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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澈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睡得好好的,會被人拖起來看什么燈會。這群人他好像見過又似乎都不認識,一整個腦袋昏昏沉沉、搖搖欲墜。
他也真不知道這燈會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模一樣的發(fā)光體,長得又差不多,過不久就熄滅了。還不如琉璃閣里面千年的人魚燭來得實惠。
拖著漿糊一樣的腦袋,明澈走得很慢很慢。
雪兒就不一樣了,瘋了一樣在慢慢蠕動的人群里四處亂竄,興奮得幾欲跳起來。
“哇——”雪兒指著一個蓮花型的燈,表情夸張,“簡直跟南宮里開著的那朵小紅一模一樣!好厲害啊!”
明澈心里嘀咕:都長得一樣了,為什么不等回了南宮去看我的紅蓮金蓮呢?
“……”芙蕖在一旁懶懶散散的望了一眼,道,“沒見過世面?!?p> “哎呀,好厲害呀!”琉璃翻了個白眼,“對對對,你最厲害了,您見多識廣、博古通今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我哪里有您琉璃閣中出來的山妖鬼怪厲害啊……”
“……”明澈不禁又走慢了一些,試圖遠離前面兩個嘴巴停不下來的神經病。
“南哥哥,你看小兔子?。 毖﹥赫0驼0脱?,站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中,帶著的黑紗帳帽遮住了她的神色,她晃了晃手上拿著的兔子型的燈。
明澈應聲轉頭看了看,又繼續(xù)當他的透明人。
“南哥哥!我們買一個叭?”雪兒繼續(xù)用那種咆哮般的聲音喊到。
明澈點了點頭,“好?!?p> “我的小祖宗!”芙蕖忙停止了與琉璃毫無意義的斗嘴,跑過去把雪兒手里的燈放下,拉她到一邊絮絮叨叨地道,“你知道多少錢嗎?節(jié)假日里的燈多貴你知道嗎?比平常貴了幾十百倍!省著點花吧小祖宗,一路上你們都不帶錢,住店吃飯都是用的我的錢,我們后面還有好多好多路要走呢,現(xiàn)在這樣花,后面咱們連飯都吃不起了?。?!”
“可是你不是神仙嗎?也需要吃飯嗎?”雪兒不解的嘀咕。
“可是你不是神仙嗎?也會缺錢嗎?”琉璃學著雪兒的語氣,憋著笑也撓了撓頭發(fā)問。
“額……口腹之欲這……”芙蕖抬頭無語。
正無語間,芙蕖愣住了。他看見不遠處明澈正拿著他繡著歲歲平安的錢袋,一整個扔在小販的攤子錢,拿起一旁那只丑得要死的傻兔子燈,向他們走來。
那長得賊眉鼠眼的小販看了看錢袋頓時眉開眼笑,樂得哼起了歌,開始收攤回家。
一群人眼睛瞪得老大。
芙蕖頓時一陣心肌梗塞,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氣快窒息的模樣,“小琉璃……你、你幫我看看,那啥,南將軍手里拿的,是不是我的錢袋???”
“好、好像是,不過你的寶貝錢袋不應該在你身上嗎?”琉璃擦擦眼,點頭。
“南將軍這是……把所有的錢,都拿去買燈了嘛?”太子嘴角扯著一絲苦笑。
“南將軍真寵這位妹妹啊?!敝挥兄裣乙蝗俗骰òV狀,一臉羨煞。
“寵個屁,用的是我的錢,臭不要臉?!避睫『谥?,暗罵道。
只有雪兒一人撲上去,笑著喊道,“南哥哥!”
