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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叫我魔王

《魔王》原有的樣子(中篇之四)

你可以叫我魔王 關(guān)外x 19479 2019-10-16 20:51:03

  看來這座小院她們并不常來,可能只是在假期才偶爾來呆上一兩天。

  房子周圍也是風(fēng)格類似的建筑,都是獨門獨戶。劉小風(fēng)在房前屋后轉(zhuǎn)悠了一會兒,指著街對面五十多米開外,掛著大紅招牌的一家小旅店說道:“今晚我們就在那里過夜?!?p>  這里是旅游區(qū),飯店旅店本來就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價格比別的地方貴了不少。開旅店的人我們剛才見過,就是那個挖野菜的大媽。我們假裝都沒認(rèn)出對方,我要了兩個單間,可大媽卻說單間全都訂出去了,現(xiàn)在就剩下三樓一個“標(biāo)間”了,問我們要不要。劉小風(fēng)說沒關(guān)系三樓更好,那里視野開闊。

  開門進(jìn)屋后發(fā)現(xiàn)房間不大,房門的右邊是衛(wèi)生間,再往里面是左右兩邊各擺放著一張單人床,花格條紋的床單,被褥也還算干凈。左邊墻角有個角柜,上面擺著一個“大屁股”的老式電視。再往外是一個露天的小陽臺,算是這里唯一的亮點了。

  我徑直走上陽臺,扶著半人高的水泥欄向?qū)γ婵慈ィ旣惣业男e墅就在我西邊不遠(yuǎn)處的樓下。我隱約感到劉小風(fēng)特意找一個這樣的地方住宿一定另有深意,可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這兒還湊合?!眲⑿★L(fēng)坐在一張床上,四下打量著房間,“就是略微的貴了一點?!?p>  因為山的阻隔,太陽很早就落下去了。當(dāng)天蒙蒙黑的時候,劉小風(fēng)捂著肚子說餓了,我給了他十塊錢讓他到樓下的抻面館吃面。他站著不動,跟我說這些錢只夠買碟咸菜的,于是我又給了他一些錢,告訴他這包括明天早上的飯錢。

  劉小風(fēng)狠狠瞪了我一眼下樓去了。我就站在陽臺上看著天際緩緩壓過來的黑云,心中空蕩蕩的。我想計劃一下離開這里后要去哪里,卻發(fā)現(xiàn)我根本無法思考,我甚至無法把我的視線從瑪麗家移開。這是怎么回事?我分明已經(jīng)對劉小風(fēng)所說的不抱任何幻想,可我為什么還會如此?我不知道。

  起風(fēng)了,硬幣大的雨點隨風(fēng)落下。我清晰地聽到他們落到地上的噗噗聲。此時我就像被掏空了一樣,傻傻地站在窗前,心中只有一片片水痕在玻璃上流淌。

  劉小風(fēng)像一只濕漉漉的鴨子闖了進(jìn)來,他的衣服上滴著水,剛進(jìn)門便大呼小叫,“這雨真他媽大,看把我澆的。”

  說著話他拿出一個大碗和一雙筷子出來,“從老板娘那里借的?!庇职咽种辛嘀乃芰洗蜷_,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面條,他把面條倒進(jìn)碗里,又把筷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擺在上面,對我說道:“趁熱吃吧,面條還沒糗呢?!?p>  沒錯,面還是熱的,根根如絲,清澈的面湯上漂著的點點紅色辣椒油,此外還有幾片香菜和薄如紙張的牛肉。我打開陽臺門,把面連同碗一并扔了出去。

  “我說過我不吃動物的尸體?!?p>  天已經(jīng)全黑了,雨也小了些。路燈發(fā)出昏暗的光,照著絲絲雨線落到地上的水坑里,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漣漪。劉小風(fēng)賠了二十塊碗錢,悶悶不樂地趴在床上,皺著眉看電視里幾個古裝女人微笑著給對方使壞。

  我討厭下雨,尤其是這種綿綿細(xì)雨,這讓我渾身不自在,我在屋里來回踱著步,時不時的瞄著電視里的時間。

  電視演上廣告了,劉小風(fēng)看我焦急的樣子也沒說話,去衛(wèi)生間了。他還真沉得住氣,可是感到焦慮的不正應(yīng)該是他嗎?我這是慌個什么勁???我有點自責(zé),索性也倒在另一張床上躺著不動。

  過了一會兒,窗外的雷聲越來越響,漸漸的蓋過了電視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劉小風(fēng)可能也覺著沒什么意思,關(guān)掉了電視和燈,鉆進(jìn)了被窩。小屋從此失去了生氣。

  屋里一片漆黑,只是被偶爾劃過的閃電點亮。要過很久才能聽到的雷聲,讓這里更顯靜寂。

  我站起身來到窗前。看著窗外綿綿的細(xì)雨,那潮濕的感覺是一層玻璃所阻擋不了的。我被那無形的水氣籠罩著,煩悶異常。

  我猛地推開陽臺門,一步跨入雨中。濕冷的雨水打在我身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全身已經(jīng)濕透。我感到刺骨的寒冷,可這并沒有讓我得到預(yù)期中的冷靜,反而讓我更加焦躁不安。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要到子夜了,究竟能發(fā)生什么!能發(fā)生什么!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依然對屋里面那個傻瓜深信不疑。就在今天!我一定可以找到罪靈,把整個事情都弄個水落石出??山裉煅劭淳鸵^去了,還沒有發(fā)生任何意料之外的事。

  天空如同摻了墨一樣漆黑混沌,透不出一絲光亮。雨水聲連成一片,四下靜寂無聲。

  一道明亮的閃電從天空劃過,我下意識地身子向后一斜,突然看見瑪麗家的門前多了一個人,那人就猶如憑空出現(xiàn)在那里一般。

  頓時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來了!沒錯!就是他!

  我一刻也沒有猶豫,箭一般從陽臺上向那人射去。閃電的光亮剛剛消失,我已經(jīng)站在了那人的面前。

  熟悉的氣息,強大的氣場,這才是我要找的人!

  仿佛過了許久,隆隆的雷聲才緩緩傳來。我倆面對面站著,距離不過兩三米。我感覺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抓住他,我甚至要忍不住那樣做了。

  可是我沒有,我不能冒那個險。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犯一點,哪怕是一點點的錯誤。我要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抓住他。

  那人穿著一條牛仔褲,上衣是件連帽夾克衫。帽子的陰影籠住了他的五官,昏黃的路燈下只能照到他帶著笑意的嘴角。

  我也笑了。這樣才像樣,是吧。這才是我要找的,跟下午我抓的那個小子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我倆就這樣對峙著,不知過去了多久。我還在想著合適的開場白,可那“人”已然開口。

  “總算找到你了?!蹦侨苏f。

  他緩緩摘下帽子,于是我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張猥瑣的,令人厭惡至極的臉。而這張臉的主人就是地獄里十六層的魔王,我的老對頭——德魯。

  “怎么會是他?”那一瞬間,我傻了一般僵立在原地,腦海里一片空白。可德魯卻早有準(zhǔn)備,他眼露兇光,臂膀猛然一揮,一爪子打在我的臉上。

  我就像被彈弓射出去的石子一樣,身子飛出去好幾十米才落地,然后猛烈的向后翻滾開去,直到撞上一輛停在路邊的白色面包車上才停下來。

  還沒等我明白過來,德魯一閃又來到我面前,一記重拳打在我的臉上。于是我連同半截面包車一起飛了出去。還沒等我在泥水中停下來,德魯又到了。他用腳猛踢我的腹部,但這次我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

  冰冷的雨水幫了我的忙,它讓我更快的清醒過來,我半臥著用右手抓住了他踢向我的腳踝,我反手一甩,他就被摔到不遠(yuǎn)處的一堵墻上。

  我起身猛撲過去,沖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拳。可是德魯更快,他一閃身便躲開了,我的拳頭把墻打出了個洞,同時右肋挨了德魯膝蓋的一記重?fù)簟?p>  在我身體飛出去的一剎那,我抓住了他頭上的角,這樣我也把他扯到了空中。在空中我們又扭成了一團(tuán),我給了他幾拳但都沒發(fā)上力,快落地的時候他一腳又把我蹬了出去。

