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④
姜韋瑋把她送回酒店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了。宋七微向他道了謝。
“七微,我們能互換手機號碼嗎?”臨走之前,姜韋瑋問道。他不想就這么成為陌路人,那么就要主動出擊。
宋七微笑道:“可以?!?p> 存好號碼,宋七微又說:“謝謝你今天帶我去清和橋跨年?!?p> “我應(yīng)該謝謝你接受我的邀請,陪我跨年!”姜韋瑋笑道:“不然我一個人會孤獨死的。”
宋七微笑笑,沒有人會因為孤獨而死吧?不然自己早已死了千百回不是?
送走姜韋瑋,宋七微回到酒店的房間,來B市那么久還是第一天住酒店。有些不習(xí)慣,在床上打滾,終于困意襲來。
“你是精神病。”
“你媽媽是精神病患者,你也是精神病患者?!?p> “瘋子。”
“精神病?!?p> “宋家沒有你這樣的人!”
“……”
“我不是!”一聲吼,響徹房間。
宋七微掙扎著醒來,臉上全是淚,背部都是汗,把衣服都濕透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她呆著在一個巨大牢籠里,外面是形形色色的人,他們唾罵她,詛咒她!然而她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無法辯駁,只能任憑他們唾罵!
睡意全無,她去浴室洗了個澡,然后坐在窗邊,窗外燈光璀璨,天空一片朦朧的光暈。
新的一年,就這樣悄然而至。
莫深堔躺在床上,身邊是一大堆人,房間里已經(jīng)堆滿了禮品,這都是親戚們帶來的。姜心圓心里難受,這些親戚表面上關(guān)心莫深堔,實則借機看看莫深堔真病還是假病。
一大家的人,都只看到了利益二字,恨不得莫深堔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姜心圓不喜,莫凌天就把要來探望的人都給拒了。唯獨莫老爺子守著,他是最喜歡這個孫子的,聰明懂事,最主要是會逗他開心。
年年樂呵呵的,今年大家都提不起興趣來。
年初三,莫寒回來了,一家子又熱鬧起來。莫寒在部隊,一年到頭極少回家,除非有重要的事情。
這次回來是莫老爺子叫回來的。莫寒是莫深堔二叔的兒子,比他大了兩歲。他自小與莫深堔玩得最好,如今莫深堔出事,老爺子又發(fā)話了,他豈有不回來的道理。
他沉著臉聽莫凌天把莫深堔受傷的前因后果給說清楚了,咒罵一聲:“混蛋。”
季云凡那點心思,莫寒最清楚不過了。這幾年,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不過分就好了,沒想到的是得了寸進了尺。也不知道莫深堔是怎么想的。
現(xiàn)在人是這樣了,這么想的,莫寒也不去追究了。他跟老爺子商量,過完元宵就把莫深堔帶走,不能讓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要了莫深堔命。
姜心圓知道了之后,礙于老爺子,不好發(fā)作,但從年初三到十五都沒給過莫寒好臉色。
她兒子憑什么要被別人帶走啊,憑什么?
十五元宵夜,姜心圓還偷偷把莫寒拉到身邊說:“可不可以不要把莫深堔帶走?”
莫寒只是搖搖頭。人,他是必須要帶走的。莫家不比其他家,越是大的家族,越要提防身邊的人,什么手足深情,有時真的抵不過利益二字。
一家人在吃飯,季云凡突然來訪,莫凌天礙于季老爺子的面子,不得不放他進來。莫寒就坐在哪里看著他,眼神冰冷。
大家客客氣氣的,氣氛不甚尷尬。
“聽說莫深堔回來了,我可以去看他嗎?”
莫寒輕笑說:“你想看他嗎?看他安靜著躺著,不哭不鬧,任人擺布的樣子。”
季云凡一時語塞。
莫老爺子呵斥道:“莫寒,怎么說話的?吃飯?!?p> 表面上是在說莫寒不懂規(guī)矩,實則是在給季云凡一個臺階下。季云凡怎么會不懂,只是他還是不甘心。
他說:“是呀,我就是想看看他,他什么樣子都無所謂。”
眾人筷子一頓,紛紛看他。
他面帶著微笑。
莫寒滿臉怒氣,不好發(fā)作。
莫老爺子說:“小凡有心了,呆會吃完飯,去看就是了!”