……
兩分鐘前——
攤子的一邊:芙蕖蹲著對著雪兒嗶嗶啵啵一大堆——
“我的小祖宗……”
攤子另一邊:受不了吵鬧的明澈默默從芙蕖腰間扯過一個圓鼓鼓的小錢袋,走到攤前,問,“剛才那個,多少錢?!?p> “啊——客官眼光真好!這兔子是我家娘子仿著月上玉兔做的,那模樣簡直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傳說在祭月節(jié)買了兔子燈,到了晚上,就可以看見嫦娥仙子下凡尋找玉兔來了……”
明澈扶額,“我問你的是,多少錢?!?p> “公子,不貴不貴,二十文錢一個?!?p> “……”明澈打開錢袋,看著一個個黑黝黝白花花的銀兩,漿糊一般的腦袋一陣遲鈍,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頭暈得好像不認識人間的錢,二十文錢……是多少來著?
……
他抬起頭來,與那小販四目相對,一陣尷尬的沉默。
“客官?”
一陣沉默后,看著小販詢問的眼神,明澈將錢袋一扔,“拿去。”
然后轉身拿了一個兔子燈就走。想著一口袋的錢應該有二十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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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芙蕖在后面死命的咆哮嘶吼,明澈就像沒聽到一樣,悠哉悠哉的送了花燈,繼續(xù)向前逛去。
“明澈——你——不——要——”……月僉
明澈轉過頭去,淡淡看著芙蕖,腰間的龍吟在燈光的映照下格外晃眼。
芙蕖咽了咽口水,生生把后話咽了回去,“不、不,沒事兒……”
琉璃:“慫貨!”
……
一路人果然沒有辦法消停,琉璃一路上簡直忙得要死,又要討好太子殿下,又有忙著和芙蕖互懟,還要時不時諷刺一下一旁當背景板的竹弦仙子,還要照顧一個喝醉的,一個啥都沒見過啥都想看看的。
終于走到了街市的十字路口,雪兒吵著要看戲,芙蕖卻想拉著一旁的竹弦仙子去猜字謎,琉璃一眼就看出來芙蕖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一臉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當然,琉璃巴不得芙蕖把她拉得越遠越好。于是樂呵呵的推著他們去了。
明澈站在原地,拍了拍昏沉的腦袋,準備回去睡覺。雪兒一把抓住明澈的袖子,“南哥哥,陪雪兒一起去看戲吧!”
“不去。”明澈頭也不回。
“南哥哥——”一只爪子抓住他的袖子。
“琉璃,帶她看戲去?!?p> “我靠,沒看見……我正在和太子殿下談論祭月節(jié)月餅的事(約會)啊!”
“南將軍,一起去吧。聽說唱的是《桃花庵》?!碧右补钠鹩職鈱χ鞒赫f。
“關你什么事?!泵鞒夯仡^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走。
“……”太子低頭,嘆了口氣。
走著走著,明澈還是停下。
不是因為良心發(fā)現(xiàn),是因為真的走不了了,此刻的雪兒正抱著他的大腿,整個人掛在上面,“南哥哥……南哥哥……”
“……”明澈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是一個將軍。于是一揮手,咦,怎么沒用?
——再揮手——再揮手
——再揮手——試試左手
……
哦,原來是自己封了法力,好像是為了取什么劍。
頭痛。
于是太子和琉璃一臉詫異的看著明澈,他們心中的九天戰(zhàn)神南將軍,在大街上被一個小孩抱著大腿,還莫名其妙的揮著手跳起了舞。
太子,“????南將軍的酒還沒有醒嗎?”
琉璃一把捂住眼睛,苦笑著說,“可能是吧?!毙牡勒娴氖莵G臉丟到家了。
“南哥哥,你在噶嘛?”雪兒抱著他的大腿,一臉純真的睜著大眼睛問。
“放開,回去看戲?!泵鞒汉裰樒ぱb作什么也沒發(fā)生,神色如常的掉頭往露天戲臺的方向走去。
戲臺上兩人著上古混沌時期的衣裳,咿咿呀呀唱著。
“我行河川千里,腰間別壺酒,得一扁舟流水中,一口入肚萬世朽?!币蝗松碇?,帶著黑色的古樸面具,神色懶散的邊唱邊走上臺來。
“我是四方亂逍,故里辭別久,舞一銀劍亂花間,窺得這凡世頹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