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玉，還有全部榆湖城特別行動小隊的隊員或許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這一天的。

一圈圈令人溫暖不已的淡金色不斷從秦璐身上溢出，空靈縹緲的聲音念著他們聽不懂的話語，卻奇跡般落入在他們心底，將那些受到影響的負(fù)面情緒全部從心里驅(qū)逐開，只余下殘陽的余溫駐在心里。

胥長憂看著那上百個魂靈開始變得掙扎，最后慢慢徹底安靜下來，然后一個個飄到那邊微閉著眼眸念著超度咒語的秦璐身邊，似乎在親昵地和她說著什么，羽睫微顫，最終歸于平靜。

“我不認(rèn)為我是錯的，那是她該有的報應(yīng)，她既然不把我當(dāng)成哥哥，那也就休想我將她當(dāng)成親妹妹來對待?！?p>“既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那么當(dāng)初就不要把我從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回來?！?p>“衣食無憂又如何，我想要的不過一個家而已，他們給不了我，就是他們的錯?！?p>“那個女人也是蠢，那個男人明顯是在騙她的錢也看不出來，還有歡歡那個蠢貨，蠢到被人三言兩語挑撥得殺了人，最后被那個男人侮辱，再殘忍的殺害而死，這些又都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p>錯了嗎？

或許吧？

但—

“這不是你殺人蠱惑歡歡的理由，你也不用找這么多的借口來掩飾你那顆扭曲的心，只是你還沒發(fā)現(xiàn)嘛，你一直都在說著討厭和恨歡歡，那你為什么這么多年還守在她的身邊，蠱惑她殺人的前提卻是，你讓她一次次喪失記憶去感受她想念的母愛，只是世事無常。”

秦璐說得極為冷淡，可聽的鬼卻異常沉默了下來。

“她之所以選擇殺人，我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你為什么在保護(hù)守著她的同時讓她去殺人，我也不想知道，你們都有你們該堅持的理由，但也該夠了，再這樣下去，不過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p>“可我還沒有報仇，那個女人雖然蠢，但她再怎么說都是我名義上的母親，她被人欺騙，被殺害，我怎么可能會放過真正的兇手，還有歡歡的仇也是，若非我接近不了那個男人，我又怎么回到今天都還沒有報仇，讓歡歡跟著我在這里受苦?！?p>“歡歡執(zhí)念未消，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可是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不是個好哥哥，我眼睜睜看著她被那個畜生侮辱，我卻只能躲在暗處看著，你知道我是怎么過來的嘛．．．”

“說那么多，也不過是因為你太過懦弱才會造成今天這樣不可挽回的局面，”凰隱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嘲諷出聲，緋色眼尾上揚(yáng)，帶著一絲無言的魅惑，卻浸染著冰寒。

“倘若你當(dāng)時選擇出面救下歡歡，或者是在歡歡被挑撥得失去理智的時候出言安慰，再或者是當(dāng)時你選擇報警，當(dāng)初的種種就都不會發(fā)生，可是你都沒有，你之所以選擇作壁上觀，不過是因為你內(nèi)心的那股不平在作祟，直到歡歡死在你眼前，直到你死后留在這里，也都不過是逃不過你那絲愧疚?！?p>似乎是說到了它內(nèi)心的柔軟上，大吼一聲：“給我閉嘴，你又是誰，憑什么說我懦弱，你根本不知道當(dāng)時我的無力．．．”

“如果是我的妹妹遭受這樣的侮辱的話，哪怕我是斷了雙腿，也會爬過去救她的?！碧m燼不知什么時候帶著歡歡出現(xiàn)，清俊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當(dāng)時的你很矛盾吧，即喜歡歡歡，又在憎恨著她，拿不定主意，可是當(dāng)你選擇要救她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來不及了?！?p>“你．．．”

歡歡則是茫然看看這個，再看看那邊看不出面目來的它，聰明的選擇了沉默。

“蘭燼．．．”秦璐叫道。

蘭燼對她微微一笑，“是歡歡自己要過來的，璐璐姐，我想這件事她有必要知道真相，哪怕再不堪，她也有權(quán)利知道自己生前所發(fā)生過的事?！?p>秦璐突然沉默了下來，“我知道了。”

再后來的事也不過是那樣，只是沒有一個電視劇里面那樣該有的好結(jié)局罷了，壞人還活得逍遙自在，可那些因為壞人做下的孽而無辜枉死的它們卻再也回不去了。

“一路．．．走好吧！”

金光薄淡之下，蘭燼微微笑著，記憶喪失讓他丟失了好多重要的記憶，不經(jīng)意間想起來卻沒有了想象中撕心裂肺的那種痛，只是他做不到去無視，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璐璐姐瞞著他，也是為他好，只是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早點解決也好早日放下心中的惦念。

