家。
得,演員湊一堆兒了,戲也算正式開場了。千初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境知弦,發(fā)現(xiàn)他并無異樣,又不禁為反派的臉皮點了一個贊。
管家十分殷勤跟千初說話,不停地稱贊著天應山的種種,他一邊說話,一邊準備帶著千初他們“考察”林府,那管家夸完這兒又夸完那兒,簡直比自己家還令他自豪,那可不,境知弦許諾過他,待林是的夫婦和他兒子身亡,林府就是他的,聽著管家嘰嘰喳喳的聲音,千初有些頭疼,終于有些不耐煩,便打斷了他。
“請先帶我們?nèi)チ钌贍數(shù)姆块g?!惫芗覜]有料到千初會突然打斷他,他先是遲疑了一下,隨后便帶兩人去了林少爺?shù)姆块g。
當千初等人趕到林少爺?shù)姆块T前的時候,正好看到仆從端著藥從林少爺?shù)姆块g走出。但是,碗里的藥卻絲毫沒有被動過的跡象。
林夫人剛剛隨林老爺離開了一會兒,現(xiàn)在她一個人又折了回來了,緊緊的跟在我們后面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千初按耐不住性子,對周圍的人說道:“諸位都下去吧,只留下夫人陪著我們就好?!惫芗疫€想說點兒什么,被林夫人的眼神警告,于是便說:“那小的先去藥房盯著他們煎藥了,晚上再給少爺送一次藥。”夫人應道:“去吧”
終于只剩下她們?nèi)齻€人,千初便道:“夫人,您想說什么就直接說吧,現(xiàn)在沒有外人了?!?p> 林夫人遲疑了一下。往四周看看,見已確實空無一人,才神情激動的說了出來。
“道長??!想必你也是知曉,我們兒子不是生病了,是被鬼纏上了啊!哎~就在一個月之前的晚上,妾身那兒子正在花園作畫,突然就倒地不起,后來醒來,便一直說夢里是有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想要掐死他,后來兒子就發(fā)了高燒昏迷,口中不停念叨著什么‘不是我的錯!別殺我!’妾身和老爺請了很多大夫,也暗地里找過驅邪的修士,都毫無作用。
過了幾天,妾身和老爺也開始做惡夢,并且愈演愈烈,妾身總是夢到我走進了一片荒林,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一雙血手從后面抓住了妾身的肩膀,像是要把手指生生掐進肉里!雖然是做夢,但是肩上的疼痛感是真的啊,而且當妾身掙扎著醒來后,肩上居然青紫了一片!”
千初想了想,“可以制造夢魘,可以傷害人的身體。這應該不是簡單的邪靈做的,但是從進入林府的那一刻起,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怨氣,一般來說,邪靈的怨氣很濃重,難道是在定魂殿消磨了她的怨氣?我突然想起了林夫人提起的那個夢,我覺得,這件事的重點應該與這林老爺做的夢有著巨大的關系。”
于是千初接著問道:“林老爺做了什么夢?”