這回,季云凡安靜的吃飯了。莫寒沒扒兩口說:“吃飽了!”也不理會莫老爺子凌厲的眼神,下了桌。
吃完飯,季云凡如愿以償?shù)囊姷搅四顖?,安靜躺著莫深堔一點都不鬧騰。
“你還滿意嗎?”莫寒幽深的說。
看到他這個樣子,你還滿意嗎?
季云凡輕笑:“怎么不滿意?”
莫寒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不一會兒就又紅又腫了。但季云凡知道他沒有用全力,不然這臉頰骨該廢了!
“收起你那點子心思,別他媽什么都說得冠冕堂皇!”莫寒怒發(fā)沖冠。
“原來你知道?。 ?p> 我以為自己藏得深,原來大家都知道,而不愿說破罷了。那么莫深堔你也知道嗎?
季云凡笑,笑得苦澀、落寞。
莫寒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床上的人。這個傻小子,他要帶走啦,免得這些心思不純的人惦記著。
姜心圓進來看著,這兩個站著,跟木樁似,她說:“出去,出去,都出去,我要和我兒子好好說說話!”
這人一走,姜心圓就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些話。直到半夜,莫凌天來叫她,她才戀戀不舍地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莫寒就帶著莫深堔離開了莫家,離開了C市。
姜心圓,不敢當(dāng)眾哭,回房間早已淚流滿面了。她的兒子啊,從小就是最乖的,最讓人省心的。
宋七微捏著房卡,打量著這住了大半個月的房間。突然不知為何,竟然有點舍不得了。
年初三姜心圓和她說,莫深堔要帶到別的地方治療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要離開這里了,只是心有不甘,一拖再拖。
這回都過完元宵了,是該回去了。
姜韋瑋來找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說是收拾,無非就是幾件衣服罷了!
“真的要走???”姜韋瑋幫她拿行李。
“對啊,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我該回去了?!彼纹呶⒄f得風(fēng)輕云淡。
我需要?。〗f瑋沒說。
“有空再來玩啊,我?guī)闳魃娇纯窗?,特別漂亮?!?p> “好!”
雖說立春都過了好些天,但B市依舊冷得刺骨,地上的雪堆積著,踩著沙沙作響。
或許啊,沒有她的地方,對他才是最好。像季云凡說的那樣!
S市比B市暖和,宋七微下飛機就直奔小區(qū)了。幾個月沒人住的房子,落滿了灰塵。
沒有莫深堔的存在,房子啊,只是房子。
空蕩蕩,冷冰冰。
她當(dāng)初怎么會那么喜歡呢?即使是生病了,要找到這里來。原來啊,她喜歡的不是這個房子,而是這房子里的人啊!
鮮活的,溫暖的人。如今,也不知去哪了,還能不能回來!
畫室里還放著那幅只畫了一半的畫,宋七微想,是不是那個時候莫深堔就計劃好了的,計劃這不回來了。
她坐下來,從新調(diào)色,開始畫另一半。
不知道是時間久了,還是手生了。這兩半拼在一起,終是完整的。
于是,她把它命名為《殘缺》。
時間一晃而過,二月開學(xué)季,許笙歌順道過來了。
宋七微自然知道她是來找誰的。只說:“他不在!”
許笙歌訕笑說:“七微,他已經(jīng)很久沒來學(xué)校上課了,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
“不知道?!彼纹呶⒒氐馈?p> 這個她還真不知道,姜心圓沒告訴她呀,怎么會知道呢?
許笙歌笑笑,以為她騙她。
離開時,她說:“七微,藏著掖著,終歸不好的?!?p> 宋七微笑了,笑得溫文爾雅,說:“笙歌,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呀,就是一個瘋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
瘋子嗎?沒瘋的瘋子很可怕,裝瘋的瘋子最可怕!許笙歌的心底有多不喜歡宋七微,宋七微心底就有多不喜歡許笙歌。
像極了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此后,許笙歌再也沒來找過莫深堔了,宋七微一個人呆在家里,無聊得很。天天呆在房間里練琴,琴聲悠揚,卻排解不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