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的時候,周徵言依然面若朝霞,少年的那句“我喜歡你”時不時的縈繞在耳邊,讓她欣喜若狂。
嘴角的笑意再也遮不住,她只好捂著臉趴在了課桌上。
所謂的“喜不自禁”,也不過如此了吧?
晚上就寢的時候,周徵言激動的難以入眠。
冬季的深夜已經(jīng)極冷,她卻覺得自己心內(nèi)熱烈如火。她現(xiàn)在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歡慕容暄,打從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但她的潛意識里一直不敢問他的心思,怕他的答案自己承受不來。
她寧愿這樣和他一直淡淡的交往,也不敢去捅破那層紙。——因?yàn)橛袝r候捅破那層窗戶紙會連朋友也沒得做。
但是,慕容暄今天跟她說了:“周徵言,我喜歡你!”
想到這里,周徵言又用手捂住了臉,手下觸感好燙,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慕容,我也喜歡你。”
女孩兒好慫,這句話,她只敢偷偷的在心里對他說。
可是,他們現(xiàn)在還只是學(xué)生哪!
一想到這一層,周徵言就冷靜了一些。
是了,今天周五了,她說過讓慕容暄在周日那天等她一下的。
“那么,見了面,我該怎么跟他表明我的心跡?慕容他心里知道我是喜歡他的。但我有些話,卻只能當(dāng)面跟他講?!?p> 周徵言在靜寂的夜里,默默的想了許久,做了一個決定。
那兩天,周徵言的情緒似乎是前所未有的高漲,她雙目如水,波光瀲滟。
看東西的時候,她春風(fēng)滿面,時不時的就彎了唇角微笑,似乎世間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是那么美好。
兩天后,到了周徵言和慕容暄約定見面的日子。
天氣晴冷,夕陽斜照,北風(fēng)颯颯,凜冽如刀。
回家的路上,只要一想到慕容暄,周徵言就會傻呆呆地笑。
她雙眼望著前方,笑著對宋昀說:“我跟你說啊小昀,那個……前天慕容他,他說他喜歡我了。我很高興?!?p> 大概是過于興奮,周徵言的雙頰暈紅,唇角一彎,酒窩乍現(xiàn)。
宋昀微微一笑:“哈哈,那恭喜了。言言,慕容語他人不錯的?!?p> 如果不是宋昀的提點(diǎn),也許周徵言直到現(xiàn)在還傻呆呆的不知道自己對慕容暄的心意呢。如今,聽說慕容暄跟她告白了,他這做哥哥的也替她感到高興。
“那個,那個,我們約好了今晚在初中見面……”
周徵言臉紅耳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看著她那含羞帶怯的模樣,宋昀沉默了一下,說:“這樣啊,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p> “好?!?p> 聽到宋昀說陪自己一起去,羞怯之余,周徵言好像多了一絲勇氣。
到初中時已是晚上,四下里靜寂一片,月光水銀似的泄了一地,校園里的景物清晰可辨。昔日人聲鼎沸的教學(xué)樓,如今安然靜默的矗立,像沉睡的巨人。
唯有花池邊靜立了一道高瘦的身影,那是慕容暄——他仍在等她。
他穿了一件純黑色的大衣,那布料不知道是什么質(zhì)地的,竟在月光下隱隱的泛著銀色,就像一道炫目的暖光一樣,在瞬間就溫暖了她的眼。
“言言,慕容暄在等你?!彼侮狼穆暩f了一句。
“嗯,我知道。”周徵言面上的神情淡淡,卻是嗓音微顫。
這么一個翩翩少年這個時刻還在校園里等她,讓她欣慰之余,又喜悅非常。
看到宋昀和周徵言聯(lián)袂而來,慕容暄神色不明,他微抿了唇,目光在對面的兩個人身上逡巡了一遍,最后,又看向了周徵言。
大概,是他沒想到她會帶人過來吧。
宋昀倒是深色坦然,主動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慕容暄,你好。我是宋昀,言言的哥哥?!?p> 周徵言在旁本來也準(zhǔn)備給慕容暄介紹一下宋昀的,卻沒想到他會搶先一步自報家門,還說是自己的哥哥,這是她沒能預(yù)料到的,當(dāng)下也是微微一愣。
宋昀的祖母,和周徵言父親的外婆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按輩分來講,他是她的小表舅,但兩人年紀(jì)相仿,又自小就是同學(xué)和朋友,她就從來沒有按輩分喊過他。雖然在心里她確實(shí)是一直把他看做哥哥的,可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宋昀他自己說出來。
不過,他自個兒介紹了自己也好,就不用她再介紹了。
宋昀介紹完自己,就不再說話,陪周徵言靜立一側(cè)。
聽了宋昀的自我介紹,慕容暄的反應(yīng)稱得上是平靜,他看著宋昀,眼角終于彎了彎,臉上帶起一層笑意:“你好。我知道你,聽言言提起過?!?p> 中規(guī)中矩,客氣有禮,慕容暄似乎挺能適應(yīng)眼下的這個場面的。
接下來,氣氛就有些尷尬了,因?yàn)槿齻€人杵在教學(xué)樓前,誰都沒有開口。
周徵言肚子里是很有些話要跟慕容暄說的,但她覺得這些話還是單獨(dú)跟他說比較好,再說,當(dāng)著宋昀的面,她也有一些不好意思。
?。?,姑娘啊,哪有人約會,還帶著自家哥哥的?現(xiàn)在知道尷尬了吧?)
