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數(shù)日,詢到底沒有將敬貴妃的禁足解了,但到底是念在是年下,吃穿用度又增了一些,且準許二皇子與靜慧帝姬每隔半月便回去看她一次。如此一來,對于皇后與茯若兩邊都是都未得罪。
敬貴妃為此倒是有些許感激茯若的以德報怨了,反之卻對皇后憎惡更深。每日幽困于坤華宮內(nèi)無事,只是掐算著日子盼著詢早日解了她的禁足。
一來二去,正月卻也如此的過了好幾日,只是到了初九這日,仁元帝姬的身子卻是越發(fā)不好了。
這日清早起來,茯若便看見仁元帝姬兩頰微紅,似乎有些發(fā)熱之癥,茯若囑托了乳母玉娘幾句便去鳳儀宮了。茯若擔(dān)心仁元帝姬體弱,又想著二皇子這幾日也有些發(fā)熱的癥狀,便留了王尚儀與清兒在宮內(nèi)伺候,只帶了秀兒和幾個小宮女前往。
到了鳳儀宮,椒房殿內(nèi)早已是烏壓壓的坐了一大群人?;屎笊裆巳?,見到茯若來了只是笑著讓妙春去給茯若看了茶,又笑道:“宋昭儀今日來的怎比往日要遲一些,莫不是宮里有事絆住了腳?!?p> 茯若低聲道:“回稟皇后娘娘,仁元今早起來便不怎么好,想必是染上高熱了,臣妾愛女心切所以在宮里叮囑了宮女務(wù)必要好生照料,所以耽擱了些時辰,還望皇后娘娘恕罪?!?p> 皇后聞言,隨即笑道:“你一下子便要照顧兩個孩子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也是有的,本宮怎會為了這等小事來怪你呢?”
茯若被秀兒扶著坐下以后,一旁的宜貴人靠近些笑道:“這幾日都不見昭儀娘娘,臣妾本想帶著惠順帝姬去娘娘哪里做客,但又害怕娘娘連日來事忙,一時間都是耽擱了許久?!?p> 茯若聞言,只是淡淡笑道:“都是姊妹伙,說什么叨擾不叨擾的話,若是宜貴人想來,只管帶著惠順帝姬來便是了,本宮還求之不得呢?”
宜貴人道:“有昭儀娘娘這句話,奴婢便放心了?!?p> 皇后一掃殿中嬪妃,個個妝容清雅,便是一向最是愛好的玉貴嬪,也只是著了一件青藍相間的狐皮氅衣。至于旁人更是一味的淡雅。單單皇后一人的裝束最是華貴雍容,一件正紅色的描金滾邊的牡丹花枝氅衣。如云黑發(fā)悉數(shù)攏入了一個赤金牡丹鈿子。發(fā)髻右側(cè)一支九鳳繞珠赤金纏絲珍珠釵。整個人的妝容貴氣非凡,令人不敢逼視。
皇后正色道:“昭惠太后想著皇上已有多年未曾選秀,便定了主意今年的四月初九,便是個好日子。本宮想著,后宮也該多幾位新人前來,咱們姐妹們也能更熱鬧?!?p> 旁人聽了尚可,單是蘇婕妤聽了此言,神色一怔,眼中滿是悲涼之色,皇后瞧見了,便道:“蘇婕妤怎的今日面色這般不好,莫不是昨晚未歇息得好?!?p> 蘇婕妤聽了,急忙回復(fù)了些神色,淡淡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關(guān)懷,臣妾想必是連日來夜不安寢,所以今日有些神思疲倦。讓皇后娘娘憂心了?!?p> 玉貴嬪聞言,娥眉一挑,細細道:“蘇婕妤自然是不能安寢的,辛苦懷了數(shù)個月的孩子只因著別人的嫉妒就這樣沒了,且這人偏偏如今還在坤華宮好端端的,換做是誰都不能夜夜安睡啊”
此言一出,殿中嬪妃都在低聲議論,蘇婕妤眼中更是迸出了些許淚光,只是掩面痛哭,皇后見了,白了玉貴嬪一眼,便寬慰蘇婕妤道:“你的孩子不單單是你難受,本宮也是一樣坐立不安啊,本宮無時無刻不盼望著后宮的嬪妃多給皇上誕下幾位皇子帝姬,如此一來,才能枝繁葉茂,樹大根深。只是后宮總不能相安無事。真是叫本宮寒心啊?!?p> 齊貴人接話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后宮之所以多事,全是因為敬貴妃行事跋扈,心腸歹毒,若是依著臣妾所見,不如皇后娘娘啟奏皇上,賜死敬貴妃,也好讓后宮姐妹安心?!?p> 這番話比之方才玉貴嬪所言更為言辭激烈,殿內(nèi)諸人議論紛紛,齊貴人言畢,只是一臉和睦恭順的看著皇后,靜待皇后如何回應(yīng)。
皇后淡淡一笑,取過茶盞定定望向齊貴人道:“齊貴人這番話說的太過武斷了,若是宮里頭事事都如同齊貴人所言,那宮里頭還有幾個活人?且說,敬貴妃到底是二皇子與靜慧帝姬的生母,若是皇上貿(mào)然賜死了她,豈不是讓兩位孩子心寒,別說皇上不忍,本宮心里也是有所不忍?!?p> 宜貴人聞言,淡淡笑道:“皇后娘娘心懷寬廣,當(dāng)真乃是國之母范,臣妾拜服。”
皇后聽了宜貴人的奉承,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本宮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倒是蘇婕妤,你可要好好降息自身才是,你到底也才十八歲的年紀,孩子以后是還會有的,皇上之所以未有重罰敬貴妃不是因為皇上不疼惜你,實在會因為皇上不忍二皇子與靜慧帝姬年幼喪母,若是皇上當(dāng)真對你了無情意,怎會寬慰你喪子之痛,晉你為從二品的婕妤呢?”
