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白府亦是忙碌不已，昨晚的宴會使得白家大失顏面，上到管事主班，下到廚房雜役，俱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主人家，就被隨意處置了。林母亦是在這尷尬的環(huán)境中愁眉不展，杜子瑜自身的麻煩都難以解決，根本沒有空閑來安置林母這個無足輕重的人。
聽到敲門聲，林母急急上前打開門，以為是杜子瑜終于要來接她走了?？粗矍斑@個冷著一張臉的陌生男人，林母強忍著心中的怵怕，諾諾地開口問道：“你是……是子瑜派來接我走的嗎？”“林夫人，請！”來人也就是張副總管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兒……”林母正要脫口而出的話哽在咽喉，傾身湊近張副總管，將聲音壓的極低道：“山雨欲來”。說罷，見張副總管沒有什么反應(yīng)，便又重復(fù)了一遍：“山雨欲來”？張副總管眼神微閃，依舊沒有開口。林母見此，不再重復(fù)。只用了兩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我兒媳婦也不知道去哪了，宴會都結(jié)束了還不來接我，還要再次麻煩子瑜”。張副總管聽罷依舊不言不語，只是神情略帶了一絲嘲諷，不仔細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請問您怎么稱呼？”林母似乎很緊張，不停的尋找話題同張副總管敘話。張副總管惜字如金：“鄙姓張”。林母無語，這就沒了？他就不能順便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嗎？看著眼前七拐八拐，不知道要前往何處去的小道，林母只好再次出聲問道：“張……張先生，咱們這是要去哪?。俊薄傲址蛉朔判?，是我們家老爺子要見您”張副總管總算是說了一長句話。
林母聽了張副總管的話，瞬間睜大眼睛問道：“老老老爺子？白家老爺子？”“正是！”張副總管好像天生的冷面孔，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林母虛扶了一把身旁的張副總管，好似因為他的話有些腿軟。而被林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間捏住脈搏的張副總管，眼神逐漸變得深如寒潭，他穩(wěn)穩(wěn)的控制著自己的勁道，不讓他人探測分毫。
“林夫人里面請”張副總管作勢邀請，趁機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林母一副憨直的模樣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一聽是白家老爺子要見我，就有些膽怯，這腿腳都不聽使喚了呢”。張副總管秉承了他一貫的作風(fēng)，表情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夫人嚴(yán)重了，您這邊請”。林母似乎極愿意與張副總管搭話：“張先生是白家的人？”“鄙人是白家的副總管”張副總管依舊是問一句答一句?！澳昙o(jì)輕輕就已是管事了，張先生一定極會辦事！”林母笑呵呵的問道，態(tài)度自然到像是拉家常一般。
張副總管點點頭：“夫人謬贊了！餐廳已到，夫人請”。林母正要踏進去的腳步頓在原地，躊躇的對著張副總管道：“張先生，我的兒媳婦鐘情是跟著我一起來的，你能幫我去找找她嗎？待會兒和白老爺子打完招呼，我們也該回去了”。張副總管目光微閃，正要如實回答，便被從里面迎出來的白總管給打斷了?！傲址蛉?，我們老爺子已經(jīng)在里面了，您請”白總管甫一見到林母便開口作請。林母不停的俯身鞠躬道好。
白家的餐廳很大，但里面除了仆人，正經(jīng)的主人家只有白老爺子一人。林母看著不遠處正在等候開餐的白兆騰，急急地上前見禮道：“老爺子安康！昨天晚上叨擾您了”。白老爺子呵呵一笑，抬手示意林母坐下：“說起來我們也算是一家人，沒有什么叨不叨擾的，快坐下吧”。
林母依言坐在白老爺子的下手邊，正待說話，卻被白老爺子抬手止?。骸跋瘸燥?，吃完飯我們再詳說”。這頓早餐吃的極為安靜，詭異的安靜，一點兒碗碟磕碰的聲響都沒有。站在門邊看著這一幕的張副總管，眼神里閃現(xiàn)出一絲了然。
見白老爺子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一旁的手紙擦拭，林母便也有樣學(xué)樣，快速又不顯粗魯?shù)慕Y(jié)束了早餐，跟著白老爺子起身，去到一旁的沙發(fā)敘話?！爱?dāng)初見著林木的時候，我就覺著他的教養(yǎng)極好，今日才知，原來是承襲了你的禮儀教養(yǎng)”白老爺子毫不吝嗇的直言夸獎。林母正要挺直腰腹的動作一頓，故作懶散的倚靠在沙發(fā)上道：“是老爺子面善，我一介鄉(xiāng)下來的村姑哪里有什么教養(yǎng)，都是林木這孩子認(rèn)學(xué)，方方面面一樣也不差！只是可惜了他年紀(jì)輕輕的就丟了性命，留下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茍活人世……”。說著，她俯身上前抽了幾張桌前的紙巾，嚶嚶的哭訴了起來。
白老爺子奔波半生，早已見慣了各式各樣的人，豈會看不出眼前哭訴的人是真情還是假意。不過他倒也沒做計較，畢竟他還有更重要的事相問?！傲址蛉斯?jié)哀！這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老朽是感同身受??！”白老爺子勸慰道。林母似是想到了什么，朝著白老爺子尷尬一笑，漸漸的止住了哭聲。
“老頭子我有一事相問，還請林夫人告知”白老爺子見林母止住啼哭，開口相問道。林母點點頭道：“讓您見笑了！您請說，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白老爺子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神情鄭重道：“鐘丫頭的父親與我是忘年交，我們雖然不常聯(lián)系，但感情卻是非常深厚。說來也是可笑，我竟然在他逝世一年之后才得知他已經(jīng)鶴去的消息。我找你來就是想問問當(dāng)年的情況，你們同在一市，又常來常往的，想必會知道一些內(nèi)幕吧？”
林母沒料到白老爺子竟會找他打聽鐘秉義的事，他們之間究竟是何時成就的所謂‘感情深厚’的呢？“我們兩家雖然經(jīng)常走動，但也沒到那種事事相交的地步。您若想了解情況，找鐘情那丫頭詢問豈不是更好嗎？”林母擺出一副傻呵呵的模樣笑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