“既然你已經(jīng)想起來，想清楚了，那么就去做吧！”秦璐道，“有時候想起來未必是件好事，只是希望蘭燼你不要做出讓自己后悔莫及的事來?！?p>“璐璐姐，我知道的，不會讓不相干的認(rèn)影響現(xiàn)在的我的，我只是想回去看看，不是璐璐姐你說的么，壞人自有天收，很多時候壞人不是沒有報應(yīng)，只是時候未到罷了，上天都替那些壞人記著呢，我只要看著他們遭到自己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就行了，不會去做多余的事的?！?p>秦璐睜眼看著蘭燼，清俊的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讓她有些不好受起來，在她心里早就已經(jīng)把蘭燼和滾滾當(dāng)成自己的家人了，自己家人被欺負(fù)，總不能悶聲不語，可蘭燼這樣反倒讓她不好下手了。

“璐璐姐，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該怎么做，我也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你為我們撐開的保護(hù)傘之下，我們總會要學(xué)著長大，學(xué)會面對殘忍?！?p>蘭燼看得很開，對他來說，尹岑已經(jīng)死了，他現(xiàn)在是蘭燼，璐璐姐的蘭燼，僅此而已。

“那你去吧，不過早點回來，若是有人欺負(fù)了你，回來告訴我，我替你報仇，絕對打得那人爹媽都認(rèn)不出來?！?p>蘭燼彎眸一笑，笑容干凈俊朗，“好?！?p>“你今天太沖動了。”胥長憂見最后一個魂靈消失不見，這才步到秦璐跟前，開口不渝道。

秦璐微微睜開眼眸，眼底的淡金色和緋紅色早已褪卻了下去，瑩潤清透的黑色映入胥長憂的心里，白唇輕啟：“胥長憂，什么是對，什么錯，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惡?！?p>一句話，讓胥長憂喉頭訓(xùn)斥的話吐不出來，眸光復(fù)雜看著秦璐。

“世間哪有什么對與錯，不過人類自認(rèn)為的，當(dāng)所有人都錯誤的時候就是正確，一個人正確也是錯誤的；”

旁的人都聽見了胥長憂低沉嗓音說出來的話，個個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于人類而言，富有即是對，貧窮是錯的；美麗無知是對的，丑陋有禮是錯的，錯錯對對，也不過世人說了算，再正確的事物經(jīng)成千上萬的口一說，對也會變成錯的。”

秦璐垂下眼睫，看著右手食指上那一道鳳凰烙印。

胥長憂繼續(xù)道：

“善與惡，都不過一念之間，哪有那么多的惡人可言，都是被逼出來的，這世上也沒有什么真正意義上的善良，秦璐，你要記住，再善良的人也是有所目的的，并不是我想要抹黑人類，而是人類的善良早就已經(jīng)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了，那些風(fēng)霜將人類的善良和良知湮滅了，余下的不過只是偽善罷了?！?p>“可．．．可是也不盡所有的人都是偽善的啊，世上還是有善良不求回報的人存在的，你這樣一竿子將全部人都打死，是不是有些太過武斷了?！睏钚廊荒樕嫌兄嗤劣∽樱勓怎久汲雎?。

胥長憂也不反駁，沉淀著沉冷的黑眸看著秦璐的發(fā)頂，“踏入這一行的，天真和善良總會害死你們自己身邊的人?！?p>看了眼昏黃的天色，胥長憂想起地府的璇璣和府君，唇瓣抿了抿：“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別叫你的家人擔(dān)心，我也回去了，最近地府的事也多，你自己遇到危險也別不要命的往上沖，我可能會抽不出身來救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了你的家人，朋友和愛人多考慮一下?！?p>秦璐瞳孔閃爍了下，最后點頭算是應(yīng)下了。

爾后，識海中的凰隱卻是懶洋洋出了聲：“對與錯，善與惡其實全憑你自己的心去判斷，只要你認(rèn)為是對的，就盡管去做，世人敢用異樣的眼光看你，我就直接把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p>“看在你這么護(hù)主的衷心上，把你也列入我的家人考慮吧，日后還要多多表現(xiàn)?！?p>凰隱冷嗤一聲，難得沒有嘲笑說自己不想和秦璐成為一家人，倒是異樣的安靜沉默了下來。

“欣然姐尸骨若是都找全了，就下葬吧，我先回去了?！鼻罔磁ゎ^對臉上印著泥土印子的楊欣然笑道，眼底是少許的暖色。

“好，小璐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要不讓安隊他們送你回去吧，這樣我也才能安心一點，不然要是頭兒知道了，我們都會吃不了兜著走的?！?p>最終沒有拒絕楊欣然等人好意的秦璐，被他們送回家了，一路上無話，卻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都發(fā)生了悄然的變化，氣氛沒有半點僵硬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