  德魯雖然沒有我強壯,但他更靈活。貼身肉搏是我的優(yōu)勢;而他要想贏就得和我保持距離。德魯也一定明白這個道理,接下來他便不再和我近身纏斗,而是利用敏捷的身法一擊不中轉(zhuǎn)身就走,絕不戀戰(zhàn)。而我就像捉老鼠那樣四處圍堵他。

  我們的打斗的速度是非??斓?。也就是一轉(zhuǎn)眼的功夫,整條街道便已經(jīng)是墻倒車翻,一片狼藉。而我們的戰(zhàn)場也已轉(zhuǎn)移到山腳下林地里。

  雨還在下,而且越來越大。各色汽車的警報聲響成一片,連隆隆的雷聲都掩蓋不了。人們也都從睡夢中醒來,紛紛打著傘走出屋看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現(xiàn)在離那條街道不算太遠(yuǎn),但在黑暗中,一般人是絕對看不見我們的。借著偶爾晃過來的手電光,我看到德魯朝我詭異地笑著,突然有兩只巨大的黑色翅膀撕裂了他的上衣,從他的后背伸了出來。他猛地一縱身扇動著翅膀向山頂方向飛去,轉(zhuǎn)眼便在雨夜中變成了一個黑點。

  想跑!我沒有猶豫,忙伸出我的翅膀,朝著德魯逃走的方向追去。雨水并不能模糊我的視線,我瞪著眼睛,把前方的“黑點”死死地鎖定。今天我一定要抓到德魯,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我雖沒他敏捷,但絕對速度并不比他慢,甚至還要超過他一些。所以沒用多長時間,我們的距離就縮短了許多。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猛地一頭扎向下面的一片樹林。

  我如影隨形緊跟其后,可誰知剛一落地便失去了他的影蹤。周圍寂靜至極,只有雨水打在寬大樹葉上的“沙沙”聲。我收起翅膀,踩著泥水在林中緩慢搜索。

  我知道他就在這里。是的,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正瞪著猩紅的眼睛,在某個地方窺伺著我。

  “別著急,我能找到你,一定能!”我大聲喊道。

  話音剛落我就覺著胸中一冷,三個閃著寒光的鋒利尖刺從我的胸前透了出來。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勁力傳來,我不能自已,被死死地釘在了一棵大樹上面。

  德魯在我身后冷冷地笑著,手里握著他的武器——三尖叉。我扭過頭看著他那張帶著獰笑的臉,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中盡是狂熱與驚喜。

  “感覺怎么樣?”他問我。

  “有點涼。”我體內(nèi)的巖漿順著傷口噴濺得四處都是,把潮濕的大樹都烤得冒出縷縷白煙。

  “呵呵。”德魯冷笑道,“這么容易就讓我得手,現(xiàn)在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在人間呆久了,變得和他們一樣蠢了!”

  “咳咳……”我咳嗽起來,巖漿順這我的嘴角流淌下來,“那倒沒有,不過是跟他們學(xué)的變得更狡猾了一點?!?p>  “哦,是嗎?”德魯一臉的不屑,“就學(xué)會了把整個后背留給你的敵人?!?p>  “不賣個破綻,你會乖乖送上門來嗎?”

  “還嘴硬!”德魯手中加勁,三尖叉的三個尖頭全部從我的胸口透出來刺進(jìn)了大樹中,“好啊,現(xiàn)在我送上門來了,但我看不出你還能做什么?”

  他之所以這么說是有道理的。他的三尖叉有著特殊的功用,能在戰(zhàn)斗中干擾敵人的魔力,從而令對手的實力大減。

  現(xiàn)在德魯把三尖叉刺進(jìn)我的身體,使得這種干擾發(fā)揮了它最大的作用,而我的魔力現(xiàn)在被它攪得好像一鍋粥,根本沒法正常使用。而失去魔力的我最多只是個抗揍的“沙袋”,自然對他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

  “是你干的,對吧?”我大聲說道。

  “你說什么?”德魯在我背后說。

  “罪靈,你偷了我的罪靈,是吧?”我又咳出一些巖漿。

  “你說是就是吧?!钡卖敳恢每煞瘛?p>  “那個罪靈,被你弄哪兒去了?”我問道。

  “你會知道的?!钡卖?shù)淖旌車?yán)不肯多透露半句。

  “事到如今,我覺著你可以說了?!蔽艺f。

  “可我偏不?!钡卖斃湫Φ?。

  我苦笑,心想著還該怎么套他的話。

  “對了,你的鞭子呢,怎么不見你用?”這時德魯問我。

  “我也‘偏不’?!蔽艺f。

  “無所謂,不過就算你現(xiàn)在拿出來也沒用了。你現(xiàn)在無法使用魔力,根本駕馭不了冥王鞭;咱們的武器都一樣,沒有魔力根本無法使用?!钡卖斦f道。

  “對付你我根本用不著它。”我擠出了點笑容,可惜德魯看不到。

  “哈哈哈……”德魯像是聽到了什么好聽的笑話,“怎么,咱們的魔王大人還染上了人類吹牛的毛病。趁著還有時間,有什么豪言壯語趕緊說吧?!?p>  “聽你的口氣,你像是已經(jīng)想好了要怎么處置我,對吧?!蔽艺f。

  “嗯?!钡卖?shù)馈?p>  “殺了我嗎?你能殺死一個魔王嗎?”我問道,

  “嗯……”德魯猶豫了一下,“說實話,不能。就算真的殺了你,你也會在獄火里重生。我可不想那樣?!?p>  “那你想怎么樣?”我說。

  “我準(zhǔn)備把你和這叉子一起埋了?!彼f得很平淡,不過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用得著下這么大的本錢嗎,那叉子可是你最趁手的家伙?!蔽依淅涞貑?。

  “我也覺著挺可惜;雖然我還有一把?!钡卖攪K著嘴,好像也很舍不得的樣子,“不過看在咱們這么多年的關(guān)系上……值了。”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我說。

  “問吧?!钡卖?shù)馈?p>  “你怎么知道的我在這里?”

  “有人告訴我的?!钡卖斚肓讼氪鸬馈?p>  “誰?”我接著問。

  “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問題了。”

  “他是誰?”我吼道。

  “提問時間過了,等我們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或許我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只是希望到那時你不要變成石頭。”德魯始終回避這個問題,像是有所顧忌。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蔽也惶市倪@樣的結(jié)果。

  “怎么了?原來的你可不是這樣的,拖拖拉拉可不是你的風(fēng)格。我們的大魔王是不是還不太甘心,可那也沒辦法,你的命運已經(jīng)被注定了。無論如何,今天你都要被埋在這里?!钡卖斦f著話就要動手。

  “等等、等等,就一個問題,最后一個?!?p>  德魯不說話,等著我問。

  “為什么猴子會覺著人類很難看?”我說道。

  “什么?”德魯看著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也擠出笑容,艱難地扭回頭看著他。德魯不說話,用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眼中充滿疑惑。

  這時雨越下越大,落在我咳出的巖漿上,升起了騰騰白霧。白霧中雨水沿著德魯凸出的下顎和鼓起的眼泡暢快地奔流著。他那利刃般的瞳孔中突然一緊,然后緩緩向地面看去。

  “尾巴!”德魯驚呼一聲,緊接著他身體猛地一震。

  沒錯,人類沒有尾巴。我的魔力被德魯壓制住了無法動用,可動動尾巴卻不需要什么魔力。事實上,在我和德魯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將它悄悄的繞到了德魯?shù)纳砗?,并?zhǔn)備在合適的時候給他來個反戈一擊。

  要想接近人類必須把尾巴隱藏起來。跟人類接觸越久,越適應(yīng)了人類的生活方式,尾巴也越容易被我們忽視。一擊得手的德魯太過心急,他忘乎所以,根本沒有提防我的反擊,這是他犯得最大的錯誤。

  現(xiàn)在我的尾巴把德魯緊緊地攔腰纏住,德魯依舊在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你以為……”德魯?shù)脑捴徽f了一半便戛然而止,而我則努力地對他點了點頭。

  德魯?shù)哪Я臀业幕靵y魔力通過我的尾巴連接在了一起,這相當(dāng)于他的三尖叉同時攻擊了我們兩個人,結(jié)果就是我們誰都無法使用魔力。

  沒有魔力的德魯顯然也無法控制三尖叉,他松開三尖叉踉蹌著向后退。而我則由尾巴牽著,順著三尖叉緩緩向地面滑落。

  在我離開三尖叉的一瞬間,我又能控制住我的魔力了。我回手從樹上抽出三尖叉,對著被我用尾巴高高舉起的德魯說道:

  “為什么這樣的場景我會如此熟悉?”

