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閣內(nèi)氣氛有些凝重,不,說確切一些,是相當凝重。
晏衍楓鐵青著一張臉,坐在桌子一側。手握著茶杯,力氣大的險些把茶杯生生擠碎。
溫師彤坐在桌子另一側,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腦袋昏昏沉沉,如同一團亂麻。
郎中叫丫環(huán)給送走了,因為兩位主人絲毫沒有待客的那個心情。不信你瞧,一位眼神冰冷,一言不發(fā),一位驚慌失措,不知所以。
晏衍楓的肺都要氣炸了。聽聽剛剛郎中是怎么說的,“夫人身體一切正常,只是這避子藥最好不要再吃了?!?p> 呵。如果他的耳朵沒出問題,郎中剛剛說的,是“避、子、藥”,沒錯吧?
晏衍楓想到這里,眼神倏地,如利劍一般,射向桌子另一端的溫師彤,直把她驚的,起了個激靈。
心虛了?晏衍楓看著她驚慌無措的神情,給她的反應定了性。
溫師彤一頭霧水,心里卷起驚濤駭浪。避子藥?她從未接觸過這種東西!郎中的話是什么意思?“這東西吃多了,夫人會懷不上孩子的。”天曉得,她做夢都想要個孩子,怎么會吃隨隨便便吃這種東西!
晏衍楓終于開口,語氣都是諷刺,“呵。吃了多久了?”
溫師彤一時有點發(fā)懵,“什么?”
“別裝了?!标萄軛骼湫Τ雎?,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身子,“避子藥,吃多久了?”
溫師彤抬起頭,眼神里都是不敢置信,不停地搖頭,“衍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難道你沒吃過?”晏衍楓反問道。
溫師彤急忙解釋,“我當然沒吃過。我又不是不知道避子藥是做什么的,怎么會隨便吃?”
晏衍楓嚯地站了起來,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你也知道避子藥是做什么的?”他一步步走近她,“那這么說,你是故意吃的了?”
溫師彤心里著急地不行,幾乎就要哭了出來,“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壓根就沒有吃過!”
“不想給我生孩子,為什么不直說?”晏衍楓話鋒一轉,聲音狠厲,一句話直接把溫師彤震住。
溫師彤愣住,隨后立刻猛烈搖頭,正要開口解釋,晏衍楓再一次開口。
“溫師彤,我是不是太小看你了?”晏衍楓根本不理會她的反應,聲音里全是經(jīng)受背叛的憤怒。
溫師彤看著他走到她面前,啞口無言,只好著急地搖頭。
“一邊殷勤地每天給我準備晚膳,”晏衍楓拈起她的一縷頭發(fā),看著,“一邊,自己偷偷吃避子藥,生怕懷上我的孩子?!?p> 溫師彤聽他這么冤枉自己,眼眶不禁發(fā)紅。
晏衍楓看著她的模樣,不禁冷笑出聲,“你還開始委屈了?別裝了。你擺出這樣一副溫柔無害的樣子,給誰看?真沒想到,你心思這么重?!?p> “衍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睖貛熗犞渚浜敛涣羟榈卦┩髯约?,語氣脆弱極了。
“虧我,做夢都想著,我們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晏衍楓的眼神里都是悲痛和失望。
溫師彤心里也是一痛,她扯住晏衍楓的袖子,滿臉都是驚慌的樣子,“衍楓,你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相信我。”
晏衍楓定定看著她,眼里都是失望,心里滿是難受。以前,她是多喜歡他啊。他要吻她,她從不懂拒絕,永遠是一副任君采擷的乖巧模樣。真沒想到,她真的會,因為不想生他的孩子,喝下那種,傷身的東西。
溫師彤看著晏衍楓失望的模樣,更加心慌,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裳,“你相信我,我那么喜歡你,做夢都想給你生孩子。我還每天都喝補藥,就怕自己身體不夠好——”
“你說什么?”晏衍楓面色一變,打斷了她,“你剛剛說,你每天都喝補藥?”
溫師彤猛地點頭,突然神色大變,“對,補藥?!”她抬頭看向晏衍楓。
晏衍楓也緊緊盯著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追問道,“你喝的什么補藥?”
