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琉璃尤其是你,太子那里千萬不能走漏風(fēng)聲?!?p> “為什么??!他生個病為什么要捂著藏著的?難道你還不相信太子殿下,難道他還會趁著明長炎生病的時候?qū)λ鍪裁???p> “我說你五大三粗,頭腦簡單你還不承認(rèn),你想想他為什么受了這么重的傷卻一聲都不吭嗎?你傻不傻,?。?p> 你當(dāng)真以為他天生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你知道為什么南天這么多年一直流傳的是他的佳績卻沒有傳出來半點(diǎn)關(guān)于他受過傷的消息,你以為是因為他法力齊天,沒人能傷得了他嗎?”
“你在說什么…………”琉璃一臉迷茫的望著芙蕖。
“琉璃啊,你仔細(xì)想想,南將軍是九天的脊梁,但是九天只有他一個。
鎮(zhèn)守南天門的戰(zhàn)神只有一個,全天下怕的,也只是那一個。如果你是那些匍匐在天界腳下幾千年的氏族中的一個,有一天一直壓在你頭上的猛獸病了,受傷了要死了,你會不會奮起反抗?他受傷的事從來都沒有傳出去過,那么就不能在我們這里破了戒知道嗎?”
一旁的雪兒紅著眼,沉默著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
……
“大概一個時辰后,他會墜入夢境,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南將軍,喝了秋水釀之后,醉起來是什么模樣的。”芙蕖一邊將向樓下掌柜要來的小爐子搬進(jìn)來一邊不停的嘀咕。
……
一個時辰后。
……
明澈緩緩睜開了眼,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沙啞著聲音問了一句,“你們在干什么。”
一旁偷著在房間里熬藥的芙蕖猛的轉(zhuǎn)過頭來,手里的拿著扇藥爐的扇子掉在地上,一臉詫異,“南將軍……你是醒了還是醉著呢?”
琉璃也迷迷糊糊從一旁的桌子上抬起頭來,左臉被壓出一片巴掌大的紅印,“長炎?你不是要一個時辰才能睜開眼睛嘛?芙蕖你的藥不行啊。”
雪兒咽了咽口水,想起是自己投喂的秋水釀版桂花糕,嚇得后腿兩步,緊張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南哥哥,你、你感覺怎么樣了?”
“……這是哪?”明澈一邊揉著半睜的眼睛,一邊疑惑的四處望了望,露出與往常完全不同的慵懶迷茫的神情。
“你、你在人間,這是你的客房。”芙蕖撿起那把扇藥的小扇子,呆呆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南將軍,你、你認(rèn)識她嗎?對,就趴桌子上那個女的!”明澈直視著他,語調(diào)緩緩說,“琉璃?!?p> 喝過秋水釀的醉人,大多數(shù)都會把人認(rèn)錯了或者把人當(dāng)作東西,把東西當(dāng)成人。
“那你床邊上坐著的是誰,你知道嗎?”芙蕖頓時緊張起來,又問。
“燼顏?!?p> “燼顏?是誰???”芙蕖拿著扇子的手摸摸腦袋。
“雪兒。”明澈那語氣看起來還有點(diǎn)嫌棄芙蕖居然不知道。
“啥?燼顏是雪兒?”芙蕖一臉疑惑的看著床邊上坐著的女孩,雪兒也是一臉的不知情的摸著腦袋。
“那我呢!我是誰?”芙蕖拍著胸口,問道。
“……”明澈看著他,想了好久好久,似乎對這個人有點(diǎn)印象一般。
“反正、不是人?!?p> 芙?。骸啊避睫∵@總算是知道他大概可能是醉著的了。
“噗哈哈哈…”一旁的琉璃哇的一聲笑出來。
“閉嘴?!泵鞒河挠膶χ鹆У姆较蛘f了一句。琉璃的笑硬生生斷在喉嚨里。
“出去?!泵鞒鹤诖差^,一臉冷漠。
“……”琉璃一臉無語的看著明澈?!伴L炎,你這模樣真的醉了嗎?”
“我的話不想說第二遍?!泵鞒耗樕仙n白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下輪到芙蕖一下子噴笑出來。
“……”琉璃默默走到門口,小聲嘀咕一句,“什么人啊,我好心沒好報。”
“熬藥的太臭了,出去?!?p> “……”芙蕖一臉錯愕的指了指自己,“叫我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芙??!你給老娘再笑一個試試!”琉璃在扒著門大笑。
“三秒鐘,端著你的藥一起滾。三——二——”明澈的聲音含著幾絲冷清。
“行行行,我這就滾!”芙蕖一溜煙跑了出去。
雪兒:“南哥哥……我要出去嗎?”