  德魯看著我,猩紅的眼珠能幾乎瞪出眼眶。他的周身釋放出來的猛烈火焰,燒毀了身上所有的衣物,也把落在周圍的雨水化成水汽。他現(xiàn)在又變成了地獄魔王的樣子,只不過毫無尊嚴(yán)。

  “你殺了我!殺了我吧!……”他歇斯底里而又無助地哀嚎著。

  “怎么會呢,就憑咱們這交情?!蔽艺f。

  事實上德魯從未這樣過。以前他敗在我手上的時候,不過也就是詛咒發(fā)愿說些什么“總有一天”之類的屁話??山裉焖麨槭裁醋兂闪诉@樣呢?我不得而知。

  “你知道我不會殺死一個魔王,不過剛聽別人說有辦法能讓一個魔王生不如死?!蔽译m然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同樣也很享受拷問他的樂趣,“是什么來著?讓我想想。”

  被舉在半空的德魯聽到我的話,突然停止了哀嚎。他轉(zhuǎn)過臉漠然地看著我,眼中空洞無神,既無憤怒也無怨恨。

  “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德魯身上的火焰漸漸熄滅,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很緩和,“其實我早就明白這一點,可你知道我為什么還要堅持,為什么還要和你爭嗎?”

  我沒說話,等著德魯把話說完。

  “你是十七層的大魔王,除了冥王那個老家伙,地獄里每個人都怕你;我也不例外??赡悴荒苷讨约河行┠芰蛯e人恣意欺辱,我跟你一樣也是有尊嚴(yán)的魔王!”

  “可我們那兒不就是這樣嗎,弱肉強食。人要想活著有尊嚴(yán),就得離比他強的人遠(yuǎn)一點,不是嗎?”

  “可我不服!”德魯大吼一聲,眼中又充滿了憤怒,“既然你的強大已經(jīng)得到了認(rèn)可,為什么還總要侮辱我?!?p>  我想了想說道:“因為你想要我的位子,而我也看你不順眼?!?p>  “可笑。”德魯冷笑道,“我從未想過要取代你?!?p>  “你也就是嘴上說說,其實你想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蔽艺f。

  “從一只狗的嘴里搶骨頭,我沒那個興趣。”德魯說。

  “我才不管你有沒有那樣的興趣,即使你沒有我也不會放過你?!?p>  “為什么?”

  “不為什么,因為我喜歡爭斗的刺激,喜歡勝利的喜悅。其他的人知道不是我的對手都會灰溜溜地躲開,但你不會。你那高昂的斗志和脆弱的內(nèi)心總是讓我欲罷不能??梢哉f你是一個完美的對手,任何時候都不會讓我失望的好對手,和你斗我其樂無窮,這你知道?!蔽覍λ麚P了揚眉,故意氣他。

  “對,和我斗其樂無窮,可你為什么不跟冥王斗,不從他身上找刺激去!?!?p>  “這個……”我想選些體面一點的詞兒,可一時卻想不出來。

  “你怕他對吧?”德魯輕蔑地冷笑。

  “每個人都怕他,不是嗎?”我說。

  “他比你強,所以你就怕他,就對他唯唯諾諾?”

  德魯說的有點道理,如果說思想活動不算的話,他說的沒錯。

  “可我敢,我敢挑戰(zhàn)比我強大的對手!大魔王,你敢嗎?”德魯對我擠了擠眼,鄙夷之意溢于言表。

  “那又怎么樣,你是我的手下敗將?!蔽矣悬c理屈詞窮。

  德魯冷笑,“不怎么樣。就算你贏了我,也是個懦弱、虛偽的混蛋。因為你不過只是條會咬人的狗,一條冥王養(yǎng)的走狗而已。在他面前你只會低三下四,唯命是從。而我不一樣,我是自由的,我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吹吧,你他媽還不如我呢。說我是狗,那你連狗都不如。還掌握自己的命運?我告訴你,你的命運就是被做成毯子,放在老家伙的沙發(fā)前面?!?p>  “呵呵……”德魯放聲大笑,“井底之蛙,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我跟你說:早晚有一天,我要叫冥王那個老家伙對我俯首帖耳,心悅誠服,你信嗎?”

  看來這家伙的腦袋真是壞掉了,他怎么會有這種念頭?我失去了拷問的興趣,決定直奔主題不再言語上和他糾纏。

  “人類有句話叫‘成王敗寇’,話說多了也沒用。今天你又?jǐn)≡谖沂稚?,還是乖乖地告訴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那個女孩瑪麗跟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還有,我獄中丟的罪靈到底在哪兒?”

  德魯不說話,冷冷地看著我。

  “快說,否則我就把你連同你的叉子一起埋了?!蔽也皇窃趪樆K?,反正他說不說我同樣都會埋了他。

  德魯還是冷冷地看著我。忽然,他縱聲大笑起來,笑得是那么有恃無恐,那么肆無忌憚。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钡卖斶€是帶著笑,好像勝利者是他似的。

  “說?!?p>  “因為有人告訴我的?!钡卖?shù)靡庋笱蟆?p>  “這個剛才你說了,那人是誰?”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馬上就要發(fā)生。

  德魯笑得更狂妄了,“那個人就是……”

  一道明亮的閃電在我身邊炸響,耀眼的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巨大的雷聲震得我兩耳里嗡嗡作響,我感到四肢一陣麻木,險些跌倒在地上。

  當(dāng)我踉蹌著站穩(wěn)的時候,發(fā)現(xiàn)德魯已經(jīng)不見蹤影,連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我漂亮的尾巴。

  九跟蹤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一瞬間,我的腦海就像是一張白紙。我不能動,不能說話,不能思考,只是這樣傻傻地站在原地。

  我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這一定是德魯?shù)幕ㄕ?!一定是用了什么狗屁魔法讓我產(chǎn)生的幻覺,我不能上他的當(dāng)!

  我努力保持清醒,可是周圍已經(jīng)沒有了德魯?shù)臍庀?,我手中握著的三尖叉和身體的劇痛提醒著我這全是真的。

  我放聲怒吼,震耳的吼聲在群山中往復(fù)回蕩。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怒火無處發(fā)泄,于是我噴出火焰毀滅我能看到的一切,山石、樹木、甚至包括泥土,周圍的一切都在我的怒火中燃燒成灰燼。我在火中揮舞著三尖叉亂劈亂打,直到筋疲力盡才停下來。

  滂沱的雨水迅速地熄滅了火焰,地面上冒著縷縷白煙,空氣中彌漫刺鼻的焦糊味。

  我把叉子杵在地上拄著它喘粗氣。我漸漸冷靜下來,開始回想剛才發(fā)生的事。當(dāng)?shù)卖斠f出那個人名字的時候,我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了,然后德魯不見了,而我束縛德魯?shù)奈舶鸵膊灰娏恕?p>  難道是我舉著的三尖叉引來了閃電?這閃電早不來晚不來,為什么偏偏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劈下來?難道僅僅是巧合?

