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竹韻
同樣的,秦硯辭也僅僅是以一抹深邃的目光回應,沒有追問凌瑾韻為何能夠不依靠任何藥石之功,僅憑一雙妙手和心中的智慧,便輕松治愈了秦子勝纏綿的病痛。
在曙光初現(xiàn)之前,他已經輕輕掀開被褥,準備迎接這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今日,是他們家酒坊第一次向聲名在外的桂花樓供酒的重要時刻,不容絲毫差池。
晨光透過窗欞,輕柔地拂過凌瑾韻恬靜的睡顏。
她的睡姿中帶著幾分孩子般的依賴,一只手隨意搭在他的胸膛,腿也親密無間地跨過他的身側,仿佛是在夢中尋求安全的港灣。
側臥間,她的臉頰上隱約浮現(xiàn)出幾點可愛的嬰兒肥,長長的睫毛宛如黑羽,在眼瞼下投下了柔和的扇形暗影,夢里的她,褪去了日間的堅強,顯得分外溫婉可人。
秦硯辭望著這幅畫面,心中涌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柔情。
他動作輕緩,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緩緩移開了凌瑾韻纖細的手臂和蜷曲的腿,宛如對待一件易碎的藝術品。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每一步都謹慎得像是行走在薄冰之上,只愿保留這份屬于她的寧靜與甜美。
離開臥室時,秦硯辭特意將門輕輕帶上,門軸幾乎未發(fā)出一絲聲響,他的心思細膩,擔心家人的動靜會打斷凌瑾韻寶貴的休息。
屋外,秦二壯與秦三壯已將精心蒸餾的酒液裝瓶封存,整裝待發(fā),只等秦硯辭加入他們的行列,共同前往熱鬧的鎮(zhèn)上。
昨晚,圍繞送酒之事的家庭會議中,鑒于外界的紛擾與不安定,一家人決定由四兄弟齊心協(xié)力,同行前往,彼此守望相助,以防不測。
然而,秦大壯因需照料病愈初愈的秦子勝,遺憾缺席,此次任務便落在了秦硯辭、秦二壯與秦三壯肩上,三人結伴,肩負重托。
臨行前夕,秦硯辭心系凌瑾韻,特意對母親王蓮娟叮嚀:“娘,韻兒昨晚確實累了,就讓她多睡會兒,別吵醒了她?!?p> 話語里滿是關懷與體貼。
卻不料,這番好意卻在王蓮娟心中掀起了波瀾。
她的臉色微微一沉,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隨后狠狠瞪了秦硯辭一眼,仿佛在責怪他的不懂事,甚至伸手在他的手臂上用力擰了一把,讓秦硯辭痛得眉頭緊皺,卻不敢抱怨。
“老四啊,我原以為你是個懂得心疼人的孩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要對韻兒好,你怎么就是聽不進去呢?昨晚,韻兒為了子勝的病,熬到半夜,你竟然還說她累著了?若是你連心疼人都學不會,以后就別和媳婦兒同榻而眠了,讓韻兒跟我睡!”
王蓮娟的話語中充滿了戲謔與責備,卻也藏著對兒子深深的期許與愛護。
秦硯辭被母親的話堵得啞口無言,耳根子悄悄爬上了一抹羞澀的紅暈。
他該怎樣向母親說明,那所謂的“累”,其實并非凌瑾韻所承受?
要他如何啟齒,告訴家人他們之間尚存的那一層未破的薄紗?
想到這里,他只能漲紅著臉,低頭避開母親的目光,背上沉甸甸的酒筐,腳步匆匆,借故急行出門,“娘,二哥三哥還在外頭等著,我得趕緊去了?!?p> 門板輕輕合上的那一刻,王蓮娟悄悄轉回身,推開了秦硯辭與凌瑾韻的房門,悄悄探視熟睡中安然無恙的凌瑾韻。
隨后王蓮娟回到了廚房忙碌。
鍋中的水歡快地沸騰起來,她輕輕地將精心挑選的紅糖投入水中,那深琥珀色的糖塊緩緩融化。
接著,她小心翼翼地打入幾枚新鮮的雞蛋,蛋液在熱水中迅速凝結,綻放出一朵朵細膩的蛋花。
與此同時,凌瑾韻在夢鄉(xiāng)里,偶爾呢喃幾句,似乎在無意識中尋找那份失去的溫暖。
她的臉龐恬靜,眉頭微微蹙起,細密的汗珠在額間閃爍,展現(xiàn)出一種脆弱的美。
而在村口,秦硯辭他們背負著沉重的酒壇,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在地面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李里正的眉頭緊鎖,歲月在他臉上刻畫出深深的皺紋,卻也增添了幾分沉穩(wěn)與威嚴。
他與秦硯辭并肩而坐,兩人間的對話不僅僅是關于石灰消毒的簡單安排,更是兩位長輩對村莊安寧深沉的憂慮與擔當。
李里正的孫子聞令而動,那孩童一臉認真,稚嫩的步伐卻踏出了村莊面對困難時的堅毅與團結。
抵達鎮(zhèn)上,桂花樓前的熱鬧景象仿佛與秦硯辭他們的急切心情形成了鮮明對比。
秦硯辭目光敏銳,一眼捕捉到了那張引人注目的新告示,其上用精致的書法書寫著“竹韻”二字,預示著一種清新脫俗的品味。
門廳之內,各路風流雅士聚集,他們交頭接耳,眼神中滿是對即將品嘗到的新酒的渴望與期待,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對美好事物的向往。
秦家三兄弟選擇了低調的后門進入,盡量不引起注意,他們的默契與低調中透露出對自家酒品的信心。
店內小二一見秦硯辭便眼前一亮,記憶中那個送酒的青年不僅酒好人也實在,昨天二掌柜的推薦讓他的酒瞬時間成為了這里的熱門話題。
小二不敢有絲毫怠慢,匆匆忙忙地去找掌柜,心中暗自期盼這份來自鄉(xiāng)村的佳釀能為酒樓帶來更多的人氣。
李寶忠掌柜的出現(xiàn)總是帶著幾分豪邁,驗過酒之后,他毫不吝嗇地贊譽與獎賞,話語中透出對秦硯辭才能的認可與期待。
那十六兩銀子不僅是一筆交易的報酬,更是一份對釀酒天才的鼓勵,暗示著一個可能改變命運的機遇。
李寶忠的笑容中蘊含深意,仿佛已預見“竹韻”未來的輝煌,而這一切,都將源于秦硯辭那雙創(chuàng)造奇跡的手。
李寶忠在昨日還鄭重其事地稱呼秦硯辭為“秀才公”,言辭間透露著幾分生疏與尊重,但今日一早,他似乎感受到了兩人之間那份同鄉(xiāng)之情的呼喚,于是改口輕喚了一聲“硯辭”。
這一聲親昵的轉換,仿若春日里的一縷微風,悄然吹散了兩人之間的隔閡,使得氣氛頓時變得溫馨而親近。
秦硯辭心中回味著昨晚凌瑾韻拉著他的手,共同操作著那個奇異的小工具,將醇厚的酒液小心翼翼地注入竹筒中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