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是一月,因著國主之子拂曉君的大喪才剛過,這次景王之子–蕭冕的滿月宴也沒有大肆操辦,除了親戚之外,就只請了幾戶相交甚好的人家。本是尋常家宴,卻因為不請自來的人不少,而變得拘謹(jǐn)。其中最受人矚目的,莫過于國主最疼愛的兒子,大金的太子–蕭歌山。
我本是在后庭與各位夫人聊家常,重華陪在我身側(cè),他是唯一一位留在后庭陪妻子的男子,所以席見總有人拿我倆說笑,我叫他去前院應(yīng)酬,他說自己一個粗人,不會迎逢,還是在這里陪我比較清靜。
我小聲湊過去勸他:“你一個大男人湊在女子堆里也不害臊?”
他亦是小聲回我:“娘子臉皮薄,聽不得人家拿我倆打趣,為夫卻覺得,我倆相愛相敬是事實,她們說的也無錯,所以為夫不走?!?p> 我無奈的撇過頭,誰知他越發(fā)膽大,剝了瓣橘子喂來我嘴邊,在一片打趣聲中,我難為情的接了橘子放入口中。
重華許是知道我有些動氣,倒也沒再獻(xiàn)殷勤,獨自喝著小酒,聽我們聊著天。
“景王給王妃生的孩子取名為–冕,定是抱予厚望,想來今日會借著滿月的喜慶,封為世子?!?p> “夏侯府的幾位嫡女均是嫁的極好,個個都與夫婿情投意合,叫人艷羨?!?p> “可不是嘛,恭順侯夫人雖說是年紀(jì)輕輕就守了寡,可留下兩個孩子,大的還繼承了爵位,有了寄托,以后也不會過得比別人差?!?p> 最后那句話我聽著刺耳,剛要反駁,卻感覺手上溫潤,低頭一看,重華輕輕握住我的手,朝她們笑著回道:“恭順侯暴斃之事,屬恭順侯夫人最是傷心,若不是還要拉扯兩個孩子,她怎能挺得過來。這位夫人居然羨慕此等悲劇,可莫讓夫家寒了心??!”
那夫人臉色一白,慌忙起身朝重華拜了拜:“下婦口無遮攔,一時說了胡話,還請將軍,將軍夫人莫要掛在心上。下婦自當(dāng)是憐惜恭順侯夫婦,也心疼小侯爺,一時酒勁上來了,竟沒了個德行。”
重華明顯也動了氣,我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別再說了,適時地朝那位夫人道:“夫人既是醉了,便先去休息吧。
”
現(xiàn)場氣氛有些尷尬,我也懨懨地抿著酒,直到有人來報太子殿下來了,命所有人出去迎接,我這才打起精神。
我站在重華身后,跟著他朝太子行禮,太子叫了起后邀重華與景王敘舊,我竟不想他們二人會與太子有交情,重華點點頭轉(zhuǎn)過身對我說:“你隨幾位夫人去后院走走,為夫一會兒來找你。”
我“嗯”了一聲,他又不放心的叮囑我說:“別亂跑,我一會兒就回來。”
太子妃聞言笑道:“素聞將軍與夫人伉儷情深,今日之見,果然所聞非虛?!彼劾餄M是艷羨,我倒是不好意思的低著頭。
太子握了握太子妃的手,關(guān)切一笑,對重華說:“太子妃倒是與夏侯夫人一見如故,將軍就放心吧,由太子妃陪著,不會出什么事的?!?p> 我攜著太子妃的手在花園里走著,見她心情不錯,我倆一邊賞景一邊搭著話。
“早前就聽聞太子妃與太子是從小玩到大的情意,今日見太子對太子妃關(guān)懷備至,想來也很是美滿。”
太子妃嘴角慢慢垅起一抹甜笑:“我兒時做過一段時間的太子伴讀,我與歌山便是那時認(rèn)識的,他儒雅有禮,滿腹報志,我自此便立志唯他不嫁。”
我癡癡一笑,腦中不自覺的勾勒出他倆一副郎情妾意的畫面:“太子必也是如此心許太子妃的,不然方才何來眼中柔情?!?p> 她微微一顫,神色漸漸哀怨,一時不覺竟留下淚來,隨后松開我的手,我正想是否說錯話時,只聽她嚀囔道:“柔情蜜意最是無辜,何苦為難自己……”
我雖不知道她怎么了,也知道定是自己的緣故,引的她傷心,剛要開口道歉,她已輕輕試了眼淚,對我笑道:“是本宮失態(tài)了,你不必自責(zé),本宮身體不適,就不陪你了?!?p> 我目送著她離去,暗恨自己不會說話,遂想起重華,此時已過三刻他必是已經(jīng)來尋我了。便帶著侍女朝前廳走去,走到一半,侍女發(fā)現(xiàn)我原本戴在頭上的綠琉璃梔子花步搖不見了,這要是被人撿到了可如何使得?我連忙叫她與我一起找,找了一會兒我突然想到許是與太子妃散步時掉在湖邊了,便叫侍女繼續(xù)沿路找,自己先去湖邊看看。
到了湖邊我正低頭尋找,卻聽到太子妃的聲音從假山后傳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詔書,你不要逼我!”