  而且隨后發(fā)生的其他的事也無法用巧合來解釋。我身后的傷口平整光滑,一定是利器所致。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有人怕德魯泄露秘密,在他要開口的一瞬間用閃電襲擊了我,然后砍斷我的尾巴救走了德魯,一定是。

  可是這人會是誰呢?誰能在不被我發(fā)覺的情況下來去自如就像戲耍三歲的小孩子?誰能從我手中救人如同探囊取物?誰會切下我的腦袋卻只砍斷了我的尾巴?

  這樣的人一定不多,而我剛好就知道一個。想到這里我有點不寒而栗,我將德魯?shù)娜獠媸蘸茫钩嵯蚵玫觑w去。

  天空中云層很低,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風(fēng)挾著雨水淋在我的臉上,冰冷異常。連綿的山峰與蜿蜒的河谷在雨霧間勾勒出的線條,不時變幻成巨大的眉眼,時而嫵媚時而猙獰。

  東方的云微亮一些的時候我回到了旅店,街上的人比剛才還要多。警車也來好幾輛,警燈閃爍,不時有人高聲地說著什么,對著四周指指點點。

  當(dāng)我落到旅店三樓陽臺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屋里還亮著燈。我變回人類模樣又收起翅膀,推門進(jìn)去正看見劉小風(fēng)蜷在床上瞇著眼看電視。

  “你一直都在陽臺?剛才下樓的熱鬧看見沒?”劉小風(fēng)坐起身來,上下掃了我?guī)籽?,笑了,“怎么搞的,衣服呢??p>  我低頭一看,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火燒得面目全非。我沒說話,從殘破的外衣口袋里翻出一疊錢遞給劉小風(fēng)。

  “天亮后給我弄身衣服穿,剩下的就給你吧?!蔽野褟默旣惛概抢锱獊淼腻X悉數(shù)給了他。

  劉小風(fēng)接過錢,眼睛當(dāng)時瞪了起來,盤著腿就開始數(shù)錢,“這么多!今兒是怎么了?大發(fā)慈悲啊?!?p>  數(shù)著數(shù)著他停了下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恍然大悟般說道:“你找到了!你找到他了!對不對?”

  “不全對。但是我找到了一點眉目。”

  “那你可別想用這點錢就把我打發(fā)了。咱們可是說好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眲⑿★L(fēng)有些緊張,看樣子是怕我賴賬。

  “你放心,我不會欠你的。我說過的話一定辦到,只不過現(xiàn)在事還沒有辦完,再說我也沒想好到底給你什么,這些錢不過是對你的一點獎勵。”我給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劉小風(fēng)雖然沒有完全說對事情的發(fā)展,但是如果沒有他,我也找不到這條線索,把他留下來說不定以后還有什么地方能用的上。

  劉小風(fēng)警惕地看了看我,又向我這邊湊近了些,“你說話可要算數(shù),別忘了你的那條鞭子還在我那里?!?p>  他這么一說倒真提醒了我,我原來將冥王鞭放在他那里,是覺著制服一個罪靈根本用不上??涩F(xiàn)在情況變了,沒有趁手的武器可不行。

  想到這里我急忙對劉小風(fēng)說道:“對了,那條鞭子你帶來了沒有?趕緊拿來,我馬上就要用?!?p>  劉小風(fēng)立即警覺起來,“干什么,你想抵賴?”

  “不是,我要它真的有用。你帶來沒有?”

  “沒有,我把它藏起來了。反正在你沒給我想要的東西之前甭想見著它。”劉小風(fēng)一副欠揍的模樣。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趕緊把我的鞭子給我,否則別怪我對你動粗?!蔽矣行┥鷼饬?,剛才發(fā)生的事讓我對他難有耐心。

  “你不要嚇我,想要會你的鞭子,除非你兌現(xiàn)你答應(yīng)我的事,否則就算死我也不會把它交給你?!眲⑿★L(fēng)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好吧好吧,”我決定換一種方式解決這個問題,“咱們這樣,你把鞭子給我,我換一樣?xùn)|西押在你那里好吧?!?p>  “什么東西?”

  “一把叉子?!蔽艺f道。

  “不換不換,叉子有什么好的?!眲⑿★L(fēng)一個勁兒地晃腦袋。

  “這把叉子你看多好,”我在身后把德魯?shù)娜獠孀兊酶壟拇笮∧媒o他看,“你看,這個可比那鞭子好多了?!?p>  “這有什么好的?才這么一點,賣鐵都不值幾個錢,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你是不是從哪里撿來的,跑我這兒忽悠來了……”劉小風(fēng)接過叉子在手里把玩,也就四五秒的功夫,他眼睛一翻仰面栽倒在床上。

  我一邊拿開三尖叉一邊搖晃劉小風(fēng),“哎哎,醒醒,快起來,快起來?!?p>  “我的頭怎么這么暈啊,”劉小風(fēng)慢慢睜開眼坐了起來,“這是什么東西???是不是有輻射啊?”

  “沒有,這個東西是不是比那鞭子好?”我問他。

  “才沒有!我才不要換呢,這個破東西攪得我腦仁都痛。我不要!”他來了點精神就使勁給跟我喊。

  “你看看我,再看看外面那條街……我的對手很難對付,沒有那條鞭子我跟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到時候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你好好想想,我說的對不對?”我說。

  聽完我的話劉小風(fēng)低著頭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樣……那好吧,可是那鞭子……”劉小風(fēng)說了半截話,像是另有隱情。

  “你把它放哪兒了?”我問。

  “那鞭子我瞅著慎得慌,叫我給包起來埋在我家后面‘三糧庫’的院里了?!眲⑿★L(fēng)說。

  “什么!”我又氣又急,緊緊握住拳頭,真想一拳把這小子的腦袋給揍扁。

  “你別急,‘三糧庫’早就‘黃’了,很長時間里面都沒有人?!眲⑿★L(fēng)拽著被子縮著頭怯生生地看著我道。

  我嘆了一口氣,坐到床上,“算了,回去的時候趕緊給我拿回來?!?p>  “嗯?!眲⑿★L(fēng)使勁點頭。

  我低頭看見了自己身上破爛的衣服,幾把扯下來丟在地上。發(fā)現(xiàn)劉小風(fēng)的衣服也搭在椅子上,還滴著水。

  “你出去了?都看見什么了?”我問道。

  “全是人,都大呼小叫的。”劉小鳳答道。

  “還有什么?”

  “對了,我看見那個女孩了,還有她爸媽?!?p>  “哪個女孩?”其實我已經(jīng)知道他指的是誰。

  “就是在山上咱們碰上的那個瑪麗,她還跟我說話了呢?!眲⑿★L(fēng)得美滋滋地說道。

  “都說什么了?”我問他。

  “嗯,她問我‘出什么事了?’”劉小風(fēng)得意地笑著說。

  “你怎么說的?”

  “我說‘不知道啊’”

  “還有嗎?”

