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萱細細感受著手中若真人肌膚的彈性柔軟觸感,湊到鼻前一嗅,沒有難聞的異味。
心中一陣驚異,原來真有這種神奇的面具存在。
以前一直覺得,只是傳說中存在的東西,沒想到,確是真的有。
這,不會,真是人皮吧?
杜凌萱一想到此,不禁毛骨悚然,趕緊將這燙手的山芋扔到桌上,眼神詭異地瞅著那東西。
杜鴻千見狀,寶貝似的趕緊拿起來捧在手中,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不識貨的丫頭!
“這不會真是人皮做的吧?”杜凌萱苦著一張笑臉問道。
“這是紫貂皮。”杜鴻千得意地一挑眉,那鄙視的眼神,一副你真沒見識的樣子!
“好了,趕快說說計劃,今晚還得進宮呢?!倍帕栎鏌o奈,都囔道。
杜鴻千聽罷,附在她耳邊細細耳語一番,她秀眉輕皺。
這方法可行么?
半個時辰后,莫離手捧一個精致生動,卻斷了只臂的玩偶,滿臉愁容地朝府外走去。
唉,這么漂亮的人偶,壞了,真是可惜了!
“姑娘!”行至門口,侍衛(wèi)恭敬行禮。
“嗯?!蹦x淡淡應(yīng)道。
按理說,他們不必向一個丫鬟行禮的,看來,莫離的身份也不僅僅是個丫鬟這樣簡單!
此刻正出府的女子,便是帶了面具的杜凌萱,而,莫離,已被杜鴻千點了睡穴,安置在榻上睡著。
“喂,還不走?”杜鴻千猛然拍了一下正對著橋下發(fā)呆的女子,順著她的視線往遠處看去,
不就是湖心泛舟的一對青年男女,有什么可看的。
莫離裝扮的杜凌萱回頭,剜了他一眼。
她說過,不要裝鬼嚇人的。她的話就真么沒分量!
“本公子對嫣霞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丫頭,你就體諒體諒你哥哥我吧。”杜鴻千發(fā)揮他死皮賴臉的優(yōu)良潛質(zhì),恬不知恥道。
美人當下,他也未作細想,后來,他才知道,自己的一時糊涂犯下了此生不可原諒的錯。
杜凌萱不予理會,自顧跟在他身后,百無聊賴地走著。
白日里的群芳樓,少了幾分喧囂萎靡之氣,宏模綿延了寧謐雅致。
大廳內(nèi)人流稀數(shù),略顯冷清。只聽得二樓悠悠傳來的欲楊如訴的琴弦管樂聲。
杜鴻千輕車熟路地上了二樓,郭嬤嬤見他來,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又故作訝異的看了他身后的丫頭一眼,也不曾多說什么。
只道,嫣霞等候多時了,催促他快些上去。
上次隨他來,只是匆匆一顧,如今再次踏入,只覺得一間間璃黃流翠別致的暖閣晃了眼。
三度回廊拐轉(zhuǎn),過了一垂花拱門,進了小院,杜鴻千在一間獨特清雅的房前停下。
捋了捋略亂的發(fā)絲,整了整衣襟,玉扇一展,某風騷男輕勾唇角,揚起邪魅迷死人的笑。
優(yōu)雅的伸手欲扣房門。
身后的杜凌萱鄙夷地翻了翻白眼,渾身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騷包!虛偽!
隨即嫌惡地將視線移向園中小假山周遭的奇草蔓藤。
“吱”,房門忽被被從里面打開,只見一名清秀的丫鬟滿臉笑意地迎了出來,見到來人,欠了欠身子,緩緩說道:“公子里面請?!?p> 杜鴻千桃花眼微瞇,意味深長地在那模樣俏麗的丫頭身上掃了掃,方才進去。
色胚,連人家丫鬟都不放過!
杜凌萱收回視線,提步跟上。
進了正房,一陣迷迭香傳入鼻息。杜凌萱定睛一看,整個房間布滿了金花點綴的暗紅織錦,正中置了一張圓形紫檀桌,桌上蓮花香爐正泛著裊裊青煙。西側(cè)靠墻雕花浮屏案上立著一個白瓷瓶,插滿了石竹,墻上一副踏雪紅梅圖。透過珠簾隱隱望去,一張精致的牙床上紗幔低垂,錦被秀衾,勾簾之上掛著小小的香囊。古琴立在側(cè)旁,銅鏡立在檀木梳妝臺上,滿屋子香馥怡然。
“難怪嫣霞當日眼拙,能從容出沒青樓的女子,不曾想竟然是銘王妃?!敝楹煴惠p輕撩起,一聲聲清脆的碰撞響起,一襲紅衣的曼妙女子伴著百花清香,蓮步輕異,含嗔打趣道。
“小姐說笑了。”杜凌萱眉梢微動,眼中的贊譽之色不掩于表。風髻云鬢青絲繞,淡掃蛾眉眼含波,櫻桃紅唇點還羞,膚脂凝玉柔楚態(tài)。如今的一身火紅,更襯得她妖艷美麗,勾人攝魄。
旁側(cè)的杜鴻千,自打她出來,便失了魂似的盯著,那赤裸裸的目光,恨不能長在她身上一般。
“嫣霞一介風塵女子,承蒙公子抬愛,有幸結(jié)識王妃,實乃三生之幸?!辨滔家嗉毤毚蛄苛舜藭r一身丫鬟著裝,卻掩不住一身秀雅絕俗的女子,饒是踏進這世人不齒的煙花項地,也毫無忸怩之態(tài),鄙夷之色。
她看向自己時,不是無聊的嫉妒,眼中不吝的贊賞之色毫不掩喻。看向她的眉宇間不禁多了一分欣賞,不是胭脂俗物!