“……”明澈一言不發(fā)看著她。
“南……”
“不用。”
“?。?!”雪兒瞪著眼睛,驚訝得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不一樣!自己在南哥哥的心里一定是不一樣的。
……
然而某個天神還在費(fèi)力的想著,自己剛剛似乎說了這個女孩的名字,可是他好像記不起來面前這個女孩是誰了……
雪兒睜著紅色的眼眸,一點(diǎn)點(diǎn)仔仔細(xì)細(xì)打量起明澈來,他的背靠著床頭,一只手放在內(nèi)側(cè)靠墻的地方,抓著龍吟劍。另一只手垂在另一側(cè),手是空閑的。袖口因為剛剛把脈而被撩起一截,露出結(jié)實白皙的小臂,手臂上似乎有一條不太明顯的黑色條形印跡。
雪兒看著他手上的黑色痕跡,皺了皺眉。好像平時沒有注意到他手上還有這個東西。
明澈的眉頭平躺著,一雙眼睛淡淡看著她。
他臉上平靜得如同一汪靜謐的湖泊,神色安詳,外加上格外蒼白的臉色,讓他看上去不像是個真實鮮活的人。
“南哥哥,我是雪兒哦?!?p> “哦。”明澈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她,好像終于想起來了什么。
“南哥哥你在看什么?”雪兒眨了眨眼睛,甜甜的笑起來,帶著自己也沒察覺到的調(diào)笑意味。
“你的眼睛為什么是紅色的?!泵鞒和崃送犷^,認(rèn)真的皺起眉頭。
雪兒愣了一霎,似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明澈竟然用這種看起來應(yīng)該是她對著明澈說話的語氣來對著自己說話。
“應(yīng)該……”自己應(yīng)該扮演的乖乖女角色似乎被奪走了,雪兒一時間居然想不到應(yīng)該用什么語氣對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兩個腦袋的撒嬌一樣的將軍說話。
“他們說,是因為血脈沖撞的緣故。”雪兒趁著明澈現(xiàn)在神志不清,小心翼翼的蹭到明澈身旁,聞著明澈若有若無的清茶香味,她輕輕的勾起唇角,明澈身上總是令人安心的氣息,讓她心神皆寧。
“南哥哥,他們說你受了好重的傷,痛不痛?”
“不?!弊砭频拿鞒核坪醺裢夂谜f話,問什么都會回答。
“我才不信呢,你受傷的時候為什么不先把傷治好,為什么不去找藥神,南哥哥你是不是傻啊。”
“不想。”
“為什么不想?。俊?p> ……
……
“我是南天的戰(zhàn)神,我不用?!?p> “……”
“傳出去會被人笑話的?!?p> 雪兒愣了愣,先是驚訝于明澈說話從未見過的語氣,又似乎懂了明澈話中的意思,
他說,我是南天的戰(zhàn)神,我沒有辦法大搖大擺的治傷,我的背后是空的,如果我倒下去,就會天界也掉下去了。
我的南哥哥不僅僅是我的南哥哥,也是九天的戰(zhàn)神。他身上背著好多好多的責(zé)任,多得連病痛也不敢聲張分毫。
“南哥哥,你能跟我講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嗎?雪兒想知道在沒有當(dāng)戰(zhàn)神之前,南哥哥是什么模樣的?!?p> 明澈沉默了。
就這樣在昏暗的房間里,光線柔軟的照在他的臉上,像是過了幾億光年般的沉默后,明澈終于微微張口,發(fā)出幾近嘶啞的聲音。
“……要聽什么?”雪兒看見他的眼角第一次微微泛紅。
“很久很久以前?!?p> 她看著他的眼,第一次看到的不是浩瀚的深沉,他的眼里是病態(tài)的疲倦、悲哀的脆弱。
“很久以前……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應(yīng)該是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p> 他像孩子一樣嘟囔,“我真的忘得挺多的,女媧娘娘死的事我也記不清了?!?p> “女媧娘娘……是怎么死的?!?p> “我不知道,我能記起來的就只有我抱著她,她渾身都是血,臉色已經(jīng)死寂的模樣。
我記不起來她的樣子,不知道是誰殺了她,我甚至覺得她沒有死,我感覺到她似乎在這個世界上?!?p> 明澈頓了頓,嘆了口氣,“可是這些年我征戰(zhàn)四方,走遍九州,卻依然找不到證據(jù)、找不到兇手??尚ξ矣謥G失了一些記憶,什么也記不清楚。
女媧娘娘的死的確很蹊蹺,不但找不到線索,我連她的半絲殘魂也找不到,就像是……像是有人極力隱藏著什么,這一藏,就已經(jīng)藏了許久許久?!?p> 這件事被人藏了一千多年,
他也已經(jīng)找了一千多年。
雪兒攥著被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看見明澈滿是破碎的臉,微微泛紅的眼角,竟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哭的是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走進(jìn)過他的世界,什么也不敢問,什么也不敢查。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南宮里當(dāng)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吃飯睡覺,完成學(xué)習(xí)任務(wù)。
明澈對于她來說像是遙不可及的人,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和明澈之間,還沒有她和琉璃熟悉,雖然是明澈先撿回的她,可是對于明澈,她知之甚少,甚至毫不知情。
她不想這樣下去,沒有人會想一直遠(yuǎn)遠(yuǎn)仰望著天空的太陽,接受它億萬年前的遙遠(yuǎn)光芒,除非那個人曾撞破了南墻,已經(jīng)知道苦果。
但她沒有,她想更靠近一點(diǎn),直至與他并肩。
“南哥哥,你相信雪兒嗎?”
明澈抬起目光,看著他。
無言的對視中,雪兒的眼神似乎一直是熾熱的、真誠的。明澈的目光永遠(yuǎn)是冷清的、含著不明的哀。
無窮無盡的時光里,雪兒在明澈的目光里找到了自己,看見他灰黑的瞳孔里,赤誠的自己。
她說,“南哥哥,我陪著你一起找吧,一起給女媧娘娘報仇。”
明澈歪了歪頭,喝醉的腦袋似乎覺得有點(diǎn)難以理解。又似乎覺得可笑,閉了閉眼。
雪兒想伸手捂住他的手,最終還是默默抽回自己的手,抿了抿唇,道:“南哥哥,雪兒總有一天會長大的,雪兒總有一天可以幫上你的忙?!?p> “……”明澈沒有回答。
“可是南哥哥,你得回答雪兒一個問題?!?p> “什么?!?p> “雪兒,真的只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小妖嗎?”
明澈愣了愣,搖搖頭。
笛明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