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家門上掛一把掛鎖,家里沒有人。郭國柱望著小路上遠去的老太太背影,心想,不會是去醫(yī)院了吧。他推車子又朝著老太太走去,到跟前問:“阿姨,家里沒人,鎖著門呢?!?p> “呀,你看我這腦子,唉,老了,記性差了,我記得一早晨就聽說,紅楓家爸爸到醫(yī)院了,住院了。你看看我這腦子,啥也記不住了?!崩咸f著自嘲地哈哈笑。
郭國柱忙問:“在哪個醫(yī)院了?咱們一機械醫(yī)院?”
“呀,我還不知道啥醫(yī)院了,肯定是一機械醫(yī)院哇,還能去哪兒?她爸爸他們單位離得那來遠,不送咱們一機械醫(yī)院,送哪呀。而且,附近就數咱們一機械醫(yī)院大了,到城里的醫(yī)院,還不耽誤了?”老太太好像忽然想起來什么,盯著郭國柱疑惑地看,“你是鑄造車間的?還是……沒見過你么?!?p> 郭國柱笑而不答,想趕緊走。不想,老太太后面一句話,讓他停下腳步。老太太說:“前兩天,還來過一個小伙子,騎的摩托車,帶的一大堆東西,看上去像是水果,還有一包,那來大,”老太太雙手一比劃,比劃過來在路口東張西望的兩個人,也是老太太。一個廋點的探著腦袋仔細聽,插一句:“嗷,昨天哇,前天?不是摩托車哇,汽車?!?p> 兩三個老太太就對騎車還是摩托車爭論起來。郭國柱一肚子忐忑不安。默默地騎車子走了。
一路上,郭國柱腦子里像塞進了棉紗,理不清楚頭緒。他騎車到了解放路十字路口,一猶豫就又站在馬路牙子上不動了。他猶豫是否該去一機械醫(yī)院看看紅楓的爸爸。人家需要我去看望嗎?不會自作多情吧。直到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變換了七八次,他才把車子掉個頭,緩緩地蹬著,向位于北面的馬路東一條小巷騎去。經過西單身大門,又經過馬路對面的廠大門,廠大門已經空無一人。緊閉著的鐵柵欄大門,做的很講究。粗鋼筋焊接成方格和菱形的圖案,讓人看上去很有大廠的氣派,氣派柵欄圖案的頂尖,赫然排列著兩溜斜刺刺戳向天空的標槍頭。這種集壯觀與威武不屈于一身的混合體,外人看了不習慣,對于郭國柱來說,很心動,很提氣和自信。他騎在車子上,隔著馬路深深地望著廠大門,久久凝視著,直到扭頭看不見了,他才拐向一個通向東宿舍區(qū)享堂的小路。廠醫(yī)院在這個住著數萬人的宿舍區(qū)里。
他曾兩次到過享堂宿舍區(qū)。一個感覺,很神往。相比較他家住的上馬街這樣的老城區(qū),大廠宿舍區(qū)簡直就是共產主義。反正他是這么感覺的。有自己的醫(yī)院,而且醫(yī)院可以和市里的大醫(yī)院媲美。有自己的中學和小學,而且中學有兩所,小學有兩所。更令人興奮的是,宿舍中心地帶,最熱鬧扎堆的大馬路路邊,端端正正大大方方坐落著一座俱樂部。俱樂部也就是劇院。俱樂部前面,是一個小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