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身著白衣,從天而降,手中拿著一把銀色的寶劍,也帶著面具,端得一派仙風道骨,好不風流。
白衣人落在一棵大樹下,一個轉(zhuǎn)身就開始舞劍,動作行云流水,優(yōu)美至極。
黑衣人笑著走過來道,“先生這劍術(shù)不行,柔而無力,華而不實?!?p> 白衣人于是停手,向黑衣人鞠了一躬,也笑著說,“先生請?!庇谑前咽种械膭f給黑衣人。
黑衣人爽朗一笑,接過劍舞起來,步調(diào)從容不迫,劍若流星,勢不可擋。
底下雪兒真看得起勁兒,突然聽見旁邊只看了一眼的明澈冷哼一聲,“一塌糊涂?!?p> “……”
“……”
“……”
周圍的人都轉(zhuǎn)過頭來,異樣的看著明澈。琉璃頓時尷尬至極,只好對大家報以歉意的笑容,然而當事人渾然不覺,
“雜亂無章,步無根法?!?p> 于是忍無可忍的琉璃將某個腦袋迷迷糊糊的武癡拖離現(xiàn)場。
太子笑著看著他們兩人走遠,嘆了口氣?;剡^頭來,在喧囂的鬧市里看著雪兒,笑道,“雪兒姑娘,那日第一次見你,記得你手里拿了朵我沒見過的花,那花可有名字?我怎么從未在天界看見過?!?p> “哦,叫銀棘……”雪兒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太子,愣住了,“叫……銀雞冠花!”
“原來是這樣啊。
哦!對了,恕在下無禮,有個問題困惑了我很久,想問問雪兒姑娘。”
“問我?我知道什么啊,殿下還不如去問南哥哥?!毖﹥浩财沧臁?p> “雪兒姑娘說笑了,南將軍一向不待見我在下。
在下也只是隨口一問,還望雪兒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雪兒抬頭看著夙鸞,見他眉眼溫和,內(nèi)心不禁贊嘆這人說話真是有禮貌。
“我一直很困惑,以往南宮有點風吹草動,天京里便有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怎么雪兒姑娘住進了南宮這么久,竟然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過?”
“不知道誒!我覺著應(yīng)該沒有吧……南哥哥說我戾氣太重,要我在南宮靜養(yǎng),到現(xiàn)在為止除了這一次,我還從沒有出過南宮呢!”
“戾氣?”太子疑惑地皺起眉頭,似乎不理解。
“哦,殿下可能還不知道,我不是什么正規(guī)飛升上界的小仙,我是南哥哥撿來的一只小妖,所以身上有戾氣?!?p> “奇怪了,南將軍性格寡淡,不喜歡熱鬧,在下記得,父皇曾經(jīng)送過好多婢女給南將軍,他一個都沒收,怎么好端端的去下界撿一個?”太子實在摸不著頭腦,看著雪兒問,“姑娘未曾問過南將軍嗎?”
“我沒問過!”雪兒恍然大悟般撓撓頭,“好?。∧俏蚁麓螁枂柲细绺鐔h!”說著說著雪兒卻焉了氣,一臉無奈地看著太子,搖了搖頭,“我應(yīng)該問不出什么來吧……”
“雪兒姑娘也問不出?”
“對啊?!毖﹥貉銎鹉樋嘈?,痛心點點頭的道,“南哥哥話真的很少……他好像從來沒有像我主動提起過自己的事?!?p> “那雪兒姑娘,你當時什么也不問,就跟著南將軍去了南宮嗎?”太子笑起來,搖了搖頭,“這未免也太好騙了吧!”
“不是吧!可能南哥哥告訴過我吧——只是我失憶了,久遠一點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p> 夙鸞低頭沉思,蹲著看著雪兒笑了笑,道,“正好我手下有些大夫治療失憶癥極為拿手,如果雪兒姑娘想恢復(fù)記憶的話,可以來找我?!?p> “啊,?”雪兒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氣驚訝道,“還有醫(yī)術(shù)可以使人恢復(fù)記憶嗎?”