“嫣霞小姐出淤泥而不染,美而不俗,縱身處風塵,又何必在意世人的淺薄無知!”杜凌萱對上她略顯自憐的神色,從容說道。
史上,讓人滿生敬畏的風塵女子比比皆是。
她們舍身取義之舉,無不令人惋惜喟嘆。
說話間,丫鬟憐兒已經(jīng)奉上茶來。
癡迷一晌的杜鴻千見美人對那丫頭比自己還感興趣,一時也插不上話,乍聽的這一句“出淤泥而不染”頓時覺得這丫頭這次還算說了句好聽的。
“萱兒說的沒錯,嫣霞正是池中那一株青蓮,千姿百態(tài),玉潔高雅?!睂さ昧嗣廊俗⒁獾臋C會,杜鴻千毫不含糊笑道。
“嫣霞也只愿能在這無盡紅塵中求一知己,如今得償所愿,余愿足矣。”嫣霞美目微閃,言辭有些激動。
就算他們只是唐口之言,也讓她心中微動。
只可惜……
“小姐,茶已備上。”憐兒開口提醒道。
“杜公子,王妃,請吧?!辨滔忌焓肿髡?,莞爾一笑。
“嫣霞小姐喚我萱兒就好。”杜凌萱輕勾唇角,當初,還以為,是個冷美人!
不過,再冰冷,估計也給這熱情如火的家伙捂熱了。
唉,沒救了!
這感覺,怎么向小姑子給未來嫂子把關(guān)似的!
“那萱兒也叫我嫣霞吧?!?p> “好!”杜凌萱笑道,隨手接過她遞過的茶。忽而想到什么,伸手在臉測摸索了一翻,輕輕將面具撕下來。
“早該拿下來了?!倍砒櫱о洁斓?,說完,復(fù)又看他的美人去了。
嫣霞也不惱,任由他看,鳳目掃向?qū)?cè)拿下面具的杜凌萱時,快速閃過一抹暗沉。
隨即笑道:“只是這般坐著也無趣,不如,嫣霞為二位輕彈一曲?!?p> “如此甚好?!倍砒櫱奸_眼笑,仿佛,一朵朵,盛開的爛桃花。
杜凌萱點頭,看著杜鴻千只差要流口水的神情,深深覺得,自己像燈泡。
雖然,在心里,對他見了美女就癡傻成狂的無恥行徑鄙視了幾百遍。
須臾,一襲紅衣的美麗女子隱隱匿在珠簾后,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手輕揚,撫上琴面。凝氣深思,琴聲陡然在屋內(nèi)揚起,悠揚婉轉(zhuǎn),若行云流水,情韻回腸。
杜鴻千只覺得簾后的女子若隱若現(xiàn),朦朧美麗,一撥一回,淡掃的眼波無一不千嬌百媚。
慢慢地,只覺得她正一步步走來,媚眼含情,風情無限。
眼眸微瞇,他欲伸手環(huán)住。手一緊,抓了個空。
杜凌萱一手撐頭,微閉雙眼細細聆聽,陡然而止的聲調(diào)使她忽然睜眼。
一股異香傳入鼻息,正感覺驚奇之際,便沒了意識,歪在了桌上。
杜鴻千隱隱覺得不對勁,朝簾后看去時,嫣霞已經(jīng)軟軟俯在琴上,只是一雙手還保持撫琴姿勢。
他匆忙起身,忽聞一股異香,正欲屏息,身側(cè)的杜凌萱也倒在桌上。
這異香?有毒……
他驚憤之余,吸入了些許。
感覺內(nèi)力一點點散失,意識也慢慢渙散起來。
他死命一搏,想集聚內(nèi)力,卻是一點也使不出來,身體先于意識,也頹然倒在桌上。
驚恐地看了眼屋內(nèi)的二人,他也陷入沉沉的黑暗。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