她想了想,扭頭跟宋昀說:“小昀,要不你先回家?我有事想跟慕容講。”
“好。那你們好好聊聊?!彼侮栏纱嗟貞?yīng)了一聲,又扭頭看向慕容暄:“慕容暄,你好好照顧言言?!?p> 慕容暄點(diǎn)頭應(yīng)下。
宋昀的背影徐徐隱沒在校門之外,現(xiàn)在,偌大的校園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一切又靜悄悄的。
周徵言垂下頭,摸了摸鼻尖,咳,一路騎車而來,風(fēng)刮得鼻子好痛。
她有些拘謹(jǐn),心“騰騰”直跳,方才因著有宋昀這個哥哥在,她還敢大著膽子去看慕容暄幾眼,現(xiàn)在只剩了他們兩個人,她就慫了,連看他都不敢了——再怎么表面鎮(zhèn)定,她到底是個女孩子,骨子里還是害羞的。
兩人在樓下相對而立,慕容暄一直在凝望她,他的個子高挑,還雙手插兜,這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周徵言很有壓迫感,當(dāng)下她就低眉垂眼的盯著自己的鞋尖,不敢看他。
沉默里,慕容暄笑了笑,柔聲跟她說:“言言,我們進(jìn)教室坐坐吧。”
大約是見她實(shí)在害羞,他說完也不征求她的同意,輕拽著她的校服袖子,徑直拉她進(jìn)了教室。
女孩兒沒有抗拒,一直低著頭、順從乖巧地跟在少年后面。
慕容暄在課桌中間點(diǎn)了一根蠟燭,暈黃的光瞬間灑滿了教室。燭光搖曳里,他眉目精致,唇色如丹——這還是周徵言的記憶里那個雙目柔弱若桃花的美少年。
初識他的時光仿佛回來了。
周徵言的膽子大了一些,終于抬起頭,看向慕容暄,她還沒忘記:自己今天和他相約在這里,原本就是有好些話要對他說的。
咳,不能再害羞了,說正事要緊。
想到這里,周徵言鼓足勇氣開了口:“暄暄,我們現(xiàn)在還是學(xué)生,不能馬上戀愛的……”
柔和的燭光里,慕容暄長眉英挺,雙目桃花灼灼,一瞬不瞬的望向她。
“嘎巴”一聲,周徵言的思路斷了,
原本,前天晚上她在宿舍都想好了的,她想跟他說:她也喜歡他,打從第一次見他就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但他們還在讀書,他們沒有堅(jiān)定的城堡來給年輕的愛安一個家。她現(xiàn)在也不能發(fā)展有悖于學(xué)習(xí)的關(guān)系,因?yàn)樗募揖?,她需要考大學(xué)以便將來替母親養(yǎng)家和供小弟容容讀書。……所以,他們現(xiàn)在不能馬上戀愛。
可是,慕容暄在暈黃色的燭光里有種驚人的俊美,他的雙目柔若桃花,向她灼灼而望。
看著那樣的他,周徵言忘了詞,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剩了本能的呆呆凝望?!坪?,每次和他待在一起,她的腦子都不夠用。
“郎艷獨(dú)絕,世無其二。”他可真好看??!
雙眸凝視里,慕容暄開了口:
“言言,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不會逼你。
我等你?!?p> 語調(diào)舒緩,從容不迫。
“……”
周徵言一瞬不瞬地默看著慕容暄,雙目漸漸淚光隱隱。
來初中之前,她心里其實(shí)微有躊躇,她認(rèn)為自己眼下不宜戀愛,也有不能馬上戀愛的理由。可是,她不知道慕容暄能否接受這些理由。
如今,聽了他的這句話,她的心頭去了塊大石般的輕松。
她想,慕容暄是懂她的,他知道她有責(zé)任在身。
所以,他才說,他等她。
這樣善解人意的男孩子,如何讓她不喜歡?!