  “沒了?!钡靡獾男θ輶煸谒哪樕希?jīng)久不散。

  我沉默不語。劉小風(fēng)見我不吭聲就在那兒自說自話。

  “我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可能剛睡實就聽見‘嘭’的一聲巨響,把我給嚇了一跳。我隔著窗戶往外一看,就看見‘叮鈴咣啷’的汽車亂飛,墻倒屋塌,地面都跟著晃悠,我還以為是地震呢。我也不知道咱這個樓結(jié)實不結(jié)實,就趕忙往樓下跑……”

  劉小風(fēng)說得繪聲繪色,有模有樣,我卻從中聽出一絲異樣。

  “等等等等,那你下樓不是為了找我,而是以為是地震呢,對吧?!蔽掖驍嗨?。

  “呃……這些都是小事,不要在意。我到樓下的時候,街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他們也都以為是地震呢,有的還光著膀子,有的就穿一個褲頭,而且男的女的都有啊,這場面你多長時間能瞧見一回呀,是吧。我就在這些人里找你呀,我找你呀,把我眼睛給累得……”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干脆閉上眼睛蓋上被裝睡。

  劉小風(fēng)見我不搭他的話,自個吹牛也沒了勁,打了兩個哈欠,關(guān)了燈和電視鉆進(jìn)被窩睡覺去了,房間里又安靜下來。

  雨聲已幾不可聞,街上也漸漸沒了聲息。滿是水氣的窗上,漸漸發(fā)出朦朧的白光。我又起身來到窗前,用手拭去玻璃上的水氣向外望。

  天還是沒有晴,不過云已經(jīng)很高了。水洼里時而出現(xiàn)的細(xì)小漣漪像是雨的謝幕表演。

  不遠(yuǎn)處的街道另一頭,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浩劫,殘破的汽車,傾倒的墻壁,遍地碎玻璃和瓦礫。一臺清障車后面拉著一輛沒了“前臉”的小轎車,在并不寬敞的街道上扭來扭去,想要繞過一塊碩大的水泥。

  我把目光投到瑪麗的家里。她家倒是連一塊磚都沒有少,紅色的大門緊緊地關(guān)著,院子里空無一人,只有那輛黑色的小汽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T谠鹤又醒搿?p>  德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這個瑪麗跟整件事又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我仍是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德魯絕對不是偶然出現(xiàn)在那里的。

  事實上是他在那里等我出現(xiàn),他一定知道我在找瑪麗。真有意思,劉小風(fēng)讓我借助瑪麗這條線找罪靈,而德魯卻借助她來找我。

  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所有發(fā)生的事情好像都在圍繞著瑪麗這個女孩。所以,不管瑪麗在整件事中扮演著什么角色,我只要盯著她,就能尋蹤覓跡找出答案,又或者是讓“答案”找到我。

  我做出了這個決定,心情好像平靜了很多。想想劉小風(fēng),如果不是他的堅持,現(xiàn)在我可能已經(jīng)去了別的城市,那樣我就會錯過德魯,錯過找出罪靈的機(jī)會。等回去以后要讓他再給我卜一卦,看有還沒有其他的線索……

  根據(jù)昨夜的經(jīng)歷,我反復(fù)推演各種可能。但是因為所知甚少,還是一點頭緒也沒理出來。劉小風(fēng)的囈語打斷了我并不明晰的思路,這時才發(fā)覺天已經(jīng)放亮,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我喊醒劉小風(fēng),讓他出去給我弄套衣服。他很不高興,但還是睡眼惺忪地出門去了。我又來到窗前,注視著瑪麗家里的一舉一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劉小風(fēng)還沒回來,可瑪麗家里確卻有了動靜。

  她家的別墅大門打開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從里面平穩(wěn)的地駛出來,大門隨即也被瑪麗的繼父鎖上。

  不好,他們要走了??墒莿⑿★L(fēng)還沒給我買回來衣服,這可怎么辦才好?

  沒辦法了。我回身抓起床上的條格床單在腰上一圍,剛要從陽臺上跳下去,又一想不行,現(xiàn)在樓下已經(jīng)有了不少行人,我任何出格的舉動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我可不想那樣。

  我只好走樓梯,當(dāng)我沿著樓梯跑到一樓的時候,迎面正遇到開旅店到的那個大媽。她也是剛進(jìn)門,手里還拎著油條和豆?jié){,看見我赤著上身,腰下圍著床單,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向她撲過來,嚇得一縮脖,“小伙子,大媽可是正經(jīng)人……”

  當(dāng)我跑出旅店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輛黑色小汽車已經(jīng)不見了,我左右張望也沒看見影兒。但是通往山下的路是障礙重重而且沒有岔路,他們應(yīng)該沒有那么快過去。那就只剩下通往山上的一條路上了。想到這里我沿路向山上追去。

  在大庭廣眾之下裸奔是需要勇氣的,所幸我不僅有勇氣還有一條圍在腰上的床單。于是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腰圍床單一路絕塵奔向山頂。

  這條路有很多的岔路口,他們一定拐入了從其中的一條。我一面往前跑一面向兩側(cè)張望。果然,當(dāng)我跑到第三個路口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們的車。

  追上行駛中的汽車一定會引起人的注意,何況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惹眼了,再讓我去追一輛飛馳的汽車,那今晚新聞頭條一定非我莫屬。

  我看了看車子前行的方向,找了胡同就鉆了進(jìn)去。胡同里也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但比街上還是少了很多。我放慢腳步,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當(dāng)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我的時候,我猛然展開雙翅竄到了空中。

  誰知還沒飛兩下,我便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身體。這時我才知道尾巴對于我有多重要,對于飛行有多重要。我像一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在空中翻著跟頭打著滾,沒一會就從天上掉了下來。

  還好我落到了一個小樓的天臺上,雖說沒傷著人但卻砸壞不少堆放在這里的破爛東西。我站起來憤怒的大叫,對著這些雜物一頓拳打腳踢,正胡亂發(fā)泄著,我忽然看到天臺的一角戳著一把大掃帚。

  我心中靈光一閃,從雜物堆里又翻出一塊薄木板和一些鐵絲,又把那大掃帚拿來,三下五除二做出了一個簡單的尾舵。

  這下我可帥了!我腰上圍著花格床單,腿上綁著一把大掃帚,像一個大號的撲棱蛾子一樣,磕磕絆絆地在天空中翱翔著。

  別說,這個雖然“土”了點,但還真管些用。我忙活了半天,終于適應(yīng)了我的新“尾巴”。還好瑪麗他們的車還沒走遠(yuǎn),我打起精神向著他們的車追了過去。

  上面的風(fēng)不小,空氣腥冷,背后的云也很高?,旣愃麄兊能囇刂@條路行駛一段距離后,在一個路口調(diào)頭向山下駛?cè)ァ?p>  早上路上的車輛很少,他們的車開得又快又穩(wěn),不一會兒就上了大路。我知道這條路,這是通往海濱的,他們游山之后還是要玩水,真是有情調(diào)。

  我在空中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他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天空越來越亮,黑云慢慢地退向群山。風(fēng)中的咸濕味道越來越濃,看來海邊越來越近了。

  也許是因為時間尚早的緣故,這條路的車很少。越靠近海邊車輛越發(fā)稀少,這倒是對我跟蹤他們很有利。

  大海已經(jīng)是咫尺之遙了,我在高處看到灰暗的海水連接天地,甚至能聽到海浪拍打著礁石的聲音。而瑪麗他們卻還看不見海,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座小山丘。

  那山丘不高可十分陡峭,需拐過一個急彎才能繞過它。隨后便是一大段下坡路,路的一測是陡峭的石壁,而另一側(cè)是傾斜的防波堤和大海。

  由于是上坡,再加上是彎道的緣故,瑪麗他們的車速很慢??稍诶@過彎道以后,前面的路便是一馬平川的下坡路了,所以他們的車速很快提了起來。

  我遠(yuǎn)遠(yuǎn)地跟他們后方,不敢有絲毫懈怠??删驮谶@時,不知怎地一塊門板大小的山石突然從山頂上轟然滾落下去。

  我大吃一驚。只看見巨大的石頭帶著無數(shù)碎片蹦跳著向下砸去,而它的方向正是瑪麗一家行駛的前方。

  我馬上明白了有人在山上搞鬼,他們想要襲擊瑪麗一家!我一頭向山上扎去,我要找出那個人。那人如果是德魯,就正好把他逮個正著;如果不是,也一定能從中得到一些線索。

  一開始我以為冥王會是斬斷我尾巴救走德魯?shù)娜?,后來仔?xì)一想不會是那“老騙子”。德魯在山上跟我說的時候,話語中充滿了對冥王的不敬,由此不難推測出德魯背后那人應(yīng)該不是那個“老騙子”。管他呢!只要不是他,就算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怕!

