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鍋里咕嘟咕嘟的煮著東西,九妹懶洋洋的坐在廚房外的臺階上,仰頭看著滿天星光。
龐大拿來一小壇子酒,解開封蓋,將淡黃色的液體倒入青色的瓷杯中。
“這是什么?”九妹接過龐大遞過來的酒杯,湊近鼻子聞了聞。
一股子桂花香撲鼻而來,讓人頓覺神清氣爽。
龐大在另一個瓷杯里倒了酒,“去年釀的桂花米酒?!彼戳司琶靡谎?,“度數(shù)不大,不會醉的?!?p> 九妹喝了一口,嘖嘖道:“紅英書院果然藏龍臥虎啊,你竟然能釀這么好的酒。我看,不如干脆去汴梁開間酒肆,如何?到時候肯定賺大錢?!?p> 龐大笑道:“大地方太喧鬧,還是咱們這山里好。清清靜靜的?!?p> “你以前住在哪里?是本地人?”
龐大邊喝酒邊搖頭,“不是,我本是洛陽人。是跟兄長一起進的書院?!闭f到兄長,他的口氣略微透露出些許苦澀。
九妹很快捕捉到了,問道:“你兄長呢?還在這里?”
龐大出神的望著遠處,“已經(jīng)不在了。。。”
“不在了?”
龐大深深嘆了口氣,默默喝了口酒。
天邊的星光仍舊閃亮,院子卻顯得又些落寞。
廚房里的鐵鍋還在咕嘟咕嘟的響著,一股香味慢慢溢了出來。
龐大起身,“看來香菇湯好了,給姑娘盛一碗?!?p> 九妹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突然對龐大那位去世的兄長好奇起來。
天,無云,和風。
靜秀亭里的鐘聲已經(jīng)敲過三回。
九妹提著鞋子,一路朝舉行庭訓的院子狂奔。
昨夜與龐大聊的太晚,不想今早一覺醒來竟錯過了時辰。她連臉都沒顧得上洗,穿了外衫,提了鞋就往那里跑。
但她還是晚了。院子里已經(jīng)排滿了人,山長倪楚秋正一臉嚴肅的說著什么。
九妹小心翼翼的站到最后一排,悄悄穿上了鞋子。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幸好沒怎么惹人注意。但還是被一個人抓了個正著。
“哼!”
九妹聞聲望去,正對上一人不屑的目光。
她認出了那個人。那人正是昨日被她嘲笑的王秀。
九妹沖他瞪了瞪眼,意思是你哼什么?小心我收拾你。
王秀嘴角彎了彎,突然舉起了手。
倪楚秋皺眉停下,沉聲問:“什么事?”
王秀行禮,而后說道:“剛剛山長說,凡來紅英書院者必得守這里的規(guī)矩?!?p> “不錯。”
王秀轉頭看著九妹,說道:“不知庭訓遲到該如何罰?”