“就是女人滋養(yǎng)的補藥,”溫師彤腦筋開始轉動,終于想到了什么,抬頭盯著他,“是素涓,素涓熬給我的。你可以問她!”
晏衍楓眸色一暗,隨后朝房門口走去,打開房門,朝著不遠處一座小房子叫道,“素涓,你過來?!?p> 素涓溫順地走進房門,微微欠身,“少爺,少夫人?!?p> 溫師彤看著她走進來,一副低眉善睞的樣子,心里有種怪異的感覺。
“少夫人每天喝的藥,是你親手熬的嗎?”晏衍楓語氣低沉。
素涓身形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后面色無害地說,“是的,少爺。少夫人吩咐我,每天中午熬藥給她?!?p> 溫師彤定在原地,不敢置信。素涓說什么?她什么時候吩咐的?明明是素涓自作主張,每天熬給她,說是給她補補身體的。
晏衍楓眼睛瞇了起來,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是說不盡的失望。
溫師彤心里暗暗叫苦,“素涓,明明是你說我身體不好,容易疲憊,所以特地給我準備的補藥。怎么到你這,變成我吩咐你的了?”
素涓面色出現(xiàn)了一絲委屈,“少夫人,您在說些什么?沒有您的吩咐,我這個做下人的,哪里敢自作主張?不是您說的,叫我偷偷熬,千萬別讓別人瞧見么?”
溫師彤聽了她這話,心里一涼,下意識地看向晏衍楓。
此時的晏衍楓,眼睛赤紅,瞳孔欲裂。很顯然,素涓的話是令人信服的。一來,這是在他院落服侍了十來年的大丫環(huán)了,從來都是忠心耿耿,他不相信她會說謊。二來,她一個做下人的,如果沒有主人的吩咐,的確不會自作主張。俗話說,主人的口,丫環(huán)的手。如果沒有溫師彤的授意,素涓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膽子,敢偷偷下避子藥。呵。溫師彤,我可真是小看你了。晏衍楓心頭開始發(fā)痛,腦袋嗡嗡作響。
“素涓,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我何時說過那樣的話?”溫師彤聲音尖銳,氣得渾身發(fā)抖。
沒想到素涓一聽她這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腦袋猛地磕了幾下地板,帶著哭腔,“少夫人,求求您,不要再為難奴婢了。”
溫師彤瞬間被素涓這一出弄得啞口無言。究竟誰在為難誰?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平日里那個親切體貼、事事周到的素涓,一直都是偽裝出來的么?現(xiàn)在跪在她面前,哭的比她還梨花帶雨的丫環(huán),到底是誰?
“你你你,你給我起來!”溫師彤伸手指著素涓的鼻子,胸膛里都是憤怒。
哪知素涓非但沒有起來,反而變本加厲,強行加戲,跪著挪步,快速挪到晏衍楓的腳下,跪在他身邊,扯住他寬大的褲腿,仰著無辜的小臉,“少爺,求您一定要相信我,素涓是什么樣的人,這么多年,您還不清楚嗎?少夫人叫我做什么,我一個做丫環(huán)的,不敢不聽?!?p> 溫師彤眼神里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她看著素涓哭得肝腸寸斷,覺得如果自己是晏衍楓,恐怕也會相信素涓是冤枉的。她不禁看向晏衍楓,想知道他做何反應。
只見晏衍楓神色微變,聲音低沉,“素涓,你先起來?!?p> 素涓放開他的褲腿,站起身來,抽抽搭搭。
“我問你,少夫人讓你熬的,是什么藥?”
“我沒有讓她熬!”溫師彤大聲辯解。
“我沒有問你?!标萄軛靼欀碱^,失望地看她一眼,隨即就轉了過去,繼續(xù)沖著素涓,“素涓,你說?!?p> 素涓心里暗暗得意,臉上卻全是為難的神色,“少夫人叫我,她叫我熬的是,是,是——”
“是什么?”晏衍楓聲音極其嚴肅。
“是,避子藥?!彼劁嘎曇纛澏?。
屋子里頓時一片安靜,仿佛連呼吸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