  還沒等我落到山上,那塊大石頭已經(jīng)帶著無數(shù)碎石落到了瑪麗車的前面。他們的運氣還不錯,那塊大石頭并沒有砸到他們,而是在他們前面不遠(yuǎn)處呼嘯著沖到了海里??呻S后的碎石給他們帶來的麻煩也不小。

  由于事發(fā)突然加上他們的車速很快,汽車在躲閃碎石的時候左搖右擺,一下子撞破護(hù)欄一頭栽進(jìn)了海里。

  我沒心思管他們的閑事,現(xiàn)在最重要是找出山上那人。這是座石頭山,山上沒什么植被,石縫中偶爾長出一些野草也長不高。如果有人想要躲在這里,那他可真是找錯了地方。

  我的新“尾巴”無法像從前一樣支持我自如地飛行??杉词惯@樣,我依然冒著撞到山上的風(fēng)險,貼著山崖轉(zhuǎn)了好幾圈。讓人奇怪的是,石頭山上根本沒有人,我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氣息。難道這真的是偶然,我不信。

  山下道路被大大小小的碎石堵住了,加上又有車輛沖到了海里,所以后來的車輛都遠(yuǎn)遠(yuǎn)地停了下來不敢上前。人們紛紛從車?yán)镒叱觯⌒囊硪淼叵蜻@邊圍攏過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在不高的山上來回搜索才沒引起人們的注意。

  新的線索沒找到,這條舊線索不能再掉了。我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這次襲擊很明顯是沖著瑪麗去的,看來他們要剪斷她這條線索,我不能讓他們得逞。

  我飛到海上,從瑪麗他們墜海不遠(yuǎn)處一頭扎進(jìn)海里。新“尾巴”禁受不住這樣的沖擊,頓時四分五裂不知去向了。海水冰冷刺骨,我浮到海面上發(fā)現(xiàn)汽車已經(jīng)完全沒入海中。有個女人在海邊的礁石大聲哭喊,還有個人在海面上時隱時現(xiàn),因為距離還有些遠(yuǎn),我看不清那人的嘴臉。

  看來他們遇到的麻煩還不小,我快速地向他們游了過去。到近前我看清了情況,在礁石那里哭喊的是瑪麗的媽媽,而那個時隱時現(xiàn)的人則是瑪麗的繼父。

  那男人的水性一般,而且此時也已經(jīng)筋疲力竭,但他仍不顧性命一次次地潛到水下??磥憩旣惡湍莻€小男孩沒有逃出來,他們可能仍在汽車?yán)铩?p>  這里的海水本不深,也就五六米的樣子,但這對他們來說也已足夠致命。我游到那男人跟前,一個猛子潛到了還在不斷冒出氣泡的汽車跟前。汽車倒扣在海底,車的兩個前門開著,車?yán)镆呀?jīng)灌進(jìn)不少海水。車的后車門是關(guān)著,車的尾部稍稍向上傾斜,細(xì)密的氣泡正不斷從里面涌出。

  我趴在后車窗上向車?yán)锟戳丝?,只見正瑪麗渾身顫抖,她垂著頭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小男孩。海水已經(jīng)淹到了他們的前胸,那男孩眼睛緊閉著,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我拉了拉車門,發(fā)現(xiàn)車門已經(jīng)鎖死了。這種電子門鎖遇到水便會短路,無論從里面還是在外面都打不開。我想打碎車窗,可想到海水強大的壓力會把玻璃碎片瞬間沖進(jìn)車?yán)?,到時瑪麗姐弟倆就算不死也只會剩半條命了。

  沒辦法,我托著車子的尾部,讓它倒立在海里,這樣他們離海面會近一些,海水壓強的傷害也會小一點。而后我扣住門鎖一把扯下了車門。隨著大量氣泡,里面的兩人被海水“擠”了出來。我伸手將他們托住,向海面游去。

  海面上的那個男人本已絕望了,當(dāng)他看到我們浮出水面的時候,拼命地向我們這里游了過來?,旣惔藭r是清醒的,而且看樣子還學(xué)過游泳,她不用我費太多力氣。那個男孩在我的臂彎中一動不動,不過仍有呼吸,應(yīng)該只是昏死過去了。

  當(dāng)我們來到岸邊的時候,防波堤上的人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有好幾個伙子已經(jīng)從防波堤爬了下來,脫去了身上的衣服正準(zhǔn)備下水救人。

  我把懷里的小男孩交給撲過來的瑪麗她媽,這女人甚至沒看我一眼就哭喊著去搖晃那孩子?,旣惙鲋莻€力竭的男人走了過來,附近的人也靠過來,有的捶孩子后背,有的掐孩子“人中”,好一頓忙活,直到孩子發(fā)出“咧咧”的哭聲他們才肯罷休。

  那女人把瑪麗和男孩摟在懷里使勁地嚎,那男人累得仰面躺在海灘上,大口地喘著氣。當(dāng)他和我目光相遇時,他艱難地對著我點了點頭。我見他們都沒什么事,就想找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地方離開。可這里防波堤很陡也很高,而且上面沿路停著許多輛車,人們都扶著護(hù)欄在向下看。

  我避開他們的目光沿海岸向前走。大約走了一公里,我就聽到身后有人在喊,我回頭一看,是瑪麗的爹,而且在他身后還遠(yuǎn)遠(yuǎn)跟著一大群人,那一定是瑪麗他們。

  男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我面前,渾身濕漉漉的淌著水,“你慢點,慢點,等等我……”

  “什么事?”我停下來問。

  “你走什么???救了我們,還沒來得及謝你……”他努力想讓自己的呼吸平穩(wěn)些,可于事無補。

  “你不是讓我離你的家人遠(yuǎn)點嗎,”我冷冷地說,“剛才那個距離我怕不太合適?!?p>  “以前都怪我,您別往心里去。”男人很愧疚也很坦誠。

  我確實沒怪他,我這么做不是為了他,我是不想讓這條來之不易的線索斷掉。不過我懶得跟他客套,想敷衍幾句就走人。

  “其實這次還真是碰巧,我正在這里游泳呢,誰知道你們一頭扎過來了,還把我嚇一跳。要說救人呢,也是舉手之勞,沒費我什么事,你用不著放在心上。好了,我先走了?!蔽冶M量輕描淡寫,邊說邊往前走。

  “請留步,我還有話要說。”他亦步亦趨跟著我向前走,語氣有點急促,“你要說是巧,前兩次我說不定還能相信,可是這次我無論如何都不信了,請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我們一遇事情總能遇到你?”

  “我就是我,我不是誰?!笔虑橛悬c棘手,他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不要騙我,你一定有什么目的?,F(xiàn)在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告訴我,如果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滿足你!”男人說得很誠懇。

  我長出了一口氣,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聽著,有很多東西我不能跟你解釋,包括今天的事。我只想跟你說,我對你們并無惡意。我還可以告訴你,今天的事也并非偶然,而且以后還有可能發(fā)生更糟糕的事。如果沒有我的保護(hù),你們肯定挺不過去;至于我是誰,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我說的話。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不想去說服你,因為事實會證明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p>  排除他心中的疑慮會對我以后的行動有很多好處,如果讓他一直對我充滿警覺,那么將增加我接近瑪麗的難度,還不如就趁現(xiàn)在打消他的顧慮,好給我一個便利的環(huán)境。

  我給了男人一段時間讓他思考,果不其然他低頭沉思片刻后說道:“我相信你?!?p>  “那就行了?!蔽业哪康囊呀?jīng)達(dá)到。

  “但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誰想要對付我,我的敵人到底是什么人?”

  “這個現(xiàn)在還不好說。不是我賣‘關(guān)子’,是我也不能確定,不過他們的勢力很強大?!睂λ捅P托出無疑是愚蠢的,但也不能全瞞著他,他并不好騙。

  “那你總得跟我說點什么,不能就這么讓我蒙在鼓里?!彼芪?。

  “對不起,現(xiàn)在只能這么多,不過以后你可能會了解得多一些。”我確實不能說得再多了。

  男人一臉茫然僵在哪兒。我正要獨自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后叫我,那是瑪麗的聲音。

  “站住,你別走!”

