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明長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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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到大殿的時候,大門半開著,四周一個守衛(wèi)也沒有,從半開著的門外看進去,整個殿堂都是空的,一片凌亂,是她從未見過的荒涼與冷清。
她愣了愣,推開沉重的大門。
石門被推開,發(fā)出怪異的巨響。一個人形的東西從上面摔下來,砸在琉璃面前,四周的地上撲起一層薄薄的灰。
“……”
“……”
良久的無言中,琉璃看清腳底的,是一具無頭的尸身。
除了心頭猛地一顫后,她再也沒有多余的感情來對付所謂的驚嚇,她這短短半天,已經(jīng)足夠悲哀了。
看了一眼之后,她偏過頭去,強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
這才看到四周的宮殿里,原本威武輝煌的宮殿里,四處燃燒著火堆,四周都座椅都跌散在地,更重要的是……
到處都是慘死的人,死相相當凄厲。
有被活活鐵鏈勒死的,舌頭伸得老長,臉色是發(fā)青的詭異;有被一刀破了肚,內(nèi)臟流了一地的;有被直直從胸口挖了洞,一顆僵硬的心臟扔在隔了軀體十幾步遠的顛倒著的王座下;還有幾個手指頭一節(jié)一節(jié)的被拔了下來,四散在地上。
……
是誰做的,琉璃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只是明長炎何以變成這副模樣?他不是已經(jīng)要死了嗎……何以用這等兇殘的手法,真宛如索命厲鬼一般。
明長炎入魔了嗎?
明長炎,你瘋了嗎?
琉璃哆嗦著扶住一旁的一根龍柱,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
“誰?”
一人滿臉是血的,哆哆嗦嗦從大殿的偏室走出來,拿著劍的手抖個不停。
琉璃扶著柱子看了他一眼,還沒開始問,那人便憤怒地沖上來,“琉璃,我要你償命!”
他揮舞著劍,卻還沒到琉璃跟前就踩著什么東西,突然撲到了琉璃腳下,一把劍摔得老遠。
那人也沒有起來,喊了一聲之后,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澳氵€我父親!明長炎!你算什么戰(zhàn)神,這樣的人憑什么接受萬民朝拜——”
“……發(fā)生了什么。明長炎他怎么了?”
“怪誰???我要去怪誰?啊啊——”那人撕心裂肺的一邊哭一邊叫,在地上爬了幾步抱起那具無頭軀體哭,像是聽不到琉璃的聲音,精神已經(jīng)完全崩潰。
“啊啊啊啊——你活過來?。∧悴皇瞧綍r覺得自己很厲害嗎?爹——你不是討厭我嘛!你起來??!打死我這個不孝子!起來啊?。?!你死了……怎么就這樣死了?哈哈哈哈——我早告訴你不要去不要去管!可是你不聽,哈哈哈你不聽怪誰?
真是報應(yīng)啊!死得好……”
……
……
琉璃捂住了額頭,尖銳凄厲的哭喊間,她只覺得這里充滿了無可名狀的壓抑。
整個世界都沒有了生機的,他們都死的死傷的傷,四處都是索命的哀嚎。
……
那人叫著突然就斷了聲,像是突然被靜止,沒有動作也沒有聲音。
琉璃上前一步,“喂?”
那人依舊沉默不語。
“你怎么了?”琉璃皺了皺眉。
“我爹死了。”他用干裂沙啞的嗓音道。
“我看到了?!?p> “……”那人依舊勾著背抱著父親,面無表情,“明澈也該死了。”
“?。?!”琉璃看著他問,咬了咬牙,顫抖著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那人笑了笑,“自作孽,不可活。”
“你是說誰?”琉璃心里一跳,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我們,我們所有人,有他也有你,我們都要死哈哈哈哈……”
“……”琉璃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這個人大概早就已經(jīng)精神失常了。
那人笑著笑著又猛然停下,噤聲南將軍一會,等到琉璃都不打算在他那兒打聽到什么消息,準備開始走了的時候,那人才繼續(xù)用那種低落嘶啞的語氣說,“明長炎被帶到凌霄寶殿接受審判,天帝是不同意的?!?p> “天帝想的我們都猜得到,不就是先把他關(guān)進塔林嘛,先弱化他大部分靈力。”
“可是我父親不準啊,滿朝文武,哦不,留下來的……文官六十一個,武官三十七個,沒幾個同意的。
因為他們都知道天帝想干嘛,塔林他一個人管著,就是想霸占這些靈力嘛?!?p> “所以呢?”
