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便是此地有蹊蹺。
身為溪山縣父母官,葉沅自是不能裝作不知拍屁股離開。
葉沅悄悄摸進(jìn)村子。
看村莊的屋舍,應(yīng)當(dāng)住了兩百多人。
但一絲雜音也無。
這根本不像是個有活人居住的村子。
葉沅貼著墻根而行。
忽的,一道嗩吶聲響起。
在這樣寂靜的夜里,嗩吶的聲音似一道利劍劈開了寂夜。
緊接著喇叭,鼓聲也隨之響起。
葉沅聽著樂曲,竟是送親的樂曲聲。
夜晚成親不足為奇,但為何沒有百姓圍觀?為何村子如此安靜?
葉沅循著聲音跟著過去,月光照耀下,葉沅映照在墻面的影子后面分明多了一道影子。
葉沅貓著腰走過一排屋子忽然的停下腳步。
她看到地上的兩道影子。
不屬于她的那道影子在她沒動之后也停下來,像是她自己的影子一般。
葉沅心砰砰砰直跳。
不是村長。
村長的背是佝僂著的,他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跟在她的身后。
葉沅眼一閉往前走,不過兩步她便忽然旋身,袖中的薄刃滑出,直將跟蹤她的“人”頭顱斬斷!
落地聲音輕盈。
沒有噴灑的鮮血,也沒有驚呼慘叫。
跟蹤她的,竟然是個紙人!
紙人如何能行動?
葉沅彎腰查看被斬紙人的軀體。
這時聲音在她近處響起。
葉沅將紙人的頭顱撿起和軀干放在一處,自己提氣,一腳踩在窗沿上借力一越便上了屋頂。
屋頂上視野寬闊,下面的景象一覽無余。
下面確實是娶親的場景。
但是抬著轎子的是紙人!
紅衣紅褲,大半張臉上都涂紅,眼睛是瞇著的一條線,嘴唇抿開幾乎到了耳根子。
他們腳步輕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奶鹣厕I。
喜樂聲,喜娘全都有。
風(fēng)吹起轎簾露出了喜娘的紅繡鞋。
紙人……娶親?
葉沅心狂跳,她握緊了手中薄刃。
幻術(shù)尚能說是江湖把戲,可這紙人娶親卻是真真切切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
十幾歲的小姑娘,便是曾解剖死人尸首,跟死人呆在一間屋子里,也頂替兄長當(dāng)了父母官。
但對于眼前的場景還是覺得瘆人。
手中起了細(xì)汗,薄刃也有些滑手。
她將薄刃換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在衣襟上擦了擦。
葉沅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
跟上前,
她要查清楚這紙人娶親后的秘密。
紙人抬著喜轎逐漸走遠(yuǎn),葉沅小心踩著瓦片跟上去。
瘆人紙人抬著喜轎出了村子往山林而去。
葉沅小心的跟了一路,心中緊張竟然半點兒也不覺得累。
在她跟著紙人上了山道時,走在最后的紙人忽然轉(zhuǎn)頭朝后看了一眼。
葉沅欲躲避之前,一雙手蒙上了她的眼睛,一手抓著她的肩將她的往后一帶!
害怕被詭異紙人發(fā)現(xiàn),葉沅咬緊了牙關(guān)半點兒聲音也不敢發(fā)出。
“老爺?shù)哪懽舆€挺大?!?p> 一聲低笑在她耳畔響起。
周解?
周解放開手。
葉沅轉(zhuǎn)頭便看到周解的臉。
“你怎么在這里?”
葉沅不解,百花村這么遠(yuǎn),現(xiàn)在又是晚上,周解怎么出現(xiàn)在這山林之中?
他也發(fā)現(xiàn)了紙人娶親?
“老爺呢?老爺又因何在此?老零頭不在嗎?”
葉沅提醒道:“是我先問你的?!?p> “老爺?!?p> 一道怯怯的聲音響起。
葉沅探頭看去,“小流?”
她出來了近十日了。
小流的假期不是只有兩日嗎?
合著她不在衙門,小流也沒有去衙門?
好,好得很!
小流不敢直視葉沅的目光,極不自然的移開目光道:“老爺,我跟著老大做媒?!?p> 葉沅:“……”
“你身為衙門的捕快,你管什么做媒?”
葉沅有點生氣,也太玩忽職守了。
她還一直覺得小流是個老實的孩子,沒想到竟也會玩忽職守。
“老爺莫生氣,這次是情況特殊,所以才叫小流跟著我。下次,老爺若有差遣只管找我便是,我將小流這幾日的時間賠上。”
葉沅輕哼一聲。
喜樂聲音逐漸遠(yuǎn)去,葉沅眼看著迎親隊伍遠(yuǎn)去急得起身,但她忘了自己現(xiàn)在是在周解的懷中。
一起身正好撞在周解的下巴上,周解悶哼一聲隨后后退一步。
山風(fēng)一吹,后背涼意陣陣。
方才被周解圈在懷中時的溫?zé)岣蟹路疬€在身上,葉沅臉微微發(fā)紅。
“你們趕緊走吧,我在查案?!?p> 葉沅丟下這一句便疾步追娶親隊伍而去。
她在前面走,后面周解和小流便緊跟而上。
“小流沒在衙門當(dāng)值都被老爺看到了,現(xiàn)在若是跟著老爺查案,也算是出公差了?!?p> 周解提醒道:“老爺,前邊兒是亂石,小心。”
月色下亂石顏色是白灰色十分明顯,她自是看到了。
“小心點,別被發(fā)現(xiàn)了?!?p> 幽幽山林,飄忽的喜樂聲回蕩在耳邊。
葉沅方才沒人陪著一時沒想到害怕,現(xiàn)在有周解和小流一道了竟有些后怕。
三人不遠(yuǎn)不近的跟了一路,最后紙人抬著喜轎進(jìn)入了一個廢棄道觀。
廢舊的道觀在夜色中恍若妖精鬼怪居住的地方一般。
葉沅打算跟進(jìn)去卻被周解一把拉住。
“怎么了?”
周解指著方才紙人所進(jìn)去的地方道:“他們進(jìn)去的門洞不見了。”
“幻術(shù)?”
葉沅心中微微一凌道:“是不是和梵凈天有關(guān)?”
“如果真是梵凈天,我建議老爺不要打草驚蛇?!?p> 周解道:“上次他們寧肯全部自殺也不肯吐露分毫,就算現(xiàn)在我破解他們的幻術(shù)帶著老爺進(jìn)去,老爺抓住了人,得到的也只會是幾具尸體?!?p> 稍頓,周解眸光幽深道:“更何況還有這詭異的紙人,轎中的新娘來歷還未查清?!?p> “最要緊的是,這幻術(shù)我現(xiàn)在解不了?!?p> 小流看著消失的洞門道:“就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p> “但那轎中的新娘……”
“若是要性命的事,在來的路上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丟掉性命了。”
葉沅心緒復(fù)雜。
她心中記掛著詭異的百花村,略一思忖道:“先回去?!?p> “血觀音焚城,道觀紙人娶親?!?p> 葉沅哼笑,眼底一片寒意,“倒像是梵凈天能做出來的裝神弄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