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沒有任何動作，只狠狠盯著倆人，然后轉(zhuǎn)頭看著程予，他張開嘴，那是一嘴枯黃且發(fā)育不全的牙齒。

　　還不等程予再說什么，副院長帶著中年男人匆匆跑了過來。

　　中年男人臉上掛著歉意，徑直走向程予，“不好意思，上廁所的過程中我迷路了，就來晚了，多謝你照顧我兒子，今晚或者明天沒事的話，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程予搖頭拒絕，“不用了，我還有事?！?p>　　中年男人堅持要求，“女士，一頓飯而已，我們很快就要走了，就當是謝謝你?！?p>　　副院長也出來為中年男人說話，“馮春啊，費先生一片好意，你就別拒絕了，一頓飯而已，畢竟這也是條人脈，以后你想在醫(yī)療界混下去，還得多認識點有用的人！”

　　程予不好拒絕，又想著萬一可以從他身上獲取什么線索，便一下子拉住師夜的胳膊，“可以是可以，但是得帶上他?！?p>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這才目光轉(zhuǎn)向師夜，充滿打量的問道:“這位是？”

　　程予看了他一眼，“上班的時候，是我上司，下班之后，是我的小跟班?！?p>　　師夜:“……”

　　師夜想把手抽出來，誰知道她越攥越緊，當程予的手指無意中接觸到師夜冰涼的掌心的時候，師夜沉著眸子不動了。

　　剛剛這一幕，被另外兩人看見，程予看著兩個人疑惑的眼神，解釋道:“他有時候精神不太好，不礙事的。”

　　副院長看似好心的提醒，“馮春，你未婚夫呢？”

　　程予扯了扯嘴角，她哪里見過那勞什子未婚夫??！

　　“那個，我未婚夫他……不介意”程予看著師夜，“而且我跟林主任就是純友誼，你說對吧，林主任？”

　　師夜低低笑了一聲，他一雙黑眸看著副院長，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副院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中年男人好心提醒道:“馮女士，你的口罩呢？”

　　程予下意識一抹嘴，口罩什么時候掉了！

　　她抬頭看向師夜，帶著口罩的師夜眼神里藏不住的諷刺。

　　那眼神就像是在說，怎么掉的你不知道嗎？

　　姓費的中年男子從懷里掏出來一只藍色口罩，遞給程予，“這原本是我自己的，但是你們醫(yī)生天天接觸這些化學物質(zhì)，太不健康了，我倒是沒什么，給你用吧。”

　　程予擺擺手，表示不用，費先生強行的拉過她的手遞給她，“我沒用過，真……??！”

　　費先生一聲尖叫，手腕咔嚓一聲，手里的口罩還沒送出去就掉在了地上。

　　師夜面色鐵青的握住男人的手腕，他緊緊抿著唇，不說話，也不放開。

　　費先生痛的險些跪下，本來就比師夜矮半頭，現(xiàn)在氣勢更弱。

　　副院長趕緊過來打圓場，“哎哎哎，別鬧，就是給個口罩而已，林主任快松手！”

　　副院長手試圖掰開師夜的手，硬是沒掰開，于是有些惱羞成怒“你也不是馮春的未婚夫，你管的這么寬干什么，快給我松開，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

　　副院長眼中的心疼幾乎要溢出眼眶，看著費先生每疼一分，他就好似聽見了金錢飛走的聲音。

　　場面僵持不下，實驗室的手術組已經(jīng)開始了一些問題研討。

　　副院長對在一旁看地上的程予，“快快快，馮春，快讓他松手，還有正事呢！。”

　　程予這才跑過去，拉住師夜的胳膊，“林主任，算了算了，口罩我也沒拿?！?p>　　師夜這才松開，不管費先生用英文在背后破口大罵，扭頭就走。

　　副主任跟費先生說了什么，他才停下罵人。

　　程予在后面追著師夜，她輕輕的喊道，“林主任？”

　　師夜不理她。

　　程予忍住笑意，說，“我知道你剛剛是為了我好！”

　　師夜這才停下，程予沒剎住車，差點撞在他身上，還好及時停住了。

　　他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她。

　　程予忍不住勾勾唇，“我不會要的，我就是寒暄一下，其實我看見了”

　　費先生給的口罩里有白色粉狀東西，她就算要了也不可能會戴的。

　　程予眼睛亮亮的，“感覺你有時候也挺好的，感覺你也不是那么表現(xiàn)得那么……”

　　“呵……”師夜冷笑幾聲，“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憑什么要在乎你會不會出什么意外，你死了才是最好的！”

　　一通話說完，師夜在原地喘息，他沉沉的看著她，死死咬住嘴里的肉。

　　他為什么會莫名在乎她的反應？

　　師夜眼里看不出波瀾，目光卻一直追隨，不受控制……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真的對這個所謂的試驗品感興趣了，可能就是兔子養(yǎng)久了，都出了感情。

　　但絕對不可能是所謂的愛情，師夜這樣想。

　　他這輩子大概是不會愛上任何人，他受不了任何形式的背叛，倘若有個人勾的他春心萌動，那一輩子也別想跑了。

　　程予收回笑容，一雙眼睛看著他，看不出悲喜。

　　她慢慢退后兩步。

　　“害怕了嗎”師夜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靜靜的說著，“害怕以后就離我遠點?！?p>　　程予突然笑了起來，笑的眸子顫抖，帶著些許淚光，師夜緊緊抿唇看著她。

　　“吶，你看，這是什么！”只見程予手里是一朵琉璃做的花。

　　是師夜母親臨死之前給他的，他一直帶在身邊，像是被以前的悲傷籠罩，像是不能跟世界和解。

　　師夜一摸口袋，口袋里是空的。

　　“這是我撿的，我覺得對你應該很重要，給你?！?p>　　少女捧著琉璃花遞給他，眸子里好像有破碎的星辰一般，發(fā)著誘人的光芒。

　　咔嚓，不知道什么東西突然斷開了，然后四處瘋長，不受控制。

　　師夜惡狠狠的奪回琉璃花。

　　“不用你管……”

　　正巧有人叫他過去看報告，他扭頭就走。

　　留少女一個人呆在原地。

　　師夜冷冷的想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言相待，另外一個人不僅不領情還惡狠狠的羞辱她一頓。

　　她會傷心的吧，然后跟所有人一樣跑走，再也不回來。

　　這樣最好了，他想，一切都回到原來的軌跡，每個人都平等的消亡。

　　程予疑惑的看著師夜，心里忍不住吐槽，他有病吧！

　　神經(jīng)科主任果然很符合他的人設……

　　*

　　實驗正式開始，程予在他們的旁邊負責遞工具，調(diào)設備，而小男孩則渾身赤裸的躺在實驗臺上，身上逐漸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管子。

　　他被打了麻藥已經(jīng)昏過去了，雙眼緊閉還戴著氧氣罩。

　　程予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專家們做了什么，可以看見師夜，還可以聽到副主任跟費先生說了什么。

　　副主任:“大概率今晚就能成功?！?p>　　費先生:“那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