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結結巴巴道：“夫子，學生還未做完......”

　　夫子冷哼一聲，直接抽走，上面的文章甚至未寫上一半，字跡凌亂，毫無邏輯，可見心思都沒放在這上面。夫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林淵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寫得什么東西！”

　　“啪啪啪！”

　　夫子也是毫不客氣，捉住林淵的手就給了幾戒尺。林淵頓時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還得夫子的一句“聒噪”。

　　方維安噙著笑看著林淵狼狽的樣子，見事態(tài)跑偏，又提句：“夫子，殺人不過頭點地，學生無辜被誣陷，若是笨嘴拙舌之人，今日怕是難洗污名。學生想問林學子幾句，為何你一口咬定，這是小抄，不是作費的文章呢？”

　　他邊說邊打開那個紙團，看到里面的字跡，有些遺憾沒想到他們還沒蠢到那個地步，但還是雙手遞到夫子面前。

　　“請夫子明察，一來，這上面的字跡分明不是學生的字跡。二來，這上面的題目甚至跟考題的一模一樣，說湊巧又讓難以接受，不免讓人懷疑是否是有人提前泄露考題。三來，這文章學生著實是看不上?！?p>　　這話說得十分傲氣，夫子不免對那張卷子的作文多了分批判。一看，不能說不好，只能說明玉在前，這份答卷就顯得沒那么讓人驚艷了。

　　再看看方維安臉上的從容鎮(zhèn)靜，和一旁正齜牙咧嘴捂著手的林淵，夫子心中也有了些計較。

　　夫子面色難看，心中對他人對自己做局憤恨不已，若今日是個性子怯懦的學子，那自己豈不是毀了他一輩子。于是夫子直接以考題泄露之名，大查特查，鬧得不可開交。

　　但是還沒鬧出個水花，就被人按了下去。那紙團上的字跡查出是誰，一看就是個替罪羔羊，被學院不輕不重的懲罰了。林淵更是輕拿輕放。

　　夫子怒氣難忍，寫了篇指桑罵槐的文章，便辭退而去。

　　方維安今日晚來，是因為夫子起了惜才之意，臨走之前將他喊了過去，問他可愿與他一同去江城的云錦書堂。這云錦書堂很是出名，上個狀元郎就是出自這里。

　　其實夫子之前就有暗示過方維安，他不是沒有心動過，甚至第一時間就去旁敲側擊遲未晚。

　　“離開這里？”遲未晚想都沒想搖了搖頭，“我不想離開這里?！?p>　　這樣堅定的回答讓方維安的心里一咯噔，臉上卻還是帶著笑：“怎么？是舍不得這里的吃食，還是好友啊？”

　　若是平時，遲未晚早就承認或者是否認了，現(xiàn)在的猶猶豫豫的表情讓方維安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他聽到自己說：“那如果我之后考上功名，留在京城，你該當如何？”

　　遲未晚臉上帶著驚訝，似乎沒想到方維安會這么直接問道，她臉上的猶豫更明顯了，眼神往南邊看去。方維安知道那里，有一塊墓碑，她的錢不是花在那些小乞丐身上，就是花在帶過去的新奇小玩意兒。

　　方維安受不了她這副為難的樣子，主動出聲打斷了她：“啊，那娘親怕是會很思念你?！?p>　　“你真的會離開這里嗎？”

　　“以后的事誰會知道呢，十年寒窗苦讀，誰不是為了金榜題名啊。”方維安垂眸說道，臉上的神色也淡了不少，即使遲未晚說出可能會跟他們一起走，心里也不知為何難以開心起來。

　　那一塊墓碑為何對她如此重要？

　　這個疑問一直存在他的腦海里，以至于在夫子最后一次詢問他時，還在想著這個問題。

　　“維安？”夫子又喚了一聲。方維安回過神，退后，行禮。

　　遲未晚并不知道這件事，還在為作弊的那件事氣惱著，手上的動作也加重了些，春筍都被她鋤斷了。

　　“真是便宜他了?！边t未晚嘟囔道。

　　方維安還以為說林淵被輕拿輕放的事，軟聲安慰道：“他不是前些日子縱馬摔斷了腿嗎？惡人自有天收。”

　　天？

　　遲未晚聽了之后翹了翹唇角，咳了一聲，便開始使喚著方維安，“這里還有很多呢，咱們去挖?！?p>　　“挖這么多，吃得完嗎？”

　　“怎么吃不完，可以做成筍干，還能做成腌制品......”

　　接連幾日都吃筍的方維安的臉都快吃成菜色了，學院里是鮮肉燒筍，回家后是臘肉燉筍湯。他現(xiàn)在看到筍都有些怕，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準備買些其他時令蔬果。

　　正抱著菜往回走呢，一個陌生的小丫鬟突然從旁邊躥了出來，神色焦急，拉著他就想走。

　　“方公子，不得了，云香媽媽的舊疾犯了！”

　　方維安躲開她的手，皺著眉仔細辨認著事情的真假。自從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沒有接下青樓小倌的活計，生怕被某人誤會了，而且他也是真的討厭脂粉味。

　　小丫鬟邊說邊從懷里掏出個面紗：“奴家是胭脂小姐的丫鬟，云香媽媽今日突然舊疾發(fā)作，臥病在床，嘴里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胭脂小姐便讓我拿著信物來尋你?！?p>　　方維安接過，上面確實有著云香姐繡著的云雀圖案，心里有了五分信，問道：“可請郎中了？”

　　“請了，郎中說心郁成結，已有求死之意。”

　　方維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對她的話將信將疑，但是還是隨著她去了。不管怎么說，云香姐確實對他有救命之恩，還對他多有幫持，不去于理不合，雖然他心里覺得郎中去了就行了。

　　路上還順便買了些糕點準備帶過去，見那小姑娘面帶饞意，不知怎得，方維安想起遲未晚拿著衣裳對著小乞兒比劃的模樣，也就給她買了一塊。

　　小姑娘怔愣地接過去，手腕上還有被毆打過的痕跡，見方維安看了一眼，自卑地將袖口往下拉了拉，沒一會兒，眼前就多了盒藥膏。

　　她接了過去，有些沉默，不再是之前焦急的模樣，方維安也樂得她不吵自己。

　　因為云香姐不在，無法從通道進去，他只好跟著小丫鬟走后門，好在這塊人少，也遇不到什么熟悉的人。

　　快要到時，小丫頭沒有敲門，只是神色有些猶豫地看著方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