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貴想了想，摸了摸下巴，開口：

　　“市里領(lǐng)導(dǎo)現(xiàn)在極重視農(nóng)村經(jīng)濟發(fā)展。今天我去開會，說是派了幾名技術(shù)骨干下鄉(xiāng)，到我們鎮(zhèn)上來?！?p>　　“到時候他們會輪著到各村子里給大家做技術(shù)宣導(dǎo)，指導(dǎo)我們農(nóng)民發(fā)家致富呢?！?p>　　“村長，有養(yǎng)豬技術(shù)指導(dǎo)嗎？”

　　老李頭今天剛好在方思以家湊熱鬧，聽到她那個傻子養(yǎng)豬，都賺了一千多塊錢。

　　他自然也想養(yǎng)。

　　方德貴開口道：

　　“有的，剛好明天，我去鎮(zhèn)上銀行轉(zhuǎn)錢，有一名技術(shù)專家會一起過來，聽說，他是天京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

　　也就是今天，開會聽到鎮(zhèn)里領(lǐng)導(dǎo)在討論那一名技術(shù)專家，那些領(lǐng)導(dǎo)們對他十分尊敬。

　　這才讓他更清楚認識到知識分子的身份和地位，進而支持方媚和傅家明婚事。

　　老李頭聽到對方念過大學(xué)，而且，還是天京那邊的學(xué)校。

　　那可是帝都呢，他這輩子都沒機會去。

　　他眼睛放得亮堂，他趕緊卷了一支手工煙，遞給村長：

　　“真的嗎？那太好了，村長，到時候記得讓他來我家?guī)兔χ笇?dǎo)指導(dǎo)呀?！?p>　　方德貴接過煙，老李頭殷勤上前為他遞火柴。

　　方德貴猛吸一口煙，緩緩開口：

　　“老李頭，我哥哥家要跟你換他家門口那塊田地？”

　　說完后，他微微瞇著眼睛，若有所思盯著老李頭。

　　老李頭見狀，以為村長在替方德富說話，趕緊應(yīng)承下來：

　　“村長，你哥哥要的地，我一定換，一定換?！?p>　　方德貴見他會錯意，便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老李頭呀，老李頭，那塊地，我拿青羊座那塊地跟你換吧。”

　　“這……”

　　老李頭猶豫不決，方德富跟他換地，是因為他們田地在對方家門口，土壤肥沃程度也接近——

　　更換后，互利共贏，各自方便。

　　而方德貴想更換青羊座那塊地：

　　位于山上靠陰位置、都是砂石，貧瘠荒涼還偏遠，任誰也不想選那塊地。

　　“給你考慮考慮，這個技術(shù)指導(dǎo)，可得我親自去請他過來！”

　　村長見他猶豫，便拍了拍他胸口，將他嘴里剩下半截?zé)熑拥叵?，狠狠踩了一腳后，再繼續(xù)開口：

　　“這個技術(shù)指導(dǎo)，可是無價之寶呢，村里還好多人想養(yǎng)豬，找我要指導(dǎo)名額，你掂量掂量。”

　　說完，他意味深長看了老李頭一眼。

　　**

　　方媚因為見方思以出了風(fēng)頭，心上不悅。

　　第二天，她生怕方思以免費蹭她爸爸拖拉機——

　　就對外宣稱傅家明騎自行車載著她去鎮(zhèn)上轉(zhuǎn)賬。

　　實際上，方德貴早早開著拖拉機帶著他們?nèi)チ随?zhèn)上：

　　今天一定要把技術(shù)指導(dǎo)風(fēng)風(fēng)光光給請回村里來。

　　**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方思以一家人都起床了。

　　方士鴻開口：

　　“姐，我跟你一起去吧?！?p>　　“好?！?p>　　原主腦海里只存些碎片化記憶，方思以擔心迷路，有弟弟一起去，自然更方便。

　　“姐，我們帶一根扁擔，今天剛好趕圩，把阿爸這些藥材背去，可以換些錢?！?p>　　吃過飯后，太陽已經(jīng)升起，只是山里霧氣大，遠處山峰，朦朦朧朧，看得不太真切。

