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蘇卿怡出房間那日正正好是端午,小蘭見她出來,本想陰陽幾句,但是張夫人那邊催著衣服,也就沒工夫吵鬧,待所有事物完畢,小蘭回過頭找蘇卿怡,可翻遍了整個院子都沒見著人。
“這個賤人!跑哪里去了?”
街上滿是商販,走幾步就能看見艾葉和粽子,蘇卿怡背著手慢慢悠悠晃蕩,明月曉燕阿木三人也跟著出來了,她們手牽著手,這個鋪子看看,哪個鋪子瞧瞧,好不歡快。
“蘇卿怡,你看吶,這個簪子好漂亮呀!”
“哇!螺鈿發(fā)簪!這么好看!”
蘇卿怡本想拿在手上看看,卻被店家一把阻攔。
“這位姑娘,看,可以,但別上手,這玩意兒可不便宜。”
說的也是,蘇卿怡現(xiàn)在身無分文,這支簪子恐怕是她幾個月的月錢了,她尷尬地沖著店家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p> 阿木曉燕走在前面,明月跟著蘇卿怡在后面。
“你為何想要買書呀?”
“書嘛,在哪里都是有大用的,閑暇時看看,能夠豐富靈魂,覺得寒冷的時候,就能把書撕了點火取暖,覺得熱了也能用來扇扇風(fēng),桌子不平的時候,還能墊在桌腳,你說,是不是很有用?!?p> 明月笑了笑。
“你還真是想得周到?!?p> “那肯定?!?p> “但是......”
“但是什么?!?p> 明月疑惑地看著蘇卿怡。
“你不是乞丐嗎?你能看懂書上的字嗎?”
蘇卿怡之前大學(xué)無聊,就選修了古漢語,她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誰說乞丐就不認字了?起碼客棧茶館這幾個字我還是認識的。”
說完明月哈哈大笑,她指著轉(zhuǎn)角那條街。
“那邊就是書鋪了,聽說是一個舉人為了方便貧寒學(xué)子開設(shè)的,價格便宜,種類還全,你快去看看吧!”
“好!你們過會逛完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p> “那我們就不管你了,你早些回來,不然小蘭那個亂嚼舌根的,又要潑婦罵街了?!?p> 蘇卿怡已然與明月分開,她一邊蹦蹦跳跳,一邊笑著應(yīng)和明月。
“好的!”
“別找錯路了!”
明月還是有些擔(dān)心,這個蘇卿怡總是奇奇怪怪的,做的事情總有些不著調(diào),行事風(fēng)格也不像是這里的人。
“莫非她是別的地方逃難來的?”
照著明月指的路,蘇卿怡找到了那間書鋪。
“新......華......書......鋪......”
蘇卿怡一字一頓將牌匾上的字讀了出來。
“新華書店???難道這老板也是穿過來的?”
一走進去,各種風(fēng)格的書應(yīng)有盡有,上面還設(shè)有品類指引,蘇卿怡張大著嘴。
“這該不會真是穿過來的吧!”
書擺滿了整個房間,蘇卿怡眼花繚亂,她繼續(xù)往里,人越來越多,幾乎都穿著布衣,蘇卿怡走在里面絲毫不覺得顯眼,書鋪中間還擺了一張方形木桌,專門供學(xué)子看書使用,盡管蠟燭搖曳,周邊聲音喧鬧,那些看書的人也是專心致志,絲毫不受影響。
“誒,這位兄臺,你知道書鋪老板在哪里嗎?”
蘇卿怡隨手抓了一個人,那人手拿著一本書,搖搖頭,蘇卿怡連忙陪著不是。
“抱歉啊?!?p> 前面突然有人打了起來,蘇卿怡被夾在人群中寸步難行,那兩人打得甚是激烈,其中一人身材高大,他用力將另一人推在地上,為了避讓,最前排的人連連后退,這時,一人腳底踩滑,往后倒了去,他身后的人像是多米諾骨牌,一個接著一個朝后仰,蘇卿怡個子本就矮小,被一堆人擠的前胸貼后背,她只覺呼吸困難,蘇卿怡奮力伸出手,大喊救命,可惜人聲嘈雜,根本沒人聽到她的呼救。
就在這時,一只粗壯有力滿是老繭的手拽住了蘇卿怡,那人緊緊抓著她的手腕,防止蘇卿怡跌倒在地被人踩在腳下,蘇卿怡仿佛看見了希望,憑借著求生的本能,艱難的伸出另一只手。
斗毆的兩人被官兵抓了去,前面的人也在慢慢疏通,跌倒的人也都起來了,蘇卿怡被那只手提了起來,為了防止二次受傷,救她那人將蘇卿怡貼在自己胸膛,蘇卿怡踩到了一塊小高地,頭終于露了出來,她大口允吸著空氣,因為被擠得厲害,二氧化碳吸入過多,導(dǎo)致頭腦發(fā)暈眼花,臉紅耳赤,她頭發(fā)被汗打濕,黏在額頭上,劫后余生,蘇卿怡是又驚又喜。
“好久不見,本將軍又救了你一次?!?p> 聲音從頭頂傳來,蘇卿怡抬頭一看,一張俊美的臉映入眼眶,棱角分明的下顎線上,帶著幾根沒有剃干凈的胡渣,略微粗糙的皮膚,是被陽光滋養(yǎng)后的小麥色。
“宋瑜欽!又是你!”