“當然可以?!碧油鹑灰恍?。
“可是……我、我沒有錢——”雪兒紅著臉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哈哈哈哈…”太子溫和的笑著又站起來,“我和你的琉璃姐姐是好朋友,就當是我?guī)退粋€忙,不會要你錢的?!蹦抗馔断驊蚺_。
雪兒的目光卻開始失神。
恢復(fù)記憶,縱使她沒有恢復(fù)記憶,她也知道,她的記憶里有她不愿意去面對的東西。
其實她也曾想過,自己是怎么和明澈相遇的,明澈這樣冷漠寡淡的一個人,為什么會收留自己,而且還是知道自己一個臭名昭著的魔族的時候。
可是沒有結(jié)果,將心比心,如果她是明澈,收撿孤孩這種事,絕對不會發(fā)生,而且對方還是敵族的圣女。
失神間,雪兒看見身后琉璃正罵罵咧咧的朝他們走來,明澈被她安置在離人群很遠的地方看著他們,臉色依舊是平靜的,眉頭輕輕舒展著,眼睛眨也不眨,像一個木偶。
不遠處芙蕖正和竹弦仙子在猜字謎,兩人不停的交談著什么。
好像一切都很平常,沒有人發(fā)覺她正在一點點失落和傷感。
她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是一個很敏感的人,總是會為一些瑣瑣碎碎的小事牽腸掛肚,為了明長炎的一句話一個字,暗自傷神。
如果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現(xiàn)在這樣跟著他們四處跑,也是很美好的事吧。
……
“南將軍明日就醒了,請你的主子早日啟程吧,剩下的我知道怎么辦,更何況,我還有我的事要處理?!避睫∧樕凰仆D菢拥鮾豪僧?,是嚴肅的,甚至帶著冷酷肅殺的氣息。
“芙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看不出來?我不想再重申一遍我的底線,我說過不能動明澈。當然,我也希望他能看清楚局勢?!?p> “可笑至極!芙蕖啊芙蕖,你不是說跟明長炎有仇嗎?為什么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維護他?”竹弦抱胸,目光涼薄。
“關(guān)你屁事?
我自己的仇只能我自己報,況且我說我要報仇了嗎?我芙蕖與你主子承諾的都做到了,希望你主子能想清楚,我既然能幫你們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也可以讓你們樹倒猢猻散?!?p> “你——好大口氣!”
“竹弦!說到底你也只是你主子底下一條搖尾乞憐的狗,請端正好你對我說話的態(tài)度。
你們主子都沒資格對我說這種話,輪得著你在這里狗仗人勢?”他聲音不大,細聽卻寒氣四溢。
“……”
“仙子要是實在沒什么話要跟我傳達的,那就請滾吧。”芙蕖順手扯下臺布上的一條字謎,一本正經(jīng)研究起來,語氣淡淡。
竹弦的口氣生硬起來,一字一句說出來像是磨牙的聲音,“我家主人說,現(xiàn)在只要南將軍回天界后點個頭,這九天的軍權(quán)便手到擒來了。況且琉璃也入局了,這場局怕是沒有誰能獨善其身。主人讓我來,跟先生說一句抱歉?!?p> “琉璃,她摻和進來干什么?”芙蕖冷笑一聲,轉(zhuǎn)過頭來,“她這腦袋怎么安上去的,真他娘的是個漿糊腦袋。”又深沉的看了看竹弦,嘆了口氣,“既然你主子非要這樣做,那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所謂的大業(yè)芙蕖也就不奉陪了。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也請他別來招惹我。從今往后,我不過是昆侖山一個小小的山神,僅此而已。
你請回吧?!?p> “芙蕖先生!你知道主人不是這個意思!”
“他什么意思我沒心情去猜,也不想知道!”芙蕖打斷她的話。
“芙蕖先生!”
