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為首的老臣才站出來,拭去額頭的細汗說:“微臣斗膽認為,應(yīng)以城池作為交換條件。”
“說得好!賞!”顧疏干脆利落,一語既出,老臣霎時松了一口氣。
有了老臣的帶頭,其他臣子也紛紛鼓起勇氣,各抒己見。
“公主深明大義,愿以轂國為重,不妨就向淵國索要與我們接壤的幾座城池。”一位大臣站出來提議道。
刑部尚書查克敬卻有不同的看法,他急切道:“所言差矣,那可是淵王的外甥,其價值豈是幾座城池可比?應(yīng)當(dāng)要求他們以麓國的全部城池來換。”
“開口過大,恐將淵國嚇退,反而不美?!?p> “若他們真有心要孩子,只會將好話說盡求著我轂國。”
“諸位都逾矩了,此事還要煩請公主問問陛下的意思?!?p> 顧疏心中冷笑,這群老家伙,當(dāng)著她的面,還想越過她讓轂王做主。
冷眼瞧著這些老臣爭來爭去。
最后竟將話繞到陛下病重,提議沖喜。
顧疏以為這些老臣是想把自己的人塞進后宮,以權(quán)謀私。
沒想到,他們竟說要大赦天下,舉行祈福儀式。
顧疏眉頭緊鎖,語氣嚴厲:“你們是明目張膽地為常家求情嗎?”
聽得他們渾身一震,紛紛惶恐地跪下,連聲否認:“臣等不敢?!?p> “天下尚未安定,邊境戰(zhàn)事緊張,物資匱乏,此時大赦天下、舉行祈福儀式,無疑是勞民傷財之舉?!鳖櫴枵f。
老臣們面面相覷,其中禮部侍郎小心翼翼地開口:“公主說得是,但祈福之事……今年國內(nèi)諸多不順,陛下病重,我們需要一場祈福,該讓上天知曉此事,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陛下與轂國?!?p> 祈福,無非是請幾位大師誦經(jīng),供奉神仙。
顧疏見也翻不起什么水花,便準了。
下朝后,群臣緩緩走出宮殿,私下議論紛紛。
“這事啊,淵王是昏頭了才會同意,我看公主這是在以進為退,根本就不想送出孩子,這是在堵我們的嘴呢?!币晃淮蟪嫉吐曊f道。
“這個咱們管她做什么啊,顧子爵交代的事辦成就好了?!绷硪晃淮蟪嫉靡獾匦Φ?。
“低聲些,還沒走遠呢?!庇腥颂嵝训馈?p> “公主知道是遲早的事,瞞著做什么?!庇钟腥私釉挼馈?p> 禮部馬不停蹄地制出祈福儀式的單子,禮部尚書親自呈給顧疏過目。
顧疏一邊翻閱,一邊問道:“請顧子爵進都主持?”
這位叔叔,對她而言,僅是兒時記憶中的一抹淡影,每年歲末年初,他都會上疏請安,想在年關(guān)時回宮團聚。
但母后卻總有種種原因,未曾應(yīng)允。
“依禮制而言,親緣愈近,上告蒼穹之語,其效愈顯?!鄙袝⌒囊硪淼亟忉?,言語間透著對古禮的尊崇。
“論及親近,本宮身為皇族血脈,難道不足以擔(dān)當(dāng)此任嗎?何必要千里迢迢勞動長輩呢?!?p> 尚書面露難色,“公主,此乃古制所限,男子祈福,須由同性長輩或兄弟代禱,以示莊重?!?p> 顧疏知此理難違,遂不再堅持,轉(zhuǎn)而詢問:“請他來幾日?”
“七日。”尚書答道。
“安排住在何處?”顧疏繼續(xù)追問。
“至于居所?!鄙袝^續(xù)說道,“因顧子爵在都城并無私宅,故已安排其在宮外驛站暫住,以便隨時入宮參與祈福事宜?!?p> 顧疏點了點頭,禮部尚書見狀,心中大石落地,連忙躬身行禮,告退而去。
與他擦肩而過的大太監(jiān),將余傅的密函送到顧疏手上。
禮部尚書回府,管家興奮地迎上來匯報消息,“大人,外頭墨寶齋傳話來,說您的墨寶賣出去了,五百兩一副,共賣出去十副?!?p> 聽到這話,他眼睛一轉(zhuǎn),心里有了新主意,“派人去告訴他,上頭不愿意答應(yīng)?!?p> “是?!?p> 當(dāng)管家將話帶到墨寶齋,掌柜卻誤會了,問道:“大人是不愿收這錢嗎?”
管家一把將銀票拿走,“字畫賣出去了,自然是我們的錢,哪有不收的道理?!?p> 拿錢就要走,走前還得瑟扔下一句話:“你們好好琢磨琢磨吧?!?p> 掌柜拿捏不準,將此事告知顧子爵。
“這個老家伙,貪得不能再貪了。就是想加錢,給他吧,每副字畫多加兩百兩。”
“還加?大人,自從轂淵兩國開戰(zhàn),我們最近的生意不如從前。”
顧榮成聞言,愁字更上心頭,抱頭冥思苦想。
他就是出身不好,再則生得太晚了,要是早到世上十幾年,或許能與三哥較量較量。
季氏或許也不會選他。
如今,連禮部尚書都敢肆無忌憚地跟他敲竹杠。
一點都不怕日后他捅到宮里去,就是吃準了,自己只能靠著他回都。
想到這,他無可奈何道:“給他吧,錢就是要用刀刃上。”
“是,大人?!?p> 隨后,墨寶齋將一副真跡圖送到府上。
貨真價實的好東西。
事實上,顧子爵沒辦法動銀子了,底下人還要吃飯,只能忍痛將自己珍藏的寶貝送出。
轂國的回函呈進淵國王宮時,沒人敢耽誤一刻。
這位新王脾氣不好,陰晴不定,動不動就喜歡砍頭。
當(dāng)班的大太監(jiān)看著送到手邊的信函,輕輕告訴自己生死有命。
這紙上寫的要是好事,他保準沒事。
反之……唉,怎么攤上這個主子了。
溫泊讀完,對上大臣期待眼神,直言不諱:“他們要我用麓國來換暨兒?!?p> 殿內(nèi)起一片驚呼:“公主疏真是獅子大張口。”
“陛下,外姓子怎能動搖國本?!?p> “你們可知道,自小朕的母妃早逝,宮中連奶娘都拜高踩低,朕與胞妹常吃不飽穿不暖,每日入眠都要聽嬤嬤責(zé)罵。這樣的日子,朕過夠了?!?p> “朕的妹妹生前沒過上幾天好日子,離世前唯一牽掛的便是孩子。”
“麓王失勢靠著轂國茍延長喘,做得出送孩子為質(zhì)的事,那公主疏更是孩子的后母,能開出高價換他,怎么會對他好呢?”
“想必他的日子比我幼時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