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冷?!币股校柚┓瓷涞奈⒐?,可以看到一個穿著大棉襖的青年縮手縮腳,一陣風(fēng)吹過,讓他打了個寒顫,正是蕭衡。
“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旁邊的一個人身形顯瘦,在寒風(fēng)中一動不動,似乎寒風(fēng)侵蝕不到她,只見她白了蕭衡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前方高大的圍墻。
“什么餿主意,我還不是沒有辦法?!笔捄獾溃皇且粋€門客,用什么身份去見韋見素,如果普通人,韋見素見都不會見他,如果打著太子的名義,那么韋見素更不會見他。所以只好找到冉輕雨,準(zhǔn)備當(dāng)個“夜行客?!?p> “糟糕?!笔捄庖慌哪X門。
“什么事?”
“只記得來,卻沒有想到一個問題?!笔捄獍脨赖?,“韋府這么大,我們?nèi)ツ睦镎宜豢赡芤粋€房間一個房間去找吧,打草驚蛇就不妙了?!奔热皇钱?dāng)夜行客,當(dāng)然是最好不要碰到韋見素以外的人,這樣對局勢最有利。
“我還以為是什么問題?!比捷p雨輕描淡寫。
“你知道?”蕭衡奇怪地看著她。
“韋見素有個習(xí)慣,就是不管天晴下雨,總要堅持晚上一個人在書房看書?!比捷p雨告訴他。
蕭衡對她投去佩服的目光,沒想到她連這個都知道。
“小心了。”冉輕雨右足前伸,足尖一點,右手突然抓住蕭衡,倏地騰空而起。
“嚓。”雪碎裂的聲音,蕭衡差點一個踉蹌,抱住了冉輕雨。冉輕雨身體莫名一顫,一種奇怪的感覺涌進(jìn)她的心房。寒冷的夜晚,她的臉微微發(fā)紅。
“還不放開?!彼吐晪珊取?p> 聞著女子的幽香,感受那玲瓏的曲線,蕭衡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尷尬,訕訕地放開,想道歉,有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趕忙捂住自己的嘴,訕訕一笑,然后東張西望,掩飾自己的尷尬。
由于已經(jīng)是戌時,許多人已經(jīng)安歇,韋府內(nèi)四處漆黑。只有一處有微弱的燈光。
會不會是那里?蕭衡指了指燈光處,詢問第目光看向冉輕雨。
冉輕雨沒有回答,抓住蕭衡又是一躍,來到了燈光門外。
“吱?!陛p輕門開的聲音,冉輕雨已經(jīng)閃身進(jìn)去。
“你是何人?”韋見素正在專心的看書,突然前面出現(xiàn)一個人影,大吃一驚,但畢竟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浪的人,稍后就強(qiáng)制鎮(zhèn)定地發(fā)問。
冉輕雨躬身施禮,道:“韋相公勿要驚慌,小女子并無惡意,只有有人欲見你。”
韋見素見她身著夜行服,但是并無殺氣,心中放心不少,奇怪道:“誰要見老夫?”
