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嶸怎么也沒想到是她,手上的煙下意識往旁邊的垃圾桶上掐滅了去。
“你怎么在這里?”
“散步?!焙涡窃侂S口說著。
“散步散到墻角來偷聽別人對話?你這步散的還挺有意思的。”他呵了兩聲,表示自己不信。
他這個語氣、這個態(tài)度就明擺著讓何星詠不能跟他好好說話。
“不行嗎,路又不是你開的,墻又不是你筑的,我愛在哪就在哪。也沒有無聊到偷聽你講話。”她一字一句駁回去,還附帶一個不屑的眼神。
這些年要說她有什么變化,就是自從走出抑郁之后,人生變的積極樂觀,懟人懟的更歡樂了,只有她不想懟的人,沒有她懟不贏的人。不過她畢竟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平日里很少和人互懟了。保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
宋嶸冷眼看她,不再說話,卻沒有轉(zhuǎn)身走人。
他不答話,何星詠?zhàn)匀灰膊荒苷f下去了,只是他一直盯著她看做什么。
何星詠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她抿了抿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話也不吭就直接走回了大廳內(nèi)。
聚會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候的事了。
她和大家一起走出來,就看到宋嶸還站在原來那個地方,聽到身后有動靜,回過頭來,目光剛好對上何星詠。
何星詠不明白,他怎么還沒走,剛剛他出來的時候,不就是打算要走了嗎?
沒容她多想,身邊的同事就在商量怎么回去,一共七個人,有兩個人是開車過來的,按道理來說,很容易就分配好了,奈何何星詠和其他人住的地方方向是相反的,要送她回去,就代表著還要繞一個圈子。
她也不好意思因?yàn)樗粋€人耽誤大家的時間,最后她說她家也不是很遠(yuǎn),自己打車去就好了。
眾人走后,她在打車軟件上看了一下,心里還是有點(diǎn)發(fā)慌,她很少在大晚上單獨(dú)一個人打車,雖說現(xiàn)在改進(jìn)了很多,但之前的那些新聞頭條還是讓人印象挺深刻的。
可是這個點(diǎn),地鐵、公交末班車也都停,她總不能徒步走回去吧。
正猶豫間,她就看到宋嶸朝她走來,心里不由一緊。
宋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帶著點(diǎn)同情,“可憐鬼,就這么被人拋下?!?p> 何星詠一陣無語,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剛剛竟然還有一瞬間以為,他走過來是因?yàn)椴幌肟此粋€人回去,還感動了那么一下下,想不到是來嘲笑她的,真是瞎了眼,還以為他是之前那個宋嶸。
“你喝酒了嗎?”宋嶸突然問。
“沒有,干什么?!彼龥]好氣的回。
“我喝了酒,你考了駕照吧?當(dāng)我代駕送我回家吧,也算替你省了一筆車費(fèi)?!彼靡桓薄阋四懔恕哪抗饪粗?p> 這施舍的語氣讓何星詠恨的牙癢癢的,黑眸精光一閃,她笑著說,“好啊,費(fèi)用兩百。”
“你搶劫啊?!彼螏V一臉不可思議。
“對啊,沒有我這種做法,怎么會有趁火打劫這個詞?!彼f,以為宋嶸肯定會拒絕的,想不到他直接從口袋掏出兩張紅色毛爺爺,甩到她面前。
這倒讓何星詠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她不好意思的接了過來,放進(jìn)自己包里,拿了錢樂呵呵的,“你車在哪?”
“停車場?!?p> 先是把車開了出來,還沒出路邊,何星詠驟然停了下來,表情一臉無辜。
“其實(shí)我還在科目三,還沒拿到駕駛證?!?p> 宋嶸聽完后表情瞬息萬變,最后,咬著牙說:“哪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拿兩百塊錢的!”
何星詠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暗自樂在心底,突然覺得,宋嶸變的那么易怒還挺好玩的,看他氣的要跳腳的樣,真是太開心了。
她假惺惺的繼續(xù)說:“不過你別擔(dān)心,雖然我還沒拿證,但我科三練的挺好的,教練都直夸我,況且人生如賭博,我覺得我們可以賭一把,萬一一路順風(fēng)就到家了呢。”
宋嶸本來被風(fēng)吹到酒勁已經(jīng)散了許多,此刻被她氣到差點(diǎn)又上頭了。
“你覺得個屁,下車,我叫代駕。”
“你怎么還說臟話呢……”她吶吶說著,乖順的下了車,鉆進(jìn)了后座。
宋嶸叫了代駕,要五分鐘才到。
他抬眼,從后視鏡看過去,女孩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眉眼間帶了一絲疲憊,靠在椅背上,整個人也安靜了下來。
等代駕來了,宋嶸也換到后排落座。
何星詠睜眼,看了他一下,別過頭看向窗外。
如果和宋嶸不吵的話,他們之間的氣氛就會變得很沉重,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一路上,兩人都安安靜靜的,到了的時候,何星詠因?yàn)槔б猓诎肼飞暇兔悦院乃恕?p> 代駕將車停進(jìn)負(fù)一層停車場便離開了。
宋嶸目光望向熟睡的她,眸色復(fù)雜,像是包含了千言萬語想對她說的話,又像是將所有一切都隱忍下來。
他抬手,為她把頰邊的發(fā)絲別在耳后,昏暗的車燈打在女孩的側(cè)臉上,令他整個人恍惚了起來。
有多久沒見過她了?