她實(shí)在是太幸福了。
周徵言扭頭擦去眼里的淚水,柔聲對著慕容暄說:“暄暄,那我們先好好的做最好的朋友,先把學(xué)業(yè)完成,以后再發(fā)展感情,好嗎?”
慕容暄還是微微的笑,他的聲音柔和又清亮的響在周徵言的耳邊:“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不逼你,我等你。”。
周徵言看著慕容暄,再次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又開始相對默坐,兩兩凝望,似乎怎么也看不夠?qū)Ψ揭粯印?p>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倆才從如癡如醉的凝視里醒過神來,該回家了。
在校門口道了別,周徵言轉(zhuǎn)身欲走。
背后的慕容暄忽然叫住了她:“言言!”
她應(yīng)聲回頭。
“讓我親你一下,可好?”
周徵言一下子僵了,臉“騰”地就燒了起來。
親吻,對于當(dāng)時的她來講,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眼前這個少年,怎么會有這么超前的想法呢?自己心里喜歡他,也只是盼著能多見見他、和他說說話而已呀?!?p> 周徵言呆呆地和月下少年對望著,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為什么眼前的男孩子會想著親她一下呢?
那會兒已經(jīng)月上中天,夜幕藍(lán)得近乎透明,月下看她的慕容暄俊美無雙,神情認(rèn)真的近乎虔誠,她簡直就沒有辦法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
最后,她聽到自己木木的聲音:“要是,要是被人看見了,我怎么辦?”
說完,女孩兒就想轉(zhuǎn)身回家,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神色。
——不是要拒絕他,是她從未有過如此“超前”的想法。
——也并非不愿意,而是她怕人看見。
“言言你不要走!”
身后的少年急切地喊了她一聲,語調(diào)卻溫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聽了這么一聲喊,女孩兒就覺得自己完了,她的雙腿就像是生了根,牢牢地釘在地上,再也邁不動步子。
她只能呆呆地去看他。
月明如水,慕容暄靜靜佇立,向她灼灼而望,那含情脈脈的目光,像一汪深邃清澈的湖水一般,令人簡直要溺斃其中。
周徵言的腦中一片空白。
周遭萬籟俱寂,世界在那一刻好像只剩了她和他兩個人一樣。
他們的目光,從起初的對視,到漸漸開始糾纏,直至相互繚繞。
最后,周徵言閉上了眼——她抵抗不了這樣的慕容暄。
黑暗里的感官變得十分敏銳,她能感覺到高大的慕容暄輕輕扶住了自己的雙臂,身高上的懸殊差距讓她感到緊張。她屏住了呼吸,靜待那神圣又陌生的時刻來臨。
慕容暄微微俯過身,低下頭來,一片溫?zé)崛彳洠吐湓诹伺旱淖竽橆a上。
熱血直沖腦際,臉又“唰”地?zé)崃耍母强裉鴤€不停。
無論之前周徵言偽裝的多么鎮(zhèn)定和淡然,對于人們之間的親吻,她終究是陌生和害羞的。如今,被自己的心上人給親了,喜悅之際,她更是害羞的不敢抬頭。
一吻之后,慕容暄雙手扶住她的雙肩,緩緩耳語:“言言,這一吻,我等你十年?!?p> 這下,周徵言的頭垂的更低了。
剛剛經(jīng)歷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吻,他們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那氣氛實(shí)在太過于美好,誰也不愿輕易打破那一刻心心相許的甜蜜。
他們就那樣站著,又開始傻傻地對望。
淡藍(lán)色的月光下,少年長眉英挺,星眸微轉(zhuǎn),他望著女孩兒,唇角彎彎,滿滿的笑意。
女孩兒癡癡的回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最后,少年將女孩兒送到了巷子口,才依依不舍的告別離開。
那天晚上,女孩兒寫了日記來紀(jì)念他們?nèi)松械倪@一歷史性時刻,但她對于親吻一事終太過于害羞,就連在日記上也不敢好好的寫,只敢以省略號代替:
“1999年12月19日-周日-晴
今天,澳門回歸的前夕,慕容和我,我們有了一個約定。
他……我了,然后說:“等我十年?!?p> 慕容,不用的,我不用你發(fā)誓。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真的不用發(fā)誓。
不管日后如何,我相信你說這句話時的真誠。
我也相信,以后我們會在一起?!?p> 合上日記,她再次激動得難以入眠。
慕容暄和自己兩情相悅,從此以后,自己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所謂的幸福,大概也不過如此了吧?
想起少年的那句:“言言,這一吻,我等你十年?!?p> 女孩兒就羞不可抑,直接拿被子蓋住了臉……
啊啊啊,自己實(shí)在是太幸福了!
周曇臺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言言一個人上了高中,但有慕容暄在初中時時的想著她、念著她,我覺得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