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托他的福,我才傾家蕩產(chǎn),倒是多了一大堆恨不得殺了我的仇家!”呂樹快氣炸了,“不然我也不會來A國!也不用在這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奚午蔓抬了抬右手,胳膊肘搭到沙發(fā)扶手上,腦袋微微右偏,手掌輕輕托著臉蛋,沒有打斷呂樹。
“一個連自己親生女兒的死活都能不管不顧的男人,你以為他的心腸會有多好?”呂樹又繼續(xù)在奚午蔓面前走來走去,步履越發(fā)焦急。
“但是他對我蠻好?!鞭晌缏约憾疾幌嘈抛约旱脑?,她只是想激呂樹繼續(xù)說下去。
呂樹一聽她這話,猛地駐足,鞋底與地板擦出刺耳的聲響。
“他對你蠻好?”呂樹完全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我不知道他對你怎么個好法,但是你就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他為什么要對你好?”
“他善良。”
“善良?完全不是!去他媽的善良!只可能是因為你對他有利用價值!”
“如果他對我好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那我只要一直對他有利用價值不就行了?”
呂樹揮揮手,似乎很疲憊了,暴躁的語氣緩和了不少,說:“不可能的,沒有人能一直對他有利用價值?!?p> “因為你沒見到過那樣的人?”奚午蔓有意激怒她。
呂樹瞪大了雙眼,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上一秒還遍布滿臉的倦怠感瞬間消散。
“你以為你會是例外?蔓蔓小姐,從一開始你就最好不要抱有這樣的僥幸,你也不可能會是那個例外的幸運兒?!眳螛溆只謴土讼惹暗谋┰辏澳氵@是自己在往死路上走!”
呂樹又沒繼續(xù)說下去的打算了。
奚午蔓感覺到疲倦,她實在膩煩了擠牙膏。
“如果不管怎樣我都會死,你認為,我選哪種死法比較好?”奚午蔓仍保持著淺笑,語氣溫和,“女士,憑你的責任心和良心,給我一點小小的忠告?”
“自然而然地死。雖然很遺憾,往往我們不能如愿按自己滿意的死法死去,但起碼我們應該盡量避免被惡魔折磨致死,而不是上趕著往惡魔掌控的集中營里鉆。就像你現(xiàn)在做的這樣,簡直蠢得要命!”
奚午蔓突然感覺呂樹也蠢得要命,呂樹說的那些東西令她厭倦。怎么說了一大堆,都沒能說到點子上。
她唯一感興趣的只有水西月。
而看樣子,呂樹永遠不可能談到水西月,奚午蔓決定主動引導對話。
“你剛剛說,他不管他親生女兒的死活?”奚午蔓問,“他結婚了么?”
呂樹眉頭一皺,反問:“你不知道有個女人叫水西月?”
奚午蔓很合時宜地沉默,急得呂樹恨不得向她透露她知道的全部。
“蘇慎淵的女兒要是沒死,現(xiàn)在也有十六歲了?!眳螛湟源碎_頭。
那個叫水西月的女人,長蘇慎淵五歲。他們有過一段長達兩年的甜蜜戀情。
但在水西月生下一對龍鳳胎后,兩個人的感情突然就冷淡了。
出于責任及其他一些原因,水家和蘇家商定,各撫養(yǎng)一個小孩。男孩被抱到水家,女孩被抱到蘇家。
那個可憐的女孩,娜娜小姐,名義上是跟著她的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其實不定期就會被送到各叔伯家。
由于蘇慎淵對她毫不重視,水家對她完全不聞不問,她的日子并不好過。
不過她好歹是蘇慎淵的女兒,蘇家人雖然都很討厭她這么個累贅,到底不敢用冷暴力以外的方式虐待她。
娜娜就在這樣極度缺愛的環(huán)境下長大,直到七歲。
那年四月,鳶尾開得很好,陽光也很好,B國的漁人在海邊的礁石間發(fā)現(xiàn)一具小孩的尸體,身上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
好多天都沒有人認領尸體,當?shù)氐慕谈缸罱K把她埋在教堂旁邊的公墓。
后來過了好幾年,大家才知道,那是娜娜小姐。
好幾年,沒有人找過娜娜。
“對蘇慎淵來說,任何不能帶給他直接利益的東西都是垃圾,他不會在任何沒有利用價值的人身上浪費時間?!眳螛浜纫豢谒?,“他的親生女兒尚且落得這么個下場,蔓蔓小姐,你憑什么覺得你會是例外?”
奚午蔓放下?lián)沃樀暗氖?,端正了坐姿,指甲輕輕上下劃著書頁邊緣,沒有說話。
“即使現(xiàn)在,蘇慎淵也是B國一億女人的夢中情人,也總有頭鐵的人以為自己會是例外,因為她們陷入美妙幻想的頭腦忘了一個事實——蘇慎淵根本不可能愛任何人,除了他自己?!眳螛渫nD半秒,加重了語氣,“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利己主義者?!?p> 呂樹還要再說什么,突然門鈴響起,她不甘地閉了嘴,把水杯重重放在茶幾上,轉身大步走去開門。
奚午蔓坐在沙發(fā)上,指甲仍輕輕劃著書頁的邊緣,聽見玄關處呂樹與年甫笙的談話。
“蔓蔓是不是回來了?”年甫笙的語氣很著急。
“你怎么知道?”呂樹倒是不急,但有點不耐煩。
“之前你一直站在門口等蔓蔓,我看你沒在門口,所以猜是蔓蔓回來了?!?p> “蔓蔓小姐確實回來了,但是……”
“讓我進去,我要見她!”年甫笙突然暴走。
“別吵!現(xiàn)在蔓蔓小姐可沒時間見你!”呂樹也跟著吼了起來。
“她為什么沒時間見我?難道我會耽誤她幾個小時嗎?”年甫笙冷靜了不少。
“比起見你,蔓蔓小姐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眳螛涞恼Z氣也平靜了許多。
“你讓她自己來跟我說。”
“你別往里走!你有什么事就在這跟我說,我會轉達給她?!?p> “所以是她不想見我,對嗎?她為什么不想見我?難道她認為我會責怪她?”
呂樹還在和他爭吵,奚午蔓只覺得聒噪,側身放了書,離座邁著悠閑的步子向玄關處走去,完全是奔著看熱鬧去的。
門口,呂樹正把年甫笙往外推,嘴里還一直嘟囔著什么,似乎在罵人。
年甫笙則奮力往里擠,在抬眼看見奚午蔓的瞬間,突然靈巧地往旁一閃,避開呂樹的推攘,趁機溜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