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重新開始
觀景臺上陳安安站在木制的欄桿前眺望著遠(yuǎn)處茂密的樹林,一陣陣風(fēng)吹得頭發(fā)狂舞,又灌進衣服里帶來一股涼意。
“這景色不錯吧,我來得時候也在這兒看了好一會兒的”任芷秋背著包從,臺階上走了下來,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看上去心情似乎已經(jīng)有所緩和。
“想來想去還是把第一通電話打給你了?!弊叩疥惏舶驳纳磉吽ブ鴻跅U看著遠(yuǎn)方,神情有些落寞?!澳銢]告訴別人吧……我在這里的事”
“沒有”從包里拿出衣服遞到她的面前,陳安安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溫柔。她能聯(lián)系她讓她知道她在哪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過也是值得慶幸的?!按┥习?,我想你應(yīng)該沒有帶加冷的衣服吧”
任芷秋看著她的臉久久沒有伸手,一雙眼竟然慢慢泛起了些淚光。
“謝謝”眼淚落下之前迅速接過衣服,任芷秋轉(zhuǎn)過了頭去,“這兒風(fēng)真的還挺大的,吹得我眼睛好疼啊”,雖然盡力掩飾可是哽咽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看著她的背影陳安安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后終于邁出了一步,伸出了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要是想哭就哭吧,哭出來也許會好受一些”。
背對著她任芷秋緊咬著嘴唇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在忍耐許久后終于一發(fā)不可收,從默默落淚變成了啜泣再變成了大哭。
陳安安站在她身邊輕輕地抱著她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她不明白她到底為什么會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也不明白她心中的悲傷,她更無法在此刻追問她所有的因由,她能做的就只是這樣陪在她身邊而已。
臨近中午石階上去往山頂?shù)挠慰驮絹碓蕉?,也許是因為陰天又多樹木的關(guān)系,讓人總感覺有些涼嗖嗖的,寂靜的山林看上去也有些陰森。
站在路邊的陳安安認(rèn)真地看著游客地圖,從洗手間出來的任芷秋眼睛還紅紅的。哭過一場后郁悶的心情的確好轉(zhuǎn)了不少,可要讓她現(xiàn)在就回去她還是有些抵觸的,畢竟回去之后少不了的是一頓數(shù)落。
“好不容易來了,我們玩一趟再回去吧”陳安安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圖。
“???”任芷秋詫異地看著她,雖說這正合她意,可是她提議的時間也太巧合了吧。
“走吧,先去找點東西吃”折起地圖陳安安拉著她的手朝著山下走去。
被她這么拉著,任芷秋雖然有些茫然但身體卻很誠實地跟上了。
山路上一陣狂奔,陳安安拽著任芷秋一改往常的沉穩(wěn)和安靜像是變了一個人。
觀光車從公路的轉(zhuǎn)角殺出,飛快地從兩人的身邊經(jīng)過。任芷秋正要張口叫卻身邊的人搶先了一步。
“師傅!等一下!”扯著任芷秋朝著緩緩?fù)O碌能嚺苋?,陳安安的臉上掛著她從未見過的明朗笑容。而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更是完全顛覆了陳安安在她心目中模樣。
石階上陳安安背著包健步如飛,站在最頂端俯視著臺階上恨不得手腳并用的任芷秋。
“快點快點……”
“你等……一下行不行……”任芷秋疲憊地趴在臺階上看著頂端那個異?;顫姷年惏舶灿行岩扇松_@是陳安安?可別是陳安安的孿生姐妹吧……完全就不是一個性格嘛。
木橋上任芷秋捆著安全繩抓著繩子艱難地踩著腳下活動的木板往前挪動,再看看前面那個飛快跑過人簡直是如履平地?!暗降资钦l在陪誰啊……”
“我要吃這個……”
“這個好看……”
“這個也是……”
一路上跟在陳安安身后瘋跑,任芷秋頂著買來的草帽累到生無可戀。
“啪!”
氣球射擊的攤位前,陳安安看得入迷挪不動腳。任芷秋拿著買來的烤腸走到了她身邊,“要不要試試?”她轉(zhuǎn)頭看著她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啪!”
“啪!”……
看她半瞇著眼睛拿著飛鏢的認(rèn)真模樣,任芷秋有些愣,還有3支就全中了,獎品全場任選。
“啪!”
又是一只氣球破掉,任芷秋不禁握了握手,內(nèi)心暗道,還差兩只。旁邊的游客似乎也被吸引了過來,都期待的看著陳安安手里的飛鏢。
“速戰(zhàn)速決”陳安安兩只手各拿了一只飛鏢,說完就一齊扔了出去。
“啪!”(“啪!”)
“哇!厲害??!”人群里發(fā)出了贊揚聲,陳安安自己也高興地拍手歡喜地叫上任芷秋挑選禮物,“芷秋來挑一個!”
“哦……”任芷秋點了點頭跑到了她的身邊指了指前面那個巨大的熊貓布偶?!澳莻€吧”
“好,我們就要那個”
接過老板手里的布偶陳安安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
看著她任芷秋也會心一笑,其實跟這樣的陳安安待在一起也不錯。
“送給你了”把布偶塞到她懷里,陳安安說著拿走了她手里的烤腸。
“這是你打的,給我?”
