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辦公室里,顯得有點慌亂。不過,是一種緊張而有序的忙亂。賈主席穩(wěn)重的聲音,穿插在嘈雜的各種話語聲中,像嘰嘰喳喳雞場里的主人。一切聲響似乎只是賈主席的伴奏。
“其他倒是好辦,紅楓的休假也休完了,明天就上班,昨天……”賈主席不緊不慢地說。
“是呢?太好了,紅楓要是馬上上班,咱們車間比武就有信心了。”三清擠進來說。
車師傅正站在房間中間,手里捧著個紅頭文件,身子不動。
“呀,這是碰上鐵疙瘩了,還是啥時候辦公室戳了個鋼錠?咋就動不了呢。”三清用身子一側(cè)試探著抗抗車師傅的胖身體。
車師傅像沒聽見。三清知趣地躲開,說:“惹不起還躲不起?俺們還是躲得遠點哇,擔心一會倒了,砸住人了?!崩@過兩個正在幫忙編花籃的女工。女工蘭英故意把一條長腿撇開,做出稍息動作,乘三清一步邁過時,把腿前伸一下。三清的腿被絆了一下。
“呀,這是哪兒鉆出來的野貓了?”三清低頭看,抬腿抬得高高的,要踢。
“尥蹶子,讓你尥蹶子。這是誰家的驢跑出圈來了,快牽回去。別一會著急了,踢人?!迸ふf。
可三清依然做勢變踢腿為踩腳:“讓你個野貓再亂躥,讓你個夜貓子再躥,踩,踩?!?p> “唉唉唉,踩不住,踩不住,尥蹶子,尥蹶子,讓你瞎豁撩,這下豁撩好了哇!”蘭英說著,使勁乜斜三清。
另一個正仔細編著花籃的女工好奇:“咋就豁撩來?”
“豁撩這個,豁撩那個,這下好了哇,把人家紅楓讓氣跑了。”
好半天沒吭聲的車師傅說話了,聲音不高不低:“別瞎說啊,開開玩笑可以。”兩女工都忙吐舌頭。
賈主席根本沒去聽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他把常年戴著的辨不出顏色的帽子,一下摘下來,頭發(fā)稀少的頭頂上冒著熱氣,語速明顯加快了些:“咋說,差不多了吧,蘭花,”
“呀,主席,人家是蘭英,不是蘭花?!绷硪粋€編花籃的女工笑。
三清嘴里干脆唱上了:“蘭花花開花……”
兩女工沒好氣,蘭英說:“三清不好好干活,就知道瞎躥。紀檢委的呢?趕緊查查狗的?!闭f著,三清捅蘭英的腰。
蘭英佯裝怒到:“咋呀,我這腰麻桿似的,可吃不住你捅,有本事捅變梅那些粗腰去?!笨商m英的腰被車師傅撞了一下,蘭英背對著門,一扭頭,趕緊吐舌頭,這回吐的差點沒收回去。
只見剛進來的梳著分頭的中年男人微微笑說:“這是?是不是去看望老勞模呀?”
賈主席背著身子,在身后的玻璃柜里翻騰著什么,抬頭笑道:“是的了,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去看看看看老勞模,廠工會今年格外重視。書記,你剛開會回來?”
剛進來的是新來不久的車間書記,是變梅的丈夫。
新書記用手撫一下分城三七開的發(fā)邊,見車師傅從椅子上站起來讓座,淡淡地說一句:“沒事沒事,”說著坐下,環(huán)顧一下正忙著的人,“今年廠黨委重點抓黨風廉政問題,全車間黨員要做一次自我總結(ji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