“所以現(xiàn)在天帝也不能為所欲為了啊……他只有這么一點點臣子了,如果這些臣子都離他而去了,天界就覆滅了。所以他們立刻,把剛剛逮捕的明長炎押上來,雜七雜八的仙官侍從,大加起來大概一百多人,迫不及待的開始審判他。
結(jié)果出來了,就是用魔杵引來八十八重天的天雷和業(yè)火,把他劈得魂飛魄散。”
“八十八重長生天!天帝……”
“是的,是天帝執(zhí)意這樣做,他一定要讓明長炎魂飛魄散,可能是對這場戰(zhàn)役的后怕吧。你知道的,八十八重天,是天的最遠處,最洪荒的力量。
平常的人,一層天雷,即可灰飛煙滅。就算是從仙到神,也沒有一個能撐過九重天的。哈哈哈……八十八重,你看看,天帝沒想要他活下來。
就算明長炎不一樣,他是洪荒時期的神,也怕是就栽在這里了——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都是這樣認為的??墒敲鏖L炎他就是這么厲害啊……出乎了我們所有人的意料——
他就這樣扛了下來?!?p> 琉璃頓時身上漫開一層雞皮疙瘩。
“你知道他們是怎么引雷的嗎?集在場所有人的血,再用天帝的真龍之氣吞下去,因為真龍不得食百神血肉,所以他以身犯忌來引雷,而且直直等到天雷把魔杵灌滿了,再……”
那人吸了口氣,繼續(xù)說,“再由天帝,親自拿著魔杵,狠狠扎進明長炎的頭蓋骨。
天雷直接由魔杵扎進他的天靈蓋,頂上三花一秒鐘都沒撐過去就碎了。然后我第一次看見天外神雷的光,只記得眼前一片白亮,眼睛都快閃瞎了才終于停下來。
我恢復視力時,看見明長炎還跪在那里,可只剩個人形了,他渾身的頭發(fā)都焦了,甚至有的還燃著火星。
我看見他…臉上和手腳全都燒糊了,幾乎沒有一處皮膚是好的,身上衣服都和肉粘在一起,糊在一起……像一團肉瘤。
他身上的傷口飄出一陣陣異樣的氣味,兩處琵琶骨那里的不萬年的腐鐵鏈燒得變了形,腥紅的血還有鐵鏈和漆黑的爛肉交織在一起,我看得幾欲作嘔。
但是他就是活下來了?!?p> 琉璃一顆心陡然收緊。腦海閃過明澈走前,那冰涼的眼角。
“可是他活下來了,要我說,還不如死了好?!?p> “后來,怎么了?”
“后來……后來……”那人撓了撓頭發(fā),似乎記不起來了。
“后來,鎮(zhèn)安殿下強盛至此的靈力,終于使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開始覬覦了?!碧硬恢螘r逆著光站在門口,說道。
“尤其是天……我,父親?!?p> 琉璃皺了皺眉,“他們把他怎么樣了?”
“他們想了個絕頂聰明的好辦法,為了得到鎮(zhèn)安殿下的所有靈力,他們給他放了血?!?p> 琉璃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眸子狠狠地顫了顫。
放血。
是把這個人的能找到的血脈全都割開,一點點把血放出來,傷口結(jié)痂了就再割出來。跟人界的凌遲沒什么差別。
因為只有人活著,血液里的靈力才有效,他們需要一邊維持著被放血人的呼吸,一邊放血,直到將所有的血,抽干。
這個辦法最開始是用來對付最低級的仙畜的,當他們被捕時,用繩子把他們捆住放血,由血液里汲取靈力。
這個辦法自古時,就因為太過兇殘被天界軒轅大帝禁止,如今卻被新的天帝重啟,用在神的身上。
一個守護了天界一千多年的上古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