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節(jié)痛苦而憤怒的眼神令李澤厚心頭一驚,下意識地握住袖中的短劍,“秉直?你沒事吧?”
孟節(jié)回過神來,眼神瞬間變了。
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李澤厚武力高強。遠不是李澤厚的對手。此時還沒到翻臉的時候。
“無事?!彼b作疲憊地說道。
環(huán)視四周,壓低聲音,“侯爺你快走,周圍或許埋伏著皇上的人?!?p> 孟節(jié)忠心耿耿的模樣令李澤厚愣怔了一下,遲疑地問道,“方才你?”
孟節(jié)嘆了口氣,“方才是想到了兩個孩子,心中既憤怒又有愧。原本寄奴開年就要成婚,如今卻因為我……”
李澤厚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為兒子的死而痛心自責。怪不得方才的表情那般猙獰。
心道,有這份恨意在,就好辦。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這就有了穩(wěn)固的合作基礎(chǔ),是好事。
李澤厚松了口氣,拍了拍孟節(jié)的肩膀,“秉直兄請節(jié)哀。聽聞你要去河南賑災(zāi)。一路保重?!?p> 說完在袖子里悄悄地比了個ok的手勢。這是之前他跟孟節(jié)約定的暗號。意思是照原計劃行事。
孟節(jié)點頭應(yīng)下,“謝侯爺關(guān)心,恭祝侯爺也一路平安?!?p> 他從李澤厚的話里聽出來了不一般。李澤厚這么快就得了他去河南的消息,必然在公主府里安插了眼線。
只是透露出這樣的信息是無心還是有意?是否想故意讓長公主對下屬的猜忌,造成內(nèi)部的離心離德,作為對長公主的報復。
孟節(jié)思量一番,決定先不告訴楊千月,觀察一下再說。
就在他以為李澤厚要離開時,李澤厚卻用生硬的語氣質(zhì)問他:
“聽說你跟長公主殿下已經(jīng)有了肌膚之親?此事當真?”
甚至更離譜。傳聞?wù)f出現(xiàn)了異象,預(yù)示著長公主殿下可能已經(jīng)懷上了孟節(jié)的孩子。
孟節(jié)垂下眸子,看向地上過世的家人,抬眸看向李澤厚,目光沉沉。死者為大,他不想在妻子和兒子面前談?wù)摯耸隆?p> “有究竟還是沒有?”李澤厚急切地問道。
孟節(jié)苦澀地答道,“請侯爺給亡者留些臉面,不要再問這樣的問題?!?p> 聲音滿是悲傷無奈。
他心生嘲諷,沒想到侯爺逐鹿天下的人,竟還會在意這個。
“你若真在意家人,又何必自輕自賤,招來殺身之禍?”
孟節(jié)苦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若是別人這么說也就罷了,沒想到侯爺也這樣……”
“不必多說?!崩顫珊褚詷O低的聲音生硬地打斷了孟節(jié)的話,警覺地環(huán)視四周。
他明白孟節(jié)是在為他遮掩,為他拉攏長孫家。他沒算到長孫悅會這么快懷孕,跟小說里大氣寬厚的人設(shè)性格截然不同,如此感情用事,直接抖出了二人的關(guān)系,讓他很被動。
孟節(jié)有些惆悵,遙望天際,強忍著鉆心的頭痛,幽幽地說道,“侯爺沒說錯,我確實喜歡長公主殿下?!?p> 李澤厚神色一變,拿不準孟節(jié)是在做戲給飛魚衛(wèi)看,還是說的真心話,咬牙切齒地說道,“公主殿下豈是你可以肖想的人!勸你早點看清楚自己的身份?!?p> 孟節(jié)頭痛得眼看就要彎下要去,卻硬撐著站直身體,“殿下以前那般喜歡侯爺,把侯爺看得比命都重。侯爺卻不珍惜。此時殿下轉(zhuǎn)去喜歡別人,侯爺又何必憤憤不平?”
