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押生辰綱的謝都管并十一個廂軍天明之后便去濟州府呈告了,又留下兩個虞候在那里隨衙聽候,配合抓捕賊人。
其余人則曉行夜住,趕回北京,并向梁中書告了罪。因楊志主動要求承擔所有罪責,又對謝都管有救命之恩,眾人也并未添油加醋,而是將失綱之經(jīng)過如實稟報給了梁中書。
梁中書雖可惜那批金珠寶貝,但事已至此,除了感嘆一句匪患猖獗外,也只能施壓當?shù)毓俑M快破案。又寫了封家書,著人連夜上東京,報與蔡太師知道。
而當蔡京知曉這次女婿送來的禮物又被打劫了去,頓時火冒三丈,隨即押了一紙公文,著一府干,星夜望濟州來,著落府尹,立等捉拿這伙賊人,等要回報。
濟州府尹接連收到大名府留守司梁中書及東京蔡太師的鈞帖,也是整日憂悶,壓力如山。
有道是上不緊則下慢,這邊府尹被太師府限在十日內(nèi)捉拿賊人,若到期無法結(jié)案,不僅官帽不保,還得去沙門島走一遭。
事關(guān)前程性命,府尹只好招來緝捕使臣何濤,命其十日內(nèi)捕獲各賊正身,完備解京,否則便將何濤迭配遠惡軍州,重罪絕不饒恕。
何濤領(lǐng)了臺旨,短時間也無甚頭緒,只好先將賊人畫像分發(fā)到州府下的各處縣城,并提高了懸賞,每日盼著哪怕獲取些有用的線索也好。
這般過了五六日光景,案情依然無有轉(zhuǎn)機,何濤自不敢留在州府等府尹申斥,整日在各縣城奔波調(diào)查。
好在平日何濤與各級同僚處得不錯,像這般需要地方配合的公務,講的便是人情世故。因此各地尉司和都頭對此案都還算上心。
這日鄆城縣衙門前,一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須的七尺大漢,正拿著州府下發(fā)的賊人畫像暗自猶豫。
此人正是鄆城縣的步兵都頭雷橫,其平日里素與晁蓋交好。這四張賊人畫像其實并不逼真,只是其中一人曾與雷橫斗過一場,那人鬢邊的一搭朱砂記與畫像中的一人又正好吻合,這才讓雷橫上了心,隨后越瞧越覺得這劫取生辰綱之人便是晁蓋一伙。
若此事晁蓋未參與其中,雷橫說不得早在緝捕使臣那邊揭舉領(lǐng)賞了,畢竟那賊廝仗著是晁蓋外甥很不給雷橫面子。若非顧忌與晁蓋的交情,雷橫是定要讓那廝好好明白何叫“民不與官斗”。
雷橫自覺此事只有他一人發(fā)現(xiàn),還想著等風聲過去后,去晁蓋府上討幾杯酒吃,好讓晁蓋記住他的恩情。可雷橫卻忘記他與劉唐比斗之時,其下軍士也都在旁,總有那么一兩個機靈的,能瞧出其中端倪。
這不,正當何濤心灰意冷的準備往下一處縣城趕去之時,便被雷橫麾下軍士李小二攔住。
只見李小二先謹慎的環(huán)顧了下四周,然后沖何濤輕聲道了句:“上官,可否借一步說話?!?p>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想法,何濤與李小二來到一處僻靜地,何濤開口問道:“可是有那伙賊人風聲?”
李小二點了點頭,指著劉唐畫像說道:“小人乃雷都頭麾下軍士,此人曾與雷都頭交過手。”
何濤聞言,頓覺峰回路轉(zhuǎn),隨后又覺有些不對勁,連忙追問道:“既然雷都頭與這人交過手,為何不曾檢舉?”
李小二聲音更加低沉的答道:“大人,這賊人是東溪村保正晁蓋的外甥,而雷都頭又素來與晁保正交好。。?!?p> 何濤瞬間了然于胸,先驚后喜,隨后取出十兩白銀交于李小二手中,說道:“權(quán)將這錠銀收了,切記不可走漏了風聲,日后捕得賊人時,金銀緞匹賞賜,我一力包辦?!?p> 言罷,便要趕往州府,稟告府尹,卻被李小二一把拽住,何濤還以為他嫌銀錢少,面露不滿道:“你還有何事?”
李小二猶豫了片刻后,將心中憂慮道出:“若是雷都頭日后報復小人。。?!?p> 何濤冷哼一聲,打斷道:“他這都頭能不能繼續(xù)做下去還兩說呢?”
得了何濤答復,李小二便不復糾纏,拿著賞銀,獨自到縣中尋快活去了。
何濤則徑到州衙里見了太守,將這還是捕風捉影的消息稟了上去。而此時的府尹與何濤皆顧不得許多了,畢竟十日期限將盡,便是冤假錯案也要先給蔡太師一個交代。
當夜,府尹押一紙公文,差何濤親自帶二十余個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鄆城縣投下,著落本縣,捉拿晁保正并不知姓名的五個正賊,就帶原解生辰綱的兩個虞候,作眼拿人。
即便何濤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也生怕走漏了消息,可他還是低估了晁蓋在鄆城縣多年經(jīng)營的人脈。
知縣心腹宋江宋押司,鄆城縣僅有的兩個都頭朱仝、雷橫都與晁蓋交好,這要是也能抓住他,那只能說是天要使晁蓋亡了。
收到宋江通風報信的晁蓋四人,其實早已做好“走好上計”的打算了。只是他們感到很憋屈,嗯,是是那種指天罵地卻不知罵誰的憋屈。
吳用自打娘胎里出來后,哪吃過這種悶虧。一想到賊人正不知在何處瀟灑快活,他們卻要背黑鍋被官府攆著屁股跑,吳用便覺得有些心灰意冷,常年熬鷹卻被鷹啄了眼,智多星這個稱號他可能配不上了。
晁蓋見吳用有些垂頭喪氣,忍不住寬慰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日后我等依仗教授的地方還多,萬不可失了信心?!?p> 吳用見晁蓋還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開口問道:“保正,如今若有人問你生辰綱是否是咱劫的,你會如何作答?”
一旁的劉唐沒好氣的插道:“咱連生辰綱里的金銀珠寶長啥樣都不知道,誰敢這般問俺,先捅他百八十個窟窿再說。”
吳用沒有理會劉唐的無能狂怒,自顧自的解釋道:“官府認定咱劫了生辰綱,江湖中人也會這般認為,唯一能作證的白勝恐也早被滅口了,可我們卻連幕后之人姓甚名誰都不知曉!”
晁蓋聞言,緊鎖眉頭思索了片刻,先是安排一名莊客給白勝渾家?guī)バ┿y兩,以充家用,而后重整意氣道:“教授所言,我已心中有數(shù),等在梁山立足之后,定要找尋機會報此大仇,洗刷今日之屈辱?!?p> 吳用、公孫勝、劉唐再無異議,收拾好金銀細軟,又帶上了七八個心腹莊客,一行十數(shù)人,投水泊梁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