“是在下?!边@時,蕭衡才緩緩?fù)崎T進(jìn)來,躬身施禮。
韋見素見是一個青年男子,卻不認(rèn)識,既然深夜見他,估計是什么皇親貴族,可是蕭衡的樣子又不像,韋見素露出疑惑的目光。
“在下蕭衡,字子冀,久聞韋相公大名,特來拜訪。”蕭衡緩緩道。
蕭衡?韋見素想了半天,不記得哪里有這么一號人物。他是一朝宰相,怎么會注意到蕭衡一個小小的門客呢。
“深夜至此,這個‘拜訪’老夫不敢當(dāng),有什么事直說吧?!表f見素手中仍然握著那卷書,處之泰然了,有點不屑的意味。
“夜晚至此打攪韋相公,深感抱歉?!笔捄庠俅喂淼狼福?,“但在下乃是廣平王府上一門客,來見相公,實在不便,因此請見諒?!?p> “啪?!表f見素手一抖,書掉在了桌上。廣平王,那是太子的嫡長子,這個青年既然是廣平王的門客,那就是太子的人,那來此意思肯定很不尋常,以至于讓韋見素失態(tài)了。
韋見素神色變幻,遲疑了一會,奇怪的是,他竟然起身,雙手抱拳,算是還禮。
這么一來,蕭衡就明白了,雖然韋見素是楊國忠提拔的,韋見素對楊感恩,但韋見素自幼讀孔孟圣賢文章,君臣之道,他對太子還是尊重的。這樣蕭衡心里就有底了。
“子冀可直言?!表f見素道,他突然也明白了蕭衡為何晚上來,自己被標(biāo)為楊國忠黨,太子的人對自己恨之入骨,而楊國忠的人對**又不遺余力打擊,他要是白天來,那對誰都沒有好處。
“相公可曾知曉安祿山上奏請求三十二吐蕃人代替漢人將領(lǐng)的事?”蕭衡明知道韋見素知道,還是發(fā)問。
韋見素皺眉,點了點頭:“老夫知曉,陛下已經(jīng)恩準(zhǔn)了,發(fā)文正在中書省趕制呢。”輕聲一嘆。
“太子已經(jīng)上奏請求陛下收回成命,可是陛下將奏章原封不動地退還給殿下了?!笔捄獾?,說著一件與韋見素?zé)o關(guān)的事。
連太子都被拒了,韋見素心里沉思,道:“那你來見老夫是?”
“在下奉太子命來見韋相公,請韋相公上奏阻諫陛下?!笔捄庹f出了來意。
“什么?”韋見素震驚不已,太子不是恨自己依附楊國忠嗎?居然派人讓自己上奏?自己沒有聽錯吧,他看著蕭衡,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
“陛下旨意以下,恕臣無能為力?!表f見素冷冷一笑,拒絕了。
“韋相公……”蕭衡焦急地望著他。
“二位若是白天來,老夫還可奉茶,仆人都睡下了,夜晚不便,二位請自便吧?!表f見素態(tài)度突然轉(zhuǎn)變,揮手送客。
“傳聞韋相公忠君愛國,謙儒厚雅,不過如此?!笔捄庖怖湫Α?p> “你……?”韋見素生氣,兩個胡子豎起來,雙手抱拳朝天,士子最愛惜自己的名聲,“黃口小兒,本相兢兢業(yè)業(yè),為陛下辦事,為百姓做事,不曾貪污受賄,不曾謀取私利,自問沒有半點對不起良心,你有何要說本相?”
“忠君者,匡正舉賢,上報國家,下安黎庶,相公明知安祿山反意已經(jīng)出現(xiàn),三十二將將危害大唐江山,危害大唐子民,相公卻不發(fā)一言,深夜好雅致在此看書,怎么談忠君愛國。”蕭衡一字一頓,說得韋見素滿臉羞愧。
“你不要再說了?!表f見素用衣袖遮住了臉,打斷他說下去。
“言盡于此,深夜打擾相公,蕭衡抱歉,告辭。”蕭衡拱手,然后對冉輕雨道,“輕雨,我們走?!?p> 冉輕雨隨他走出屋,提起蕭衡幾躍,就消失進(jìn)夜色中。
來去如風(fēng),只有燭火搖曳了一下。韋見素緩緩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書,垂頭不語,神色變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林郡城中,雖然掃了幾次的積雪,但街上,還是鋪著厚厚的白色。