“本來就是給你打的啊”一口咬掉手里的烤腸,陳安安含糊笑著轉(zhuǎn)身朝著前面走去。任芷秋抱著布偶小跑跟在了她的身后,“我們還要去哪里?”
“該休息一下了”先是背對著她招了招手,陳安安又回頭笑了笑。
“這么大個娃娃啊……”一邊的游客看著任芷秋手里的布偶投來了羨慕的目光。任芷秋不好意思的笑笑后追著陳安安離開了。
石塔里陳安安坐在臺階上悠閑地看著窗外的雨。
“這么巧竟然下雨了,還好找到躲雨的地方了?!比诬魄锟吭谝贿吢犞饷驿冷罏r瀝的雨聲慶幸地拍了拍手中的布偶,“你在看什么?”順著陳安安的視線看去,可她似乎并沒有什么看到什么有趣的東西。
“雨”陳安安說著伸出了手去觸碰那些飄落的雨。她低眸的那一瞬間任芷秋像是又看到了之前那個總是漠然沉靜的陳安安。
“覺得奇怪嗎?”轉(zhuǎn)頭迎上她的目光,陳安安淡淡一笑。
“什么?”
“今天的我和你之前所認(rèn)識的我很不一樣對吧”
“哦…嗯…”輕輕地點了點頭,任芷秋并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問題。
“我在瀚一中的事你多少聽劉馨雅提起過吧”
說到劉馨雅,任芷秋的神色變得不大自然也許是回想起之前和劉馨雅偷偷見面的事覺得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緣故,“那個……”
“聽說過艾斯伯格綜合癥嗎?一種心理疾病”
任芷秋眸中難掩的驚詫一閃而過,“心理疾病?”
“我一直在接受治療,從劉馨雅那件事之后,轉(zhuǎn)學(xué)到子虛也是因為醫(yī)生建議我可以換一個環(huán)境”她平靜地說著,像是這件事與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任芷秋沉浸在震驚中久久沒有回神,她從沒有想過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到子虛的。那一直以來她的漠然和疏離都是因為……
“患有這種病癥的人會出現(xiàn)人際交往困難,語言交流困難,行為模式刻板儀式化,興趣愛好局限特殊……”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們呢”
“沒有辦法說出口的,怕被以為是在博取同情”陳安安自嘲地笑了起來,她那樣平靜地說著,任芷秋卻皺緊了眉頭,她什么都不知道竟然還在天臺上對她說了那樣的話。
“好了,我的秘密告訴你了,現(xiàn)在該告訴我你的了”陳安安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我有什么秘密?”任芷秋低垂著眼看著地面,她現(xiàn)在只有滿心歉疚。
“為什么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不只是因為田云煜的事吧,我認(rèn)識的任芷秋沒那么脆弱的”
被她說中似的一抖,任芷秋抬頭看著她的笑臉像是在思索。
“我爸媽離婚了,如果不是被我發(fā)現(xiàn)離婚證他們可能打算瞞著我到畢業(yè)吧”雖然忍著淚水不掉落,可是任芷秋還是紅了眼眶。
“原來是這樣啊……”陳安安看著她神色依舊平靜。
“我爸媽也分開了,在我初中的時候”
“那時候你是怎么做的?”
“一切如常,我靜靜地生活著等待著結(jié)果?!鄙斐鍪秩ソ油饷娴挠甑?,她身上那種安靜讓任芷秋的心也變得安寧了。
“你一點也不在意嗎?他們是你的父母……”
“可他們也是他們自己,為人父母之前他們首先是自己,強行捆綁著兩個執(zhí)意要分開的人是無比痛苦的不是嗎?我不想那么自私,如果他們真的不能再和對方一起生活我會尊重他們。”
“可我做不到像你那樣灑脫,我是真的無法接受他們就這樣分開”任芷秋皺著眉頭看上去苦惱極了。她無法理解陳安安的犧牲,她無論如何都不想眼看著自己的家庭破裂。
“不是灑脫吧,角度不同而已,我們是站在孩子的角度看待他們,他們是站在夫妻的角度看待彼此,我們是永遠(yuǎn)無法真正理解他們分開的真正原因?!彼季w像是被勾回了從前,陳安安的聲音突然低沉了許多。從前他們爭吵的模樣又在眼前一幕幕地重現(xiàn)著。
“什么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好父親或者好母親,不一定是一個很好的丈夫或者妻子,所有的東西都是相對的。你能看見的只是面朝你的那一面,而你看不見的還有很多面?!?p> 看著她沉思的模樣,任芷秋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雨好像停了……我們走吧,是時候該回去了吧”伸出手試了試外面是否還在落雨,陳安安拍了拍腿像是整理心情一樣嘆了口氣站起了身。
任芷秋抱著布偶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似乎還在為陳安安的那番話費神。
“芷秋啊……”
“嗯?”抬頭看著站在窗前的陳安安,任芷秋像是一下子被喚回了心神。
“要不要再試一次,和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