“你!豈有此理!好自為之!”李澤厚甩袖而去。
剛剛還以為兩人還有可能盡釋前嫌。最后竟然還是鬧得不歡而散。
他憤怒地扭頭看了孟節(jié)一眼,捏緊了拳頭。正好對上孟節(jié)的視線。
孟節(jié)對著李澤厚咧嘴一笑,燦爛而坦蕩。很難想象出這是一個剛剛失去了妻子和兒子的男人。
李澤厚看不懂孟節(jié)笑容的含義,他轉(zhuǎn)過身去,面色冷凝。
這兩天他在復盤中,一直在懷疑楊千月會不會也是穿越而來的,正在走“美人計”路線。
他很是疑惑,自己有主角光環(huán),長孫悅是要做正宮娘娘的重要女配,刺殺行動怎么會失敗?長孫悅怎么會受重傷,生死不明。為何劇情不斷地失控?這主角光環(huán)未免太塑料了吧。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疑點。
據(jù)線人說,長孫璟和孟節(jié)今日頻頻異常頭痛,痛得十分厲害。長公主多次召太醫(yī)替二人看病。甚至讓吉祥張榜懸賞天下名醫(yī)治頭疾。
就在剛剛他們聊天,孟節(jié)還雙手捂頭,表情扭曲,看起來非常痛苦。
只是他們怎么會突然頭痛?
長孫璟還好解釋。母親和妹妹接連遇難。那孟節(jié)又是為什么。難道在公主府時他就已經(jīng)料到了家人的死,悲痛欲絕,才會如此?
思來想去,總感覺哪里有問題。
李澤厚憑直覺斷定,這個頭痛絕對不一般。心中暗想,或許可以通過治好兩人頭痛這條線入手,將孟節(jié)和長孫璟重新爭取過來。
孟節(jié)在李澤厚離開后,急忙招呼府里人張羅喪事,心中沉重悲痛,卻又沒有那么悲傷。
他流不出一滴眼淚來。
收斂完畢,拜祭一番后,便端坐在古琴前。撥了幾下琴弦,試了試音,便自顧自地彈起琴來。
琴聲或急或緩,或悲壯低沉或清揚明快。
當明快的曲調(diào)響起時,孟府的人目露訝色。他們不懂莊子擊缶而歌的典故。只是覺得自家主子如從前一樣,實在太特立獨行。哪有家人過世了,還有心思彈琴的。
孟節(jié)他敏銳地察覺到,決定自己生死存亡的時候似乎到了。閉上眼,這些日子的一幕幕從腦海里閃過。
彈了一遍又一遍的《高山流水》之后,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不久后,長孫璟便帶著幾個大將軍府里的侍衛(wèi),一起過來尋他。
*
那飛魚衛(wèi)將公主府發(fā)生的事情,幾個人之間的爭風吃醋,一五一十地傳至皇弟與徐福。
皇弟聽聞后不禁哈哈大笑:
“皇姐竟然把梅大人弄上了床。真是厲害。厲害啊!那可是個寧死不屈的老古董。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皇姐實在太厲害了。早該如此?!?p> 徐福在一旁附和道:“陛下所言極是,多幾個知心疼她的人兒照顧公主殿下,省得她再為侯爺難過。只是像梅大人和長孫家的二公子都是朝中重臣。長公主如此對待,會不會引起朝中非議?!?p> 皇帝淡定自若地說道,“皇姐開心就好。誰是重臣還不是朕說了算,如果皇姐喜歡,等梅大人從河南回來,朕就賜他給皇姐做駙馬。反正兩人已經(jīng)做了夫妻。”
昨天,皇帝給飛魚衛(wèi)下了命令,只是保護長公主殿下安全,床上那些事兒不該聽的不要聽。
所以飛魚衛(wèi)保持著分寸,并不清楚昨晚兩人在床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皇上圣明,”徐福立馬討好地恭維道。
皇帝忽而大笑道,“那梅雪亮不是愛上折子煩朕嘛。今日就讓他出發(fā)去河南賑災(zāi),讓他對皇姐朝思暮想去!”
說完摸著下巴看向徐福,“你說,到時候兩人小別勝新婚,皇姐會不會特別高興,感謝朕這個好弟弟。”
“那是自然。梅雪亮昨夜服侍了長公主殿下。都說少年后生,沒有開過葷不知道,一當開了葷,血氣方剛就會食髓知味……”徐福臉上堆起笑來,“等他再回來時肯定情難自已……到時候還不是干柴烈火…”
越說語氣越隱晦,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