悉諾邏領(lǐng)著幾人,冒著風(fēng)雪,到了郡守大人府上??な卮笕税⒛某乔皫兹瞻l(fā)出邀請函,說要宴請他。
來到府上,悉諾邏氣不大一處來,幾人臉上抽蓄,面有怒色,只見阿哪城與屬下觥籌交錯,說是宴請他們,他們還沒來,席上已經(jīng)滿是狼藉。
見他們來,阿哪城頭也不抬,只顧與幾個僚屬喝酒,有僚屬輕蔑的看了悉諾邏等人,又回去敬上司酒了。
“悉諾邏見過太守大人?!毕ぶZ邏強(qiáng)忍著殺氣,拱手施禮。
然而,阿哪城似乎沒有聽到一般,仍舊沒有理睬他。
“悉諾邏見過大人?!毕ぶZ邏提高了聲音。
“啊,你來了,嗝,本官,嗝本官早看到了?!卑⒛某穷┝怂谎郏硪怩铬傅氐?。然而卻沒有起身,也沒有叫悉諾邏坐下。蘇毗部落雖是藩屬,但是悉諾邏是一部落王子,阿哪城未免欺人太甚。
“本官叫你來,是讓你三日內(nèi)準(zhǔn)備三十頭肥牛,一五十只肥羊,本官自有用處。”阿哪城漫不經(jīng)心道。
浦蹇舷眼一紅,就要發(fā)作。悉諾邏趕緊捏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大人,大雪連天,牛羊早已瘦弱不堪,我部落四處流落,能不能寬限些時日,待春天草肥,一定將牛羊獻(xiàn)上。”悉諾邏謙卑地賠笑。
“春天?”阿哪城驟然起身,大怒道:“悉諾邏,你乃叛賊之子,若不是本官,你與你的族人早已人頭落地,還不知好歹,本官說三日,就是三日,一刻也不能延遲,否則別怪本官無情。”
“不過,也不是沒有回旋的余地?!卑⒛某窃掍h一轉(zhuǎn)。
悉諾邏平息點心中的怒氣,拱手一字一頓道:“請大人示下?!?p> “聽說你妹妹月華長得水靈,有你們蘇毗第一美人之稱,如果……”阿哪城沒有說下去,但他的意圖很明顯。
“大人,我妹妹還幼小,不懂伺候人,怕冒犯了大人。”悉諾邏右拳握緊,低下頭。
“???你妹妹小嗎?”阿哪城大笑,環(huán)視左右,僚屬都笑了起來,臉色十分猥瑣。
“嗆啷?!滨r血飛射,灑向空中。原來是悉諾邏忍無可忍,伸手去拔侍衛(wèi)的刀,侍衛(wèi)正在看悉諾邏笑話,促不及防,被阿哪城一刀封侯。
悉諾邏一動手,浦蹇舷等人也出手,瞬間倒了兩三個侍衛(wèi),眼看是活不成了。
阿哪城等人大驚失色,一個僚屬趴到了桌下,一個僚屬當(dāng)場嚇尿褲子。阿哪城嘴角囁嚅,瞳孔瞪大,“悉諾邏,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悉諾邏舔了舔舌頭,用刀指向阿哪城,“你猜我要干什么?”
“悉諾邏,你不要忘了你的族人,四周都是我們吐蕃的軍隊,隨時可以將你碎尸萬段?!边@時,屋外的士兵都圍了進(jìn)來,阿哪城強(qiáng)制鎮(zhèn)定的威脅,色厲內(nèi)荏。
“為了我的族人,哈哈……”悉諾邏仰天大笑,笑聲凄厲,他以刀指天。
“六年前,殺我父親族人二千多人,哈哈……?!?p> “屋外的蘇毗人聽著,我蘇毗受偉大的月神祝福,本來快樂幸福的生活在蘇毗流域,然而,一百年前,吐蕃這些強(qiáng)盜,這些畜生,掠奪我們的家園,搶奪我們的牛羊,糟蹋我們的女人……”
“國仇家恨,不共戴天,我悉諾邏今日對天發(fā)誓,我,悉諾邏,反了!”
“反了,反了!”浦蹇舷等人跟著吶喊。
“反了,反了!”屋外圍過來的士兵,有一小部分本來也是蘇毗,于是加入了悉諾邏的隊伍。
“殺!”悉諾邏高呼。
“殺、殺、殺!”喊殺聲震天。
南林郡,本來是在吐蕃的中心地帶,掀起了一陣腥風(fēng)血雨!
黑云壓城,城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