聽到這個問題,千初看見林夫人明顯的猶豫神色,還有些為難和困惑摻雜在里面。
“妾身問過老爺很多次,可是老爺總是神情躲閃,什么都不肯說。有一次半夜醒來,妾身看見老爺并沒有睡在我的身邊,而且害怕的躲在了床底,不停地發(fā)著抖,眼睛變的通紅,血絲滿布眼球,口中不停地說道‘別過來!’在看清楚是我后,才從床底鉆出來,第二天,老爺又警告妾身,不能把晚上他發(fā)生的事兒說出去。
也是自此以后,我們林家的珠寶生意也無端的出事兒,最嚴重的是給宮里送的一批玉器,就在要送進宮門時,這批玉器竟然全部出現(xiàn)了裂痕。還好我們一個耳聰?shù)墓そ陈犚娏擞衿魉榱训穆曇?,連忙以玉器送錯的理由將這批碎了的玉器送了回來。道長,你說老爺他會不會有事兒?我們林家,可不能倒下?。 ?p> 林夫人作勢又要開始哭,境知弦無奈上前,隔開了千初和林夫人。
千初隔著境知弦遞上了一塊白色的手帕,說道:“夫人請先去看一下少爺吧,在下還要在令府四處看看?!?p> 林夫人止住了抽咽,便行了個婦人禮告退,境知弦看著林夫人走進少爺?shù)姆块g,才回過頭看著反應平平的千初。
“這怨鬼的目標可不僅僅是還是孩子的林少爺,它可是想毀了整個林家,這個女態(tài)的怨鬼可是與林老爺有著莫大的關系呢?!鼻С踉缇椭肋@都是境知弦的安排,但是,讓她犯難的是,這家人,她該不該救。
林夫人等人確實無辜,按照原劇情,這林府連著家補一百零八人口,全都是一夜之間喪了命,至于怎么死的,作者一個字都沒交代……
而待這家人都死后,天應山才派弟子下山調(diào)查此事,順帶著把“唯一”剩下的境知弦?guī)Щ亓松健?p> 若是自己能阻止一下,救下一些人,也是可行的,她倒也怕境知弦會順便把她連同這林家,一同處理掉。
千初帶著境知弦也進了林少爺?shù)姆块g,房間的陳設卻是和林府其它地方大為不同,府內(nèi)其它地方大多是金玉堆砌,連房梁上都鑲嵌著寶石。但林少爺?shù)姆块g卻十分簡單,而且書香味兒十足。
并且,按照慣例,受害最嚴重的人身邊鬼氣一般最為嚴重,但這里千初卻沒有感受到一絲鬼氣。
床上的林少爺臉色蒼白,眼睛微磕著,眉頭揪到了一起,牙關緊緊的咬合在一起,嘴唇好像是被牙齒狠狠咬裂過很多次,唇上都是咬痕和新結的痂。
千初悄悄地問身旁的下人:“林少爺平時的性格怎么樣?”
下人才反應過來千初是對自己說話,于是回道:“他平時很少外出,許是林老爺為他請的先生太嚴格了,他一般都是在自家書房里讀書?!?p> 千初下意識的看了境知弦一眼,她才發(fā)現(xiàn)境知弦眼神復雜地看著床上的青年,境知弦也許看待林少爺,與林府其它的人有些許不同?
對于境知弦來說,這林景淮是與其它林家人不同,更可說,第一次見面,他總認為這個男人與她遇到的褚千初,有著相同點。
這兩人都變得與前世截然不同,待他異常親和,林景淮前世因病弱,脾氣極其古怪,打罵下人是經(jīng)常的事,但是這一世不同,他有時不僅待人親和,更是與下人有著非常融洽的關系,特別是對他,尤為關照。
“請先生?他是一家人都是做生意的,讀那么多書干什么?”千初問,不過話一出口她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這個世界雖沒有明顯的像原古代有著嚴重的重農(nóng)抑商政策,但商人還是感覺要比其它職業(yè)社會地位要低,進入官僚階層,有個文人身份,地位自然是一躍而上。
“林少爺曾救過我一次。”境知弦又補充了一句,千初沒有過問具體的內(nèi)容,但想必也是讓他一直記掛在心里的一個人情。
反派心眼兒小,得罪他的后果自然非死即傷,恩情倒也不會遺忘,境知弦這人,倒也不是十足的惡,不然怎么當男主呢。
“這次能救下林少爺,就當替境知弦還一個人情?!鼻С跸氲馈?p> “夫人,徐先生來訪?!币粋€下人趕到,徑直走到林夫人的身邊。
林夫人用手帕慢慢擦完兒子頭上的汗,又細心為床上昏迷的兒子掖了掖被角,才回道:“讓徐先生到待客廳休息,妾身自會親自接待他?!?p> 聽到兩人對話,千初便行至兩人身邊?!傲址蛉?,徐先生是?”千初問道。
“徐先生乃是小兒的教書先生。小兒生病,先生多次來看望,妾身對先生十分感激。”
林夫人又接著說道:“道長,妾身就先行告退了?!鼻С趼牭竭@話,便生出了去見見這徐先生的心思。“子燐,你先呆在此處,看著這林少爺,如何?”