九妹臉黑了黑,她就知道這家伙一定會報復的。
倪楚秋轉頭示意身旁的弟子,那弟子上前說:“庭訓故意遲到,罰打掃豬圈兩日,挑水一日?!?p> “哈!”王秀有些樂了,指了指九妹道:“學生剛剛瞧見她遲到了。嗯。。。約莫遲到了一盞茶的時間。”
“王秀!”九妹咬牙切齒。
王秀轉過頭完全不理她,正笑瞇瞇的等著九妹被罰。
倪楚秋又沖身邊的弟子點了點頭。那弟子指著九妹,“你!庭訓結束后,去領罰?!?p> 王秀正想笑,卻忽然見那人指了指他:“你跟她一樣去領罰?!?p> “什、什么?”王秀還沉靜在剛才的喜悅中沒有反應過來。
那弟子好心道:“凡入學弟子都得背熟學院發(fā)放的入學守則,你剛才如此問,分明是沒有背熟里面的細則。再者,對同門沒有同情庇護之意,也該罰?!?p> 竟還有這種解釋?王秀當時就愣在了原地,腦子受了一萬點的暴擊。
九妹強忍著笑意,十分同情的看了看王秀。
這個小插曲過去,倪楚秋又在繼續(xù)他剛才的庭訓。
九妹只聽見,不許這,不許那,然后心思就飛的老遠了。
聽山長訓導完,接著是拜師儀式。
一群弟子先向堂屋正中間供著的孔夫子像行了禮,之后又向教授他們的五位夫子行了禮。
之后,九妹如同王秀一樣遭遇了晴天霹靂,因為她看見了柴玉。他當時正和一位姑娘站在一邊。山長宣布,柴玉和這位叫林靜一的女子今后會是他們的助教。
不過,柴玉專管男生,而林靜一則主管女生。
接下來,九妹暈暈乎乎的聽林靜一給她們安排宿舍等事宜,等一切結束已經(jīng)過了正午。
他們是兩人一間房,九妹跟一個叫黃婉儀的姑娘分在了一起。
那姑娘長的斯文秀氣,看來是個規(guī)矩的人。
九妹領著包袱到了廂房,黃婉儀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禮,坐在凳子上等她。
“包姑娘!”黃婉儀一見她進門,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還拉住了她的手。
九妹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的有些愣怔,她們剛剛不過見了一面,這也太熱情了些。
黃婉儀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我老早就聽說過你了。”
九妹難以置信,“你聽說過我?”
“是啊是啊。開封府的包九妹嘛,人人口里的女神探,曾破了很多案子。大家都在傳呢?!闭f著她從包袱里扯出一個帖子,“我是你的支持者,我們建立了一個女神探后援社,專門負責宣傳你破案的故事呢。”
女神探?還后援社?九妹聽得一愣一愣,她什么時候這么厲害,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哩?
黃婉儀見她遲遲不開口,“你、你沒事吧?”
九妹笑的很尷尬:“沒事,沒事。你們太抬舉我了?!?p> 她竟忽然就謙虛了起來。
黃婉儀道:“怎么會?你破獲的走尸案、古墓案,我們都覺得很了不起呢。對了,還有白玉堂,他沒跟你在一起?”
他怎么會來這種要命的地方?
九妹:“沒,沒有?!?p> 黃婉儀感到有些失望,嘆了口氣道:“那真是太遺憾了。本來我還以為能見到白玉堂呢?!?p> “你、你喜歡他?”
黃婉儀臉一紅,“也、也不是。只是覺得他很厲害罷了。”
“哦——”九妹故意拉長了聲音。
黃婉儀跺了跺腳,轉頭害羞道:“你、你不是好人,竟拿人家開玩笑。”
九妹很無奈,她要是不自己提白玉堂,誰會知道呢?
黃婉儀忽然轉身,“不如,你給我簽個名字吧。我回去做個牌子把它掛在后援社里,也讓咱們威風威風?!?p> 簽名?九妹看了看自己的手,她這手字怎么敢出手?況且還是當字畫一樣掛起來的。
“那個、那個。。?!本琶盟涯c刮肚的想法子溜,突然道:“我想起來了,山長還讓我領罰呢,我先走了啊?!闭f完,一溜煙跑了。
黃婉儀在她身后囑咐道:“我等你回來再寫。。?!?p> 九妹跑的更快了,這人真是太可怕了。
她越跑越快一不留神,重重撞上了一堵墻。
她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
那堵墻說話了:“總這樣冒冒失失,該!”
九妹瞪眼一瞧,“柴大公子?”
柴玉冷冷道:“見到我很失望?”
九妹伸出胳膊,沒好氣道:“還不趕快扶我起來?”
柴玉別過頭,“又沒缺胳膊少腿,不會自己起?”
好好,算你狠。九妹扶墻站了起來,她這屁股這會摔的可是夠嗆。
柴玉見她臉色不佳,有些不忍,但臉上卻仍舊裝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死了沒有啊?”
九妹氣哼哼道:“沒有!你死了,我都會好好活著的。切!“說完,就要離開。
柴玉卻一把拉住她,連扶帶夾的將她帶到了蘭苑館去看傷。
九妹掙了幾下,但他手勁兒實在太大,只得作罷。
兩人一路賭氣,直到到了蘭苑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