蘇婕妤聽了皇后的言語,方才止住了些許淚水,勉強笑道:“皇后所言,臣妾受教?!?p> 忽而永和宮中的伺候的宮女寶珠神色極是慌張的跑到茯若跟前,在她耳邊低語幾句,茯若聞言,臉色大變,匆匆起身對著皇后告辭,皇后關(guān)切問道:“好端端的又是怎么了?”
茯若有些焦急道:“仁元帝姬又不好了,聽宮女來報,方才把今早所吃的膳食都吐了,現(xiàn)下正在殿里大哭呢?!?p> 皇后的面色也漸漸有些著急了,問道:“可曾請了太醫(yī)?”
茯若答道:“王尚儀已經(jīng)著人去請了?今早起來仁元便有些不好,沒曾想?yún)s又加重了?!?p> 皇后惋惜道:“你且先去吧,本宮隨后就來?!?p> 茯若急匆匆回到永和宮之時,宮內(nèi)已經(jīng)亂做了一團,王尚儀與清兒正在吩咐著宮女在仁元帝姬所居的偏殿伺候奔走,茯若回去了,直喚來王尚儀問道:“仁元,現(xiàn)下情形如何,可有好些?”
王尚儀無奈搖搖頭,無奈道:“奴婢已經(jīng)著人去請?zhí)t(yī)了,帝姬現(xiàn)下直哭,連奴婢給她喂的牛乳,也悉數(shù)都吐了出來,奴婢現(xiàn)下是一點法子也沒有了?!?p> 茯若細細瞧一瞧殿中諸人,發(fā)覺不對,便問道:“玉娘去了何處?”
王尚儀微有遲疑,最終仍舊道:“被清兒遣人關(guān)到后面的庫房里,等候娘娘回來發(fā)落?”
茯若聞言,不覺吃驚道:“好端端的將玉娘關(guān)起來作甚,若是沒了她,何人來照顧仁元,究竟出了何事?”
清兒走上前,道:“小姐,那賤婢竟想著謀害帝姬,幸虧奴婢發(fā)現(xiàn)的早,不然便出大事了?!?p> 此刻,茯若心下交雜著復(fù)雜難言的恐懼和傷感?;炭至税肴?,只是喃喃道:“帶她來見本宮”
清兒正欲前往,王尚儀卻將她攔下了,勸道:“還是讓我前去吧,姑娘此刻還是在宮中服侍昭儀娘娘,娘娘從外頭急忙的趕回來,定時累壞了,還不快讓小宮女去沏一壺茶水來給娘娘解渴?!?p> 隨即,王尚儀便去了庫房,清兒扶著茯若到殿中的軟枕上靠著,茯若看著仁元帝姬一直哭鬧著,不由得心里煩悶,隨即又想起一事,問道:“今日宮里亂成這樣,澄兒可還好么?”
清兒笑道:“小姐忘了,今日乃是二皇子特許了回坤華宮的日子,他一早起來,宮女們替他梳洗了,他便急匆匆的往坤華宮去了,現(xiàn)下還沒有回來?”
茯若悠然釋懷道:“所幸澄兒不在,若是他在,闔宮上下手忙腳亂的,指不定他會嚇成什么樣子。”
忽然聞得王尚儀一陣慘呼,茯若急忙起身,領(lǐng)著清兒及眾人往庫房內(nèi)趕去,行至半路,忽見王尚儀跑過來,吃驚道:“昭儀娘娘,玉娘她自盡了?!?p> 茯若一聞,不由得心下火起,便厲聲問道:“好端端的一個人怎會自盡呢?”
王尚儀從未見過茯若這樣的動氣,不由得驚住了,清兒見狀,急忙勸道:“小姐息怒啊,也是奴婢今早起來,才看見那個賤婢用棉被死死的捂住仁元帝姬,奴婢見了嚇壞了急忙喝止住了她,所幸仁元帝姬還未斷氣,但想必是受了驚嚇,竟將昨夜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奴婢這才警覺出了事,所以才遣人去鳳儀宮請娘娘回來的?!?p> 茯若經(jīng)清兒這么一說,稍稍緩了一口氣,道:“宮里的乳母都是經(jīng)過嚴格挑選的,怎會有這般用心歹毒之人?”
王尚儀緩緩道:“宮中的乳母都是由司禮監(jiān)的挑選,昭儀娘娘若是有所疑竇,不妨請殷尚宮前來詢問便是。”
尚宮乃是六局二十四司的主管,協(xié)助皇后掌管后宮所有宮女的一切事務(wù)??芍^乃是除了皇后并協(xié)理六宮的嬪妃之外,后宮內(nèi)真正的當(dāng)權(quán)者。
茯若細細想了想,出神道:“且先不必去請殷尚宮,咱們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說,沒得讓旁人看咱們的笑話?!?p> 王尚儀思慮片刻,復(fù)又想起一事來,只在茯若耳畔細細低語,茯若聞言一驚,只對王尚儀道:“你可看仔細了?”
茯若緊皺眉頭,只是冷冷出神,王尚儀肯定的點了點頭,道:“奴婢發(fā)誓,所言非虛?!?p> 清兒上前道:“小姐,此事究竟應(yīng)該作何處置。”
殿外傳來太監(jiān)尖利的聲音:“皇后娘娘駕到”
茯若定一定神,沉穩(wěn)道:“且先將此時告知皇后再做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