哪怕失望到底,卻又在失望后重新燃起希望,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再次見到她。
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經(jīng)歷的事物也多了起來,他也逐漸認(rèn)識到,當(dāng)年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有些事情他確實(shí)做錯了,他是過多的忽略了何星詠的感受卻不自知,當(dāng)初她要分手時對他說的那番話,他也慢慢的懂了。
他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可是何星詠明明說過會再考慮的,一走了之就是她最后考慮的結(jié)果嗎?
他想起讀大學(xué)的時候,有一個舍友也是在高中談了三年的戀愛,畢業(yè)就分手了,大家都勸他:初戀是沒有結(jié)果的,讓他忘記人家姑娘吧。后來那個舍友,在半年后和同一個社團(tuán)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宋嶸當(dāng)時在想,他除了何星詠,誰也不要。只要他一直等下去,等有一天何星詠氣消了,回來找他,他們就能和好如初了,他以后一定不會再惹她生氣了,她說什么、她不喜歡他哪里,他都會改的。
只是后來宋嶸在等待的日子里才明白,有些人,走了就可能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他不愿意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如此漫長,何況一輩子。他開始去很多地方,去繁華的城市、去鄉(xiāng)下的村莊、去熱鬧的景點(diǎn)、去她說過的每一個地方,就是希望有一天、某一天,那個人措不及防的重新出現(xiàn)在他眼里。
直到三年前,他意外在一張照片上看到她和一個男人很親密的相擁著……
當(dāng)時他心如死灰,如果說之前一直抱著渺茫的希望,那么那時,就是希望徹底破滅,他整個人,陷入了不見底的絕望中。
其實(shí)應(yīng)該想到的,都多少年了,有些人在他們這個年齡,孩子都兩個了,她就算再重新有了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
是他自己不愿意去想,不肯接受這個可能性。只一味的陷入癡狂中,以為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就可以把人盼回來。
可是生活不是童話,哪有那么多美好的愛情故事,人生中更多的是遺憾。
宋嶸還深陷過往中,何星詠就醒了過來。
她看到近在咫尺的宋嶸,嚇了一跳,“你靠我那么近干嘛?!?p> 此刻宋嶸已將思緒全部隱藏,目光透徹冷冽。
“睡那么死,把你賣掉都不知道。”
“……”
何星詠下了車,和宋嶸在等電梯。
她想到什么,問:“你這些天不是不在這住嗎?”然而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就顯得她時刻在關(guān)注著他一樣。
宋嶸黑眸光芒一閃,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你在關(guān)心我?”
“呸,我是想著萬一你悄無聲息死在隔壁,到時候警察出動肯定會影響我生活?!?p> 此刻宋嶸還是挺開心的,這就證明,起碼在心里,無論出于什么感情,她還是有點(diǎn)關(guān)注他的。
“去陳一寒家了。”
“哦,你們感情還挺好的。”她順口一應(yīng)。
“你嫉妒?”
“……”你可閉嘴吧。我嫉妒你和一個男的感情好?
何星詠在腦子里腦補(bǔ)了一下宋嶸和陳一寒,突然一陣雞皮疙瘩。
宋嶸當(dāng)然不知道她腦子里在想些什么東西,只是看她突然向旁邊挪了一步,悄悄離他遠(yuǎn)點(diǎn)。目光頓時黯淡下來。
進(jìn)了電梯,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提了一句:“上次和你一起的那個男的呢?”
“跟你有關(guān)系嗎?”她說,這句話沒什么歧義,她確實(shí)覺得這跟宋嶸沒關(guān)系,所以她自然也沒看到宋嶸在她說出這話的時候,一臉受傷的表情。
“就是想看看你被甩了沒有?!彼螏V冷哼,放在身側(cè)的手卻悄悄抓緊。
這句話算是在試探她到底有沒有男朋友的。所以他看似云淡風(fēng)輕,實(shí)際只有他知道他內(nèi)心正在如何緊張她的答案。
何星詠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敢情他以為溫子言是她男朋友啊。
她想了想,覺得氣勢上不能輸,萬一讓他知道,其實(shí)她沒有男朋友,指不定怎么嘲笑她。
她笑了一下,笑容璀璨,“好著呢,不牢你掛心。”
宋嶸被她的笑容刺傷了一下,心頭的失落鋪天蓋地而來。
早就已經(jīng)能確定了不是嗎?為什么還要不死心的親口問一遍讓自己難堪呢。
她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也早就不喜歡自己了,從七年前說分手那會就不喜歡了。
步免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