“你打算在本將腳上站多久呢?”
怪不得蘇卿怡覺得腳下軟軟的,原來是踩在了宋瑜欽的腳上,她趕忙跳在地上,人群全部疏通完畢,書鋪又變回盡然有序的模樣,宋瑜欽將她帶到二樓,那里人不是很多,地方也空曠不少。
“你這么會在這里?”
“本將還想問你呢,一個小丫鬟,跑到這來做什么?”
“自然是買書咯?!?p> “你?”宋瑜欽不太相信蘇卿怡會看書,眼神中滿是懷疑,他隨手拿起一本書,翻開一頁,“能看懂嗎?”
蘇卿怡不屑地接過書。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祖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祖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p> 宋瑜欽挑了挑眉毛,對蘇卿怡瞬間改觀。
“還以為你是說笑呢,沒想到真會啊。”
蘇卿怡傲嬌地側(cè)仰著頭。
“我會的多了去了,哦對了,你知道這家店的老板是誰嗎?”
“你找店家作甚?”
“你別管,你認識嗎?”
“就站在你面前。”
“你?”
蘇卿怡后退了好幾步,上下打量,他也不像是穿過來的呀,蘇卿怡決定對對暗號。
“宮廷玉液酒。”
“宮廷玉液酒?”
“烏蒙山連著山外山!”
“?”
見沒有反應(yīng),蘇卿怡又豎起兩根手指。
“臣妾要告發(fā)熹貴妃私通,穢亂后宮......”
還沒等蘇卿怡說完,宋瑜欽就沖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你亂七八糟說些什么呢!”
蘇卿怡一把掙脫開來。
“這些你都不知道?”
“皇家!”宋瑜欽看到樓下人都在朝他們這邊看,于是收了收音量,捏著蘇卿怡肩膀,斂聲說道:“皇家豈容爾等議論!”
“你難道不是?”
“我是什么?”
“那你為何取名新華書鋪?”
“這家書鋪是一個叫王新華的舉人的主意,本將只是出錢?!?p> “那為何有索引牌?”
“你這都是在說些什么呢?本將有時候真看不懂你?!?p> 蘇卿怡拉著宋瑜欽的手。
“舉人呢?你帶我去見見他!”
宋瑜欽被抓住手后先是一怔。
“你確定要見?”
“確定!”
宋瑜欽只覺無奈,叫了兩個侍衛(wèi)過來。
“你們,帶她去見王舉人?!?p> “現(xiàn)在?”
侍衛(wèi)面面相覷,但又不好違抗宋將軍命令,只好在前面為蘇卿怡帶路。
蘇卿怡被帶到郊外的一處荒野地,四下無人,只有一塊無字碑在面前。
“舉人呢?”
“就在你面前?!?p> “這碑?”蘇卿怡指著石碑一臉茫然。
“王舉人五年前就過世了,因為沒有中狀元,他死前讓人不要在碑上刻字?!?p> 被帶回書鋪后,蘇卿怡悶悶不樂,一臉生無可戀,宋瑜欽見她來了,憋笑著打趣。
“見著了?聊得開心嗎?”
“哎呀!你別說了!”
宋瑜欽忍不住了,直接仰天長笑,侍衛(wèi)從未見宋瑜欽笑得如此開心,就連他被封大將軍那天也只是微微表露了些笑意。
“對了,你查得怎么樣了?”
“可別提了,回去之后我都快被抽死了,這幾天都躺著呢?!?p> “一點收獲都沒有?”
宋瑜欽立馬收回笑容,冷若寒冰。
“不過也不是一點收獲沒有,他和一個丫鬟走得很近?!?p> “那又怎樣?”
“與人接近無非兩種情況,喜歡,或者利用,你同我是后者,而他們是前者,只要抓住命脈,找到證據(jù)是遲早的事?!?p> 聽完這話宋瑜欽臉更冷了,侍衛(wèi)見狀不禁吞了口唾沫,連呼吸都極為小心,宋瑜欽板著臉,看也不看蘇卿怡就直接走出書鋪,走到一半又倒回來,從懷中取出一瓶金瘡藥扔給蘇卿怡。
“接著,上好的金瘡藥,你愛用不用,你想看什么書就自己拿?!?p> “這么好!”
“從你工錢里扣!”
“你!這該死的資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