　　方士鴻挑著藥材，他愣是不讓方思以提，說她剛受傷，要好好養(yǎng)著。

　　姐弟倆一人挑著藥材，另一人提著個空手袋，往鎮(zhèn)上走去。

　　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到了集市。

　　方士鴻在街邊，找個空位，他在地上鋪開一塊布，擺藥材。

　　“姐，我在這邊先守個攤位，你過去銀行，看看二叔他們來了沒?！?p>　　趕圩天，街上人擠人。

　　銀行位于街尾，他們攤位位于街頭。

　　方思以見到街上有人在賣豬崽。

　　其中有一只黑豬，毛色鮮亮，看那個體格、身姿，她也說不出品種——

　　這豬種，她上輩子居然沒見過。

　　便好奇上前詢價：

　　“老板，這一只豬崽多少錢？”

　　老板沒聽到她說什么，方思以便湊上前去，大聲再問一遍。

　　“按斤賣，一斤3.75元?！?p>　　“什么？”

　　那豬崽，看模樣估計，得有四十來斤。

　　折算下來，一頭豬，豈不是需要150塊錢？

　　昨天，她可是聽到，有村民說他們一戶人家一年收入才兩百多塊錢。

　　換算成豬崽價格，她禁不住咂舌，這也太貴了。

　　她正暗自思索這個年代物價……

　　突然，一輛自行車朝她這個方向倒過來。

　　本能往后退去，人是避開了，但是衣服被自行車勾破了。

　　方思以皺了皺眉頭，抬頭望去：

　　一名男子向她走來，他穿著亞麻白色襯衫，一縷晨光正好打在他額頭上，干凈爽朗：

　　“你好，對不起，我車技不好，還在適應(yīng)這輛自行車，給你添麻煩了。”

　　他低頭看向眼前：

　　這名女子，鴉墨長發(fā)微微束著，額邊幾縷青絲縹緲，眉眼含情俏麗，臉頰位置，帶著幾粒小雀斑，更襯托得皮膚細膩嫩白。

　　見她沒說話，他上前，略微低頭頷首，伸手前來扶她，一邊朝她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是顧瑾之，你衣服被我刮破了，我買一件賠給你吧?！?p>　　顧瑾之指了指她后背，她今天早上穿一件格紋衫，后背布料已被自行車劃破。

　　“哦?！?p>　　方思以正想開口說“不必了”，她抬了一下胳膊，才發(fā)現(xiàn)后背有些涼意。

　　她便伸了一只手，指了指旁邊服裝店一件衣服，另一只手不忘往后拉住衣服。

　　顧瑾之徑直走進服裝店，直接抓過一條白裙子，付過錢后，遞給方思以：

　　“就這條裙子，是嗎？”

　　男人聲音，低沉，帶著磁性和蠱惑。

　　方思以見他捏著一條裙子，她養(yǎng)豬，還是穿褲裝方便，本想開口拒絕。

　　“顧教授，你也在這？太好了！”

　　豬崽攤上，鄭明義見到顧瑾之，過來朝他打招呼。

　　明明顧瑾之看著比他還年輕，他卻喊他“教授”？

　　方思以對他那聲稱呼，略微有些吃驚。

　　鄭明義指向攤位上一頭小黑豬，剛好是方思以剛才詢價那一只，恭恭敬敬開口問道：

　　“顧教授，這頭豬做課題研究可以嗎？”

　　方思以聽到“課題研究”：

　　這個年代，也有種豬課題研究嗎？

　　她不禁也來了興趣。

　　便顧不得那是裙子還是褲裝，先換上再說——

　　趕緊接過顧瑾之手上那裙子，朝服裝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