境知弦看著褚千初,似乎是想要看出她的打算。千初嘆了一口氣,心道這反派果真還是忌憚著他,于是便改了口?!澳氵€是同我一塊兒吧?!?p> 千初對這徐先生有所懷疑,這弟子病了,先生來看望一次也就夠了,為什么要平白無故的來林府這么多次?
千初同境知弦從側門進入客廳,見林夫人果然在與一瘦高男子講話,但并不打算直接參與兩人的談話,而是躲在客廳的屏風處,從縫隙中窺視著兩人,那男子身著青色錦衣,腰帶與袍角的繡工十分精巧,想必這位先生的家境也十分的殷實。但更讓千初在意的是,他身上有若有若無的鬼氣。
“這就讓我逮著了?我咋總覺著事情沒那么簡單呢?”千初有些懷疑,也不是是不是故意,境知弦開始抽著鼻子,似乎是要打噴嚏。
果然,這反派在阻撓她!
千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提溜住她身后的境知弦,把她捂進了懷里,用手按住了他的嘴,愣是讓他一點兒聲兒都發(fā)不出來!
境知弦見千初近在咫尺的臉,在感受到從背后傳來的體溫時,他頓了頓,而后便危險地瞇了瞇眼,他試著掙脫束縛,卻見千初并沒察覺到他的反抗,便提起了腳,狠狠地踩在了千初的腳上。
……好痛……
“那夫人,在下先告辭,內(nèi)子還在家中?!毙煜壬鹕恚蛄址蛉俗髁艘灰?。
“好,天色已晚,徐先生好走?!绷址蛉嗣銖姷貙χ煜壬α诵?,禮數(shù)周全地送他走出了大門。
兩人離開,千初正和境知弦大眼瞪小眼,早在境知弦沒有打噴嚏的意向后,千初就放開了他,他也算安分,不再給千初添亂。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不添亂這笨女人也查不出什么……
剛出了大廳,就在回廊出碰到了議事歸來的林老爺,“道長,客房已為您備好,您是要……先行歇息?”雖是這么說,但千初還是讀出了林老爺語氣中的不愈。
“多謝林老爺,但是在下準備今夜守在令子房外,守侏待兔?!?p> 這話才讓林老爺稍稍滿意,他恨不得讓千初今夜就將那厲鬼拿下,好讓他睡個安穩(wěn)覺,但考慮到天應山,還是裝模作樣的說了句“那就麻煩道長了?!?p> 已近深夜,林府的一處柴房內(nèi)。一個男人隱在黑色的角落里,對著面前的一個靈牌說道:“今天來的那個道士不同尋常,同以往的廢物并不相同,姐姐!我們需馬上動手?!?p> 停頓了一下,男子又繼續(xù)說話,但語氣有些激動:“同類!不可能,那明顯是個人,而且,她也不懼怕陽光!不行!今晚必須動手,我要他們林家全部下地獄!”
千初也如約地站在林景淮的房門外,她抽開通體碧色的長劍,一聲劍鳴便響徹天空,千初本是沒有佩劍的,早在定魂殿里,她的佩劍就折斷了,此時她拿著的,是掌門給她配的新劍,名為青鳴。對于千初這具靈力低下的身體來說,她根本運不起這劍,最多能拿這劍……劈核桃。
而境知弦早在她來到這里之前就沒了蹤影,千初也不打算尋他,憑她如今這點兒實力,還不是要被境知弦甩開十八條街……
此時,她周邊沒有一個人,因著林家鬧鬼數(shù)月,家仆們晚上無一人愿意在外多停留,本已六月中旬,天氣回暖,但這院子卻冷的異常,月弦高掛,樹葉淅淅嗦嗦,似是被風吹著響,千初卻像個沒事人,她倚在門框,數(shù)著對面長庭飛檐上嵌著的小紅棕鉆石。
“拍布球,紅布球,綠布球,球卻不是球……”一聲稚嫩的童聲傳來,唱著無名的歌謠,這歌聲甜甜糯糯,令人放松……當然前提不是在大半夜的詭異荒院里。
聲音戛然而止,千初環(huán)著臂,看到不遠處的槐樹下,站著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梳著兩個小圓髻,穿著一套白色的小襖,手里掛著金色的小鈴鐺。她看著千初,嘴角微微揚著,沖她笑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