  十章另一筆交易

  在我和男人交談的時候,瑪麗一行人已經(jīng)趕了上來。瑪麗的媽媽看來起很虛弱,可能是因為驚嚇的緣故,她需要一個人攙扶著才能勉強行走。

  她看見了我,看樣子想要過來跟我說點什么,卻被男人用眼神制止住了。那小男孩則趴在一個健壯小伙子的背上,眼淚汪汪地看了我一眼,便把頭扭向另一邊。

  瑪麗嚷嚷著,撇開眾人歡快地向我這里跑來。

  “你怎么走了?”她蹦蹦跳跳地來到我身旁,仰著臉看我,濕漉漉的頭發(fā)貼著頭皮,分成幾綹垂在肩上。

  看得出她心情不錯,一點也不像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樣子。能這么快就擺脫驚恐的情緒,說明她的神經(jīng)很強大。

  “看你們都沒什么事,我還待在那兒干嘛?”

  “那你怎么會在這兒的,不會又是碰巧吧?”瑪麗歪著腦袋問。

  “怎么能是碰巧呢?”我擰著眉說道,“咱們這是緣分?!?p>  “真是的,我們到哪兒你就到哪兒,你管這叫緣分?”小姑娘挑釁似的對我也揚了揚眉毛,竟毫無感恩之心。

  “那不是緣分又是什么?”

  “我們管這樣的人叫蒼蠅,”瑪麗忽閃著眼睛說,“別說還挺像,你要是有翅膀,還真就像一大號蒼蠅,哈哈……”

  “那蒼蠅愿意圍著什么東西轉(zhuǎn)?”我說。

  “花唄。”瑪麗得意地回道。

  “圍著花轉(zhuǎn)的那個叫蜜蜂?!蔽艺f。

  “那就是蛋糕?!彼终f。

  “還是垃圾桶里的?!蔽已a充道。

  瑪麗的臉冷了下來,半瞇著的眼睛中露出寒光,“不管,反正你就是一大號蒼蠅,哼!”

  瑪麗說完便把頭一扭,噘著嘴不說話,但她這次并沒有離開。男人覺著她有些過分,說道:“瑪麗,你怎么這么沒有禮貌。他可是救了你和你弟弟的命,你怎么可以這樣和他說話?!?p>  “就是?!蔽覒?yīng)和道。

  瑪麗看了男人一眼,不屑地冷哼一聲。她忽然看到我圍在腰上的床單,眼睛立時一亮。糟糕,我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唉,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為什么要穿成這樣啊?”她像是有了什么重大發(fā)現(xiàn),興奮與喜悅讓她整個人一下子就放出攝人的神彩。

  “難道這你都看不出來嗎,我剛才正在游泳?!?p>  “我知道,可你游泳就穿這個。”

  “是啊,有什么不對嗎?”

  “可這也太……太那個了吧?!彼粫r找不到恰當(dāng)?shù)脑~來形容,雙手不停地在空氣中扇著。

  “這有什么,我們少數(shù)民族就愿意這么穿,怎么了?;我們那兒還有人裸泳呢,這沒什么稀奇?!?p>  “裸不裸泳我不管,可你這明顯就一床單嗎,這兒還打著結(jié)呢你看,還是個蝴蝶結(jié)。你這明顯就是一裙子。你有異裝癖呀,哈哈哈……”這小姑娘恩將仇報,竟肆意地大聲干笑起來。

  “那個……你們肯定還有事,我先走了?!边@條床單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我占不到半點便宜,還是趕緊走人為妙。

  “請等等?!蹦腥私凶∥?。

  “還有事嗎?”

  “還有件事你無論如何也得答應(yīng)我?!蹦腥藨┣械卣f。

  “說說看?!?p>  “您怎么稱呼,這么久了也該告訴我們了吧?!彼f。

  “你們可以叫我莫十七?!蔽蚁肓讼?,覺著告訴他們這個名字也無妨。

  “墨十七?!爆旣愺@奇地叫了一聲,“姓‘墨’,怪不得長得這么黑?!?p>  男人白了一眼瑪麗,示意她不要亂插嘴。

  “就這事?”我問他。

  “哦,不是。莫先生,我有一個請求,您看看能不能……”他好像有些為難。

  “不要緊,說吧,我聽聽看?!?p>  “我想……我想請你為我工作?!彼捯怀隹诒憔o張地看著我,好像在觀察的反應(yīng),還沒等我說話,他忙又說道,“你放心,報酬方面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價錢由你自己定,多少都沒問題。”

  他提出這個要求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想要雇傭一個魔王來為他效力,真是笑話。

  “對不起,我有工作而且老板對我還算不錯?!蔽艺f。

  什么樣的工作能比得上我的工作?什么樣的老板能比得上“老騙子”?什么樣的代價能換取一個魔王的驕傲?真是愚蠢的人類,竟然還想雇傭我。

  “可我給你的工作可能更適合,而且條件也更優(yōu)厚?!彼桓市?,仍舊試圖說服我。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蔽倚χf。

  男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瑪麗,說道:“其實我想讓你來保護(hù)我家人?!?p>  “你讓他保護(hù)我們……”瑪麗似乎也沒料到男人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昂著頭把腳一跺,“不干?!?p>  “不干?!蔽乙补麛嗷亟^,開什么玩笑。我可是堂堂的魔王,讓我給人類當(dāng)保鏢,做夢去吧。

  “對不起,也許我沒有很好地表達(dá)出我的想法。其實并不是我要你為我工作,而是作為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請求你的幫助。你幾次出手相助,對我們家恩重如山,在我心里已經(jīng)當(dāng)你是我的朋友。作為一個朋友的請求,請你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好嗎?而且你剛才也說過要幫助我們的,不是嗎?”男人神情非常莊重、真誠,他從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張濕漉漉的名片遞給我,“打這個電話,我們真的很需要你?!?p>  這個男人很精明,這只不過是他剛才提議的另一種說法。剛才誘之以利,一看沒什么效果馬上改變策略,變成動之以情,不僅給人“里子”還給足”面子”。這家伙的頭腦和演技都不賴,可對我沒用。

  我禮節(jié)性地接過來掃了一眼,只見上面一大堆小字后面印著“雷斌”倆字,原來這家伙叫這個名。我沒有褲兜什么,名片隨便往腰間的被單里一掖。

  “那么就先告辭了?!蔽肄D(zhuǎn)身欲走。

  這時瑪麗突然躥到我面前把路給擋住了,“你真的就這么走了?”

  “不然你還想怎樣?”

  “你,你真的不會來,是吧?”瑪麗似乎有所期盼。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繞過她徑直向前走。

  沒走幾步就聽到瑪麗在身后大聲喊道:“要是不來,就遠(yuǎn)點滾著!”

  我沒有回旅店去找劉小風(fēng),而是慢慢悠悠地走回到城里。這一路我要想的事情很多,其中最多的竟然是雷斌的提議。

  我簡直是出于本能地拒絕了他,但是細(xì)想如果我接受他的邀請,那對我接近瑪麗簡直是太有好處了,這簡直就天上掉下來的好機(jī)會。不行,不能讓這個機(jī)會白白溜走。

  街燈初燃,月垂枝頭。夜幕下,我赤著腳圍著床單在街上款款而行。涼風(fēng)習(xí)習(xí),鳥眠蟬息。迎著眾人敬仰的目光,我穿街過巷,終于來到劉小風(fēng)家的樓下。

  家里亮著燈,看來他已經(jīng)回來了。這小子還行,沒笨到一門心思的在那里傻等。剛敲了兩下門就開了,劉小風(fēng)端著個二碗出現(xiàn)在門口。

  “你可算回來了?!彼Π淹敕诺挂慌裕盐易尩轿堇?。

  屋里的臟亂令人懷念,潮濕發(fā)霉的味道也讓人心安。不覺間我已經(jīng)對這里如此熟悉,唯有在這里才能讓我感到平靜和心安。

  “我就覺著嗎,我煮完面你也該回來了。”劉小風(fēng)坐回到桌子前,端起碗繼續(xù)吃他的面。

  “是不是你總在吃?。棵看慰匆娔憔驮诔?,怎么老吃也不見你長肉呢?”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桌子旁邊。

  劉小風(fēng)沒委屈自己,給他的錢頭一個用處就改善自己的伙食,不僅是兩塊五一袋的紅燒牛肉面一煮就是兩袋,而且還加了一個鹵蛋和一根火腿腸。估計這要是放在以前,那得是年節(jié)才有的待遇。

  “想吃自己煮啊,箱子里有的是,才搬上來的?!眲⑿★L(fēng)吸溜著面條,額頭微微冒汗。

  “我讓你給我買的衣服呢?”