“現(xiàn)在知道叫先生了?”芙蕖回過頭,冷冷扯了扯嘴角,聲音低沉,“晚了?!?p> 芙蕖拿著字條走到兌獎臺,又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問道,“店家,這個‘有人本領(lǐng)大,能在云上飄’的謎底,是不是‘會’?!?p> “公子真是一頂一的聰慧啊,一連猜了七個字謎,全都中了,這花燈,公子請隨意挑兩盞吧!”
芙蕖于是站在燈火通明的燈下,細細看來,挑了一盞青色的蛇形燈,挑了一盞又像狐貍又不是狐貍的燈,緩步向琉璃的方向走去。
竹弦在他身后三尺外默默跟著,不敢靠太近。
走到明澈身旁,芙蕖笑著遞給明澈一塊桂花糕,“南將軍,怎么被擠出來了?”
明澈剛想扭頭就走,看見遞過來的是桂花糕,又勉為其難的接過來,看了芙蕖一眼。
“吃吧吃吧,又沒有下毒??丛谀闵裰静磺宓姆萆腺I給你的。就當我盡一次做兄長的義務(wù)吧。反正你醒了也不會記得的。
就當……
我道個歉?!?p> 芙蕖說完了這句話,自嘲的笑了笑,把花燈分兩手拿著,提著擠進擁擠的人群里。
明澈直直盯著他的身影,直到徹底看不見,然后歪了歪昏昏沉沉的腦袋,“兄長?”
什么東西?
他拍了腦袋一巴掌。
腦海里搖搖晃晃出現(xiàn)一個淡綠色的身影,他怎么都看不清。
是忘記了什么人嗎?
想不起來了。
頭痛。
……
“琉璃,你看看這是什么?”芙蕖提著那只紅色的像狐貍又不是狐貍的燈,訕笑著在琉璃面前晃了又晃。
“什么東西?別打擾我看戲,看得正上頭呢!”琉璃一巴掌把在眼前晃悠的東西扇回去。
“……哎哎哎……”芙蕖連忙把花燈護著,“差點被你打飛出去,給我打壞了還怎么送人?!?p> “別吵吵,我都聽不見人家唱的啥了!”琉璃頭也不回道。
“小琉璃,你轉(zhuǎn)過頭看看唄?!避睫」吠鹊某读顺读鹆А?p> “啥呀?”琉璃轉(zhuǎn)頭瞥了一眼,看著芙蕖問。
“……像不像……”芙蕖眨了眨眼,沒繼續(xù)說,含著一股賣弄的意味。
“像……”琉璃撓了撓頭發(fā),“像啥?。拷裉焱砩蠐斓哪侵缓??”
“……傻呀你,像不像你啊?狐耳鹿眼狼尾?!避睫⌒χ鴨?。
“……神經(jīng)病?!绷鹆ь^無語的翻了半晌,又去看那燈,似乎是有一點像,這樣一說,又不止一點點像了。于是斜著眼看著他問,“干什么?要送給我嗎?”
“今天走在路上想起來今天你生日,你個沒腦子的連自己生日都忘了嗎??!避睫o奈道。
“……我生日?那么快就到了,我怎么自己都不記得了?”
“是啊,恭喜你一千二百一十五歲了。”
“……我去,你不說年齡要死啊。”琉璃一臉嫌棄,扯過花燈,睜著大眼睛仔仔細細看起來。
“話說,你可得好好放在儲物袋里,拿回南宮供起來,每天上三炷高香?!?p> 芙蕖背著手,手上拿著另一只小小的花燈,在一片燈火闌珊的人群里,笑著看著她。一雙眸子里全是滿天燈火閃耀。
“你想得美!”
“芙蕖,你看什么呢,我臉上有臟東西嗎?”琉璃感受到了目光,抬起頭來別扭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心里某處柔軟起來。
“沒見過這么丑的,想多看看。”芙蕖漫不經(jīng)心回了一句,轉(zhuǎn)過頭去看戲了。
“芙蕖,要死啊你。說點好聽的不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