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相識的地方
察覺到身后人的悠長的呼吸,公子輕輕放好錦被上的手,拿出另一套被子為遲未晚蓋好。
她不知道,他看了她整整一晚。
再醒來時,公子已不再身邊。她出門尋他,正撞上他拿著她最愛吃的糕點回來,有些錯愕。
公子好久都沒為自己買過糕點了,她接了過去,心里卻滴著血,她想質(zhì)問公子身上越發(fā)濃郁的藥香,想質(zhì)問他是不是又去見那人了。
但是她沒有,她不想再破壞這難得的溫情了。
眼前人的消瘦她不是沒看見,僅吃一兩口的午飯,她也不是沒察覺。
只要公子外出見了那人,公子的氣色才好了些,才能多吃半碗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她想。
果然,不限制公子的外出之后,公子不再時常皺著眉,眼里都帶著笑??墒巧砩系乃幬秴s更重了。
她看著榻上熟睡的人,輕輕將唇貼上他的眉眼,“多愛我一點好不好?!?p> 可是事實上并沒有,穆神醫(yī)摟著公子,怒斥著遲未晚:“你想害死他嗎?你……”
“你走吧?!惫訉恿诉^來,盯著遲未晚冷冷地說,“別讓我再看見你了。”
遲未晚不懂,為什么她出去買個菜的功夫,又變成這樣了。
她勉強笑笑,“我不介意她和你在一起,為什么還容下不我?”
穆神醫(yī)更氣了,“你在說什么混賬話?”
“我說混賬話?你能藏好自己的眼神嗎?”
穆神醫(yī)臉色一白。她未張口,公子卻替她趕人,“夠了,未晚!若不想我恨你,你現(xiàn)在就走!”
她看到穆神醫(yī)沖她挑釁一笑,握住籃子的手更用力了,“你不是說想吃八寶鴨嗎?我做好了再走?!?p> “我不想吃,我也不想喜歡你?!?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遲未晚再也忍不住了,轉(zhuǎn)身就走。
“你若再害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p> 遲未晚沒有走遠,她在附近等著,等著穆神醫(yī)出來,就殺了她吃了她的心臟??赡侨蘸螅律襻t(yī)就再也沒出過謝府。
她這才明白,公子真的不要她了。
雨下的很大,跟第一次遇見公子那天一樣大,她突然想回去看看了。她便走了,回到最初的地方。
她將身上的首飾全當了,買了匹馬,買了干糧就上路了。
她走到了那個山洞里,憶起公子逮了野雞,笨拙將其烤熟。
她走到了那個客棧,客棧老板娘還記得她,甚至還記得那句戲言,“咦?你那夫君怎讓你獨自一人上路?”
老板娘見她一臉愁苦,“吵架了?床頭吵架床尾和,夫妻之間哪里有出不去的坎。快回去吧,別讓他找不到你著急了?!?p> 遲未晚搖搖頭,“他不要我了。”
老板娘驚疑,亦她多年看人的經(jīng)驗,那郎君眼里的愛意不似作假,試探問了一句,“怕不是有什么誤會?”
這話一出,遲未晚的眼淚流了出來,老板娘連忙改口,幫著她痛斥那些長得好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來到了謝宅,卻發(fā)現(xiàn)牌匾已經(jīng)變成祝府。她拉著行人將碎銀塞在他的手中,詢問:“原本的謝府的人去了哪里?”
路人咬了口碎銀發(fā)現(xiàn)是真的,眉開眼笑地說:“您是外地來得吧。您可不知道,這家人可慘了,除了大公子都死光了。那大公子瘋了,聽說他把繼母跟弟弟的心挖了吃了?!?p> “他還拿著劍上門威脅他爹,要讓他爹給自己的生母一個公道,他爹也上吊自殺了。嘖,那人到現(xiàn)在還沒抓住?!?p> 遲未晚手中的包裹一下子就掉到地上,公子知道,那他為什么還這樣對自己,就這么容不下自己嗎?
她最后去見了青陸,除了公子,最熟悉的人就是他。因為妻子懷著孕,他沒有跟著公子一起走。
叩了叩門,是一個梳著小辮的小孩打開的,“姐姐,你找誰?娘,有人找!”
婦人連忙趕來,“未晚?快進來,快進來?!?p> 遲未晚笑了笑,“蓮嬸?!?p> 蓮嬸和青陸的發(fā)鬢都有了白發(fā),彼此都生疏了不少。
他搓著手,眼眶微紅,“公子在梅陽待得如何?身子可好些了?他身上的毒可解了?”
“毒?”遲未晚有些疑惑,“什么毒?”
“公子沒同你說嗎?他中了夫人下得毒,才說想要回梅陽看看,誰知發(fā)生了那樣的事?!?p> 她心亂如麻,“青陸叔,你在開玩笑嗎?”又知不可能,轉(zhuǎn)身騎著馬想要趕回去。
腦子突然憶起著自己從沒注意過的事情,公子隱忍的目光,時不時的咳嗽,沾血的錦帕,消瘦的身姿。
“未晚,你愿意跟我回梅陽看看嗎?”
“未晚,去過梅陽,我們?nèi)ビ紊酵嫠?,你跟著我一輩子都困在府里,還沒見過其他人,其他有趣的事物。”
“未晚,你要找個好人家,好好的活著......”
自己怎么回答的?“我不要找其他人家,我就想一輩子賴在公子家里。公子會趕我走嗎?”
她怎么能,怎么能忽略掉公子苦澀的笑容,怎么能忽視那些呢?
終于在跑死了兩匹馬后,回到鎮(zhèn)子里。謝府大門緊閉,空無一人,她又去找穆神醫(yī)。
穆神醫(yī)眼眶紅腫,冷冷地說:“你贏了,他死前還在喊著你的名字。”
日夜不眠的疲倦加上這一痛苦的消息,遲未晚暈死了過去。
她看著躺在冰床上的公子,嘔了口血,穆神醫(yī)沒有騙自己。
穆神醫(yī)見了卻嗤笑一聲,“現(xiàn)在做出這般姿態(tài)給誰看呢?若不是你,他說不定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遲未晚又嘔了口血,再抬頭時已流出血淚。
“哼,藥浴需要泡滿足足七十九天。你將他壓在府里,斷了那一兩日,連我也無能為力。”
遲未晚從未將公子壓著不讓他外出,她也不想跟這人解釋,將臉貼在公子手上。
穆神醫(yī)看不慣遲未晚這副樣子,將一封信扔在她的面前,“謝公子留著你的。”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信上沒說些什么,只有一句:【未晚,我想回梅陽看看,你帶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