  劉小風(fēng)吸溜著面條,支吾著指向床腳下的一個黑色大塑料袋。我打開黑塑料袋,里面裝著一套白色休閑服還有一雙運動鞋。

  我到衛(wèi)生間把衣服換上,對著鏡子看了看還算合身,就是衣服皺皺巴巴的不像是什么正經(jīng)貨色。

  我出來正好劉小風(fēng)把最后一點湯喝下去,他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打量我,“商場沒開,衣服是早市買的,別說還行啊,挺合身的。再說什么事這么著急,拿人家床單就跑出去了,那旅店的大媽要我賠,我跟她商量了半天到最后還是……”

  我白了他一眼,劉小風(fēng)也覺著自己話多,撇了一下嘴便不再作聲。

  “你再給我看看,我要找的東西現(xiàn)在在哪兒?”我說。

  劉小風(fēng)收拾完桌子,又把他那套東西“噼里啪啦”地擺了上來。他用手背抿了一把嘴角上的油漬,把那個湯勺遞給了我。

  “轉(zhuǎn)吧?!彼f。

  我把湯勺放在銅鏡上,輕輕地?fù)芰艘幌?。湯匙“吱吱”地旋轉(zhuǎn)起來,我緊張地注視著轉(zhuǎn)動的湯勺,而劉小風(fēng)則嘖著嘴,一只腳踩著凳子,斜眼看著銅鏡,顯得輕松愜意。

  湯勺慢慢地停下,勺柄指向劉小風(fēng)的肚皮。劉小風(fēng)看了那勺子一眼,然后翻了翻眼皮,手指掐算,口中念念有詞。我仔細(xì)聽了聽,還是沒能聽明白他念的到底是什么。

  說實話,他這一副模樣簡直就是一個教科書版的江湖騙子。要不是因為他真的給我找到了線索,說什么我也不會相信這個家伙會真有兩下子。

  過了一會兒,劉小風(fēng)咽了一口口水?!皼]什么變化,你要找到那東西,就必須靠那女孩?!?p>  “你確定?”事情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與我原來的設(shè)想大相徑庭,可以說已經(jīng)脫離了我的掌控??蓜⑿★L(fēng)卻說我的線索沒有變,還是瑪麗。

  劉小風(fēng)使勁地點了點頭,“沒錯,實際上那個女孩也需要你。”

  既然他這么肯定,而我自己也隱約知道自己會怎么做,那么我跟我的最終選擇就只隔一小段猶豫了。

  劉小風(fēng)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在懷疑,“不用多想了,不會錯的。今天你是不是還見到那個瑪麗了……”

  其實這個并不難猜到,不過他的這句話卻讓我省下了內(nèi)心糾結(jié)的時間。我起身來到衛(wèi)生間撿起那張名片揣在兜里,對劉小風(fēng)說道:“你除了算卦還會干什么?”

  “嗯?”他一愣神,想了想說道:“我還學(xué)過醫(yī)。”

  “學(xué)過醫(yī),什么科?”

  “中醫(yī)科,家嚴(yán)曾經(jīng)在礦務(wù)局機(jī)修廠的醫(yī)務(wù)室進(jìn)修過,而且家里還有兩本祖上傳下來的醫(yī)書,我記得一本是《針刺聾啞匯編》,還有一本是《赤腳醫(yī)生手冊》,都挺厚的,而且還有圖,小時候沒事的時候我經(jīng)???,所以我的中醫(yī)應(yīng)該算是祖?zhèn)??!眲⑿★L(fēng)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你不說你爸是‘八大幌’飯店廚子嗎,怎么又到機(jī)修廠去了?你爸到底是干什么的?”

  “這些都是小事,不要太在意。反正我家是中醫(yī)世家,那絕沒問題。”劉小風(fēng)肯定地說。

  “你還會干什么,會開車嗎?”

  “當(dāng)然會,家嚴(yán)原來……”

  “停!”我看覺著他爹這一輩子太不容易了,漂泊一生啊,也應(yīng)該該讓老爺子歇歇了,“就說會不會吧?!?p>  “駕照倒是有,前幾年沒這么嚴(yán)的時候,家里托人花了點錢弄了一本??晌覜]怎么練過,自動檔的還行,手動的差點。”

  他這么說還算本分。

  “行,有證就行?!?p>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劉小風(fēng)有點懵,“想讓我給你開車?”

  “是給別人?!蔽覝?zhǔn)備帶上他,這小子雖然有點沒譜,可有時還能管點用。

  “你想讓我去上班?”劉小風(fēng)話中露著驚恐。

  “嗯。聽好了,明天早上,你必須給我收拾得干凈利索的。把牙箍擰下來,頭發(fā)剪了,洗得白白靜凈凈的,好跟我上班去?!?p>  “上班?”他好像沒聽懂,“你不是要找瑪麗嗎?”

  “一回事?!?p>  “可我什么都不會,上什么班?!?p>  “剛才你不是說你會的挺多的嗎?”

  “那也不去?!眲⑿★L(fēng)說。

  “為什么,你不是會開車嗎?”

  “開車多危險啊。”劉小風(fēng)嘟囔著。

  “開車危險什么,又不是賽車。”

  “別人不那么危險,我……我就難說了?!眲⑿★L(fēng)小聲嘀咕著。

  “沒事,你不是還會那個占卜、算卦什么的嗎?”

  “這個……也有危險。”劉小風(fēng)低著頭,可能是想起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那你不是還會中醫(yī)嗎……算了,這個最危險,對吧?!?p>  劉小風(fēng)不吱聲,默默點頭。

  “不要緊,不要緊,你肯定還有其他的長處,只是你自己還沒有發(fā)現(xiàn)?!闭f完我嘆了一聲,有些泄氣。

  “我干嘛要去上班,我現(xiàn)在有吃有喝又有錢。干嘛非要遭那份洋罪?聽人家管,處處受制于人?!?p>  “因為我要你去,否則……”

  “那也不去?!彼桓被觳涣叩臉?,頭頂著門框扣上面的油漆皮子。

  “什么也不用你干,你呆在我身邊就行,這總行了吧?!蔽伊脸隽宋业牡拙€。

  “那你還讓我去干嘛?”

  “因為我要你找出跟我一樣的人。你不是有這個天賦嗎?”我如實相告,我想讓他呆在我身邊,好隨時能找出德魯和他的同伙。

  “那工資怎么算?”

  “你還好意思提工資,沒管你要伙食費就不錯了?!?p>  “可不能那么說,不管怎樣是占用我的時間了,我的時間多寶貴你知道嗎?”劉小風(fēng)蹙著眉,三角眼奕奕放光。

  他這一副恬不知恥的樣把我都給氣笑了,“那你說說你的時間怎么賣?!?p>  “怎么一天也得值個……”他翻著眼皮估量著自己的身價。

  “一天給你一箱泡面?!边@個條件應(yīng)該對得起他了。

  “什么活也不干可是你說的?!笨磥砦议_出的價碼有點高,他連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

  “對。”

  “我說的可是紅燒牛肉的。”

  “那就算了?!?p>  “行,老壇酸菜的也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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