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鏖戰(zhàn),林楚和她對罵到凌晨,終于撐不住睡了。
云欲晚卻精神無比。
她失眠的頻率太高,實在是睡不著,訂了各個花藝店的鮮切花。
傭人抱著花上來,擺滿了一房間。
她訂的是本地花藝排行榜前十的花藝品牌鮮切花。
訂得最多的是西洋鵑。
她發(fā)現(xiàn)沒有一家店用的是比利時杜鵑。
送過來的都是皋月杜鵑,高山杜鵑,雀舌杜鵑,桃梅錦杜鵑。
但比利時杜鵑一年三開花,成本低收益高,花色艷麗豐富,重瓣花型碩大,有其他杜鵑無可取代的優(yōu)點。
如果做生意,有門路引進比利時杜鵑,會是一個不錯的優(yōu)勢。
其他花也和比利時的花不太一樣。
比利時花卉業(yè)發(fā)達,當?shù)亟?jīng)常有花卉和花藝作品展覽,有不少花藝大師在本地,花藝品牌亦層出不窮。
這是她留在那里的原因。
比利時首都每兩年舉辦一次鮮花節(jié),在被雨果譽為“世界最美麗的廣場”布魯塞爾大廣場,用百萬株花卉鋪成鮮花地毯,請藝術家們共同設計。
上一次的鮮花節(jié)地毯,就有她的參與。
鮮花鋪成的地毯和周圍的哥特式建筑交相輝映,全世界的媒體都趕來歐洲中心拍這繁花錦簇的畫面。
那是盛開的布魯塞爾。
比利時鮮花啤酒也是一大特色,可以說是一個花藝繁榮的國家。
云欲晚在那邊認識了很多花藝商人和藝術家,已經(jīng)試著合作開過花藝品牌旗艦店,三個合作對象管生意上的東西,她多數(shù)管品控和創(chuàng)意,維持品牌格調(diào)。
本來是打算再過兩年開到國內(nèi)市場,現(xiàn)在回國突然,計劃也稍稍提前。
她怕錯過這一次,追不上溫仰之。
第二天早上,家里人起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家中四處擺的鮮花變了樣子。
餐廳島臺上,雅致的青瓷長頸瓶中插著兩根虬曲彎古的石榴枯枝,一長一短輕重得宜,古韻悠然地延伸出去,枝頭吊著的一只小石榴果微微將枝頭壓彎,底下一叢蘭草,潔白無瑕的水仙作為主花,暗綠深褐淺白美得和諧。
書房門口,雙耳銅器內(nèi)山茶花與臘梅、竹葉并重,文人的雅致氣息撲面而來。
待客廳里,烏桕與沉木展開,煙花菊落入其中,排草疏密得度,
除卻各人的房間里,家里每一處擺放了時令鮮花的地方,全都被更換過。
空間感把握得極其到位,每一瓶插花都仿佛一幅畫。
顏色的統(tǒng)一色調(diào)、花材量感的把握、配合花器的風格、每個場景的適配程度、修剪花材的程度,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學來的。
多一片葉子少一片葉子都不是那個感覺。
優(yōu)秀的花藝師,審美甚至可以說是無法復制的。
中式插花與西式插花又完全不同,中式插花更難,因為必須把握疏雅松弛的度,又需有人文氣息,不能像西式那樣堆砌得花團錦簇,光是留白這一項,就夠花藝新人學許久。
在此之前,還需要培養(yǎng)極高的審美水平。
更接近在畫一副山水畫,而不是擺弄花花草草。
不是找一把鮮艷漂亮的花插進漂亮的瓶子里就可以的。
溫渭約了陳氏置業(yè)的陳董夫婦來做客,兩家合作一直談不攏。
陳氏手里中標一塊地,照理來說,應該要選一個銀行抵押貸款,拿到建商品房的資金,建好后賣給民眾,回收貸款和利潤。
這塊地肉眼可見會有大發(fā)展,周圍有醫(yī)院有地鐵有商場,想也知道是穩(wěn)賺不虧的生意,銀行肯定不會錯過這種低風險利率回報高周期短的投資。
問題是,陳氏置業(yè)更傾向于和交通銀行貸款。
溫渭雖然兩年前生了場大病,不能再過度操勞,無奈退位交給獨子,但面對這種生意,還是會私人關系里運作。
趙琴和陳太太一直談不攏,好幾次見面都沒能結交。
這次聊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能統(tǒng)一意見。
但陳太太一抬眸,忽然注意到了桌上擺著的插花作品。
趙琴剛要開口說話。
陳太太忽然道:“你們家請了哪位花藝大師,這花插得真有水平。”
溫渭也不知道,看向趙琴:“這是…”
趙琴更不知道了,平日里家里的花都是傭人買了就擺上,從來沒擺成這樣過。
她看向鄧叔。
站在一旁的鄧叔立刻小聲提醒:“是小姐自己插著玩的?!?p> 趙琴恍然大悟,猛然找到突破口:“去叫欲晚下來?!?p> 她轉(zhuǎn)頭對陳太太笑道:“是小女欲晚隨便弄著玩的,平日里也不這么擺,可能就是小孩子玩性大。”
陳太太贊不絕口:“這哪里是隨便弄著玩的,前兩天我請了一位中式插花師,插出來哪有這幅平衡感強?!?p> 好的花藝師就和好管家、好月嫂、造型師、調(diào)香師一樣難以流通。
而且花藝師與那些都不一樣。
表面上花藝師好像是給他們打工,但實際上算藝術家。
三顧茅廬才能求到插花藝術家來插花聚會插一盞,偏偏這些藝術家多數(shù)不看錢,請人相當難。
沒有足夠的噱頭,又怎么能吸引客人來自己家里做客?更別提借插花會建立什么紐帶關系。
趙琴的笑容都憋不住。
云欲晚剛睡著,就被人叫起來,傭人趕緊給她梳頭換衣服,她人還困著,就被推到樓下待客室。
發(fā)現(xiàn)有陌生人在。
趙琴從來沒笑得這么和顏悅色過:“欲晚,叫叔叔阿姨?!?p> 云欲晚硬著頭皮,努力睜開眼睛:“叔叔好,阿姨好?!?p> 陳太太更是眼前一亮,她忽然道:“欲晚今年多少歲?”
趙琴笑道:“二十三歲了,在倫敦藝術大學讀的本科,去比利時念了兩年碩士,剛剛回來?!?p> 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陳太太忽然笑了:“還真巧,我們家渡歸就比她大一歲?!?p> 溫渭差點沒把手里的雪茄捏斷。
陳氏的兒子…
趙琴也瞬間明白了陳太太的意思。
為了這么個合作,還要搭上女兒,開玩笑!
陳太太刻意提起:“過兩天我們要主辦一場慈善晚宴,欲晚如果有時間,不妨來玩?!?p> 云欲晚看向趙琴,趙琴點頭。
云欲晚沒意識到危險,笑眼彎彎,甜蜜又可人:“好?!?p> 看得陳太太更是有好感,落落大方,長得標致,真是不錯。
趙琴立刻開口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大人還有事要談。”
云欲晚本來就困,得體道別之后,回房間倒頭就睡,也不知道他們后面聊了些什么。
隔天趙琴給她選了一身新禮服,讓她在晚宴上不需要特地討好誰,就當是去玩。
她無精打采,直到趙琴說“你哥哥也會去”。
云欲晚陡然清醒了。
溫仰之也在。
太好了,他不經(jīng)?;丶易?,難得又有機會勾引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