太子妃可是遇到什么麻煩了?我本要出聲呼叫侍衛(wèi)過來,隨后一想,太子妃身份尊貴,怎會有人敢對她不敬?還是先看看吧。
我輕手輕腳地靠近假山,小心翼翼地探頭一看,此時太子正抓著太子妃的手腕將她按在假山上,咬牙切齒地問她:“你以為本太子送你回府是讓你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本太子可以再給你一次機(jī)會,明日之前,拿到詔書,交給我!”
太子妃吃痛的顰著娟秀地眉:“難道除了皇位,你就沒有再可留戀的東西了嗎?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制衡我父親的軟肋,還是可以隨意踐踏的棋子?”
太子不屑一笑:“當(dāng)初是你死心塌哭著鬧著地要嫁給我的,如今怎么了?你不是想要后位嗎?等我登基了你就是皇后了,你還想要什么?”
太子妃自嘲一笑,眼角一滴清淚劃過:“沒想到,我一心相許的人,在他的心里我竟是如此厚顏無恥,如此不堪,這番癡情終究是錯付了,終究是敗給了那冷冰冰的皇位!”
太子怒不可遏地掐住她的脖子,無比狠惡地道:“不要試圖挑戰(zhàn)本太子的耐心,最后一天,若是最后一天還是見不到詔書,那本太子就不敢保證你能活著了!”
“你不要妄想了!大金有你稱霸,那才是真正的不幸,像你這種冷血無情的人,永遠(yuǎn)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親情,愛情,皇位,一分一毫你都得不到!”說完她閉上眼,太子仍是掐著她的脖子,我怕太子真的掐死她,可如今事情已是我不能控制的了。我只能先去找人過來。
才跑出一段距離,便聽到好像有什么東西落進(jìn)了水里,我回頭一看,正巧太子從假山后出來,他愣了一下,朝我走來,笑著問我:“夏侯夫人怎么會在這里?莫不是剛好路過?”
我不自覺的后退,遲疑的點點頭,他的笑容突然冷冽:“那夏侯夫人可有見到太子妃?本太子找了她好久?!?p> 這個男人陰晴不定地臉像極了羅剎,我正欲逃跑,他卻一個飛身立在我身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惡狠狠地問我:“你跑什么?莫不是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我試圖掙開他,他卻一掌呼來,接下來我眼前一暗,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衣裳不整地躺在床上,我驚慌失措地用被子捂住,太子喝著茶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悠悠地道:“夏侯夫人勾引太子,被太子妃撞見,太子妃羞憤難當(dāng),投湖自盡。你覺得,這個說法怎么樣?”
“你什么意思?”情急之下我掀開被子站了起來,他側(cè)開臉,我才想起自己的羅裙已被撕破,連忙又鉆回被子里,羞憤地恨不得去死。
“你對我做了什么!”
“放心。”他懶洋洋地朝我走來“我對你提不起興趣。”說著,他挑起我的下巴笑道:“不過要是被重華看見這一幕,你覺得他會怎么想?他奉若珍寶的妻子,與當(dāng)今太子衣裳不整,共處一室?!?p> 我想都不敢想要是被重華知道,我如今這般模樣,我該怎么跟他解釋。
太子松開我,理了理衣裳道:“其實也可以說,太子妃失足落水,夏侯夫人為了救太子妃跳入水中,誰知水性不佳,被路過的太子救起,而太子妃不幸遇難?!?p> 我疑惑地問他:“你不殺我?”
他轉(zhuǎn)頭反問我:“你希望我連你也殺了?”想起他對自己青梅竹馬的枕邊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下殺手,我害怕的往床腳里縮,他放蕩一笑:“要殺你早殺了,還能留你活到現(xiàn)在?只要你服從命令,我保證一輩子都不會讓重華知道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