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立臉色陰沉的看著我：“我不管你從哪里知道了我喜歡吃綠豆糕的事情，但是我勸你不要想別的心思，更不要以為用這么拙劣的手段就能夠登堂入室，你看起來年齡還這么小……”

　　“我是從你妻子，胡恬那里知道的?！?p>　　汪立把我當(dāng)成了那種想要攀權(quán)附貴的女人，想要說教，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汪立瞇了瞇眼睛：“據(jù)我所知，我妻子生前并不認(rèn)識你。況且，你看起來年齡并不大，三年前我妻子去世的時候，你應(yīng)該還只是個小孩吧。”

　　我看著餐桌旁邊站著的女人，盡管她的臉因為過度整容的原因看起來有些不協(xié)調(diào)，但是臉上哀傷和思念卻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就站在你面前，可卻早已天人永隔，物是人非。

　　我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胡恬所在的位置：“不，我不是你妻子生前認(rèn)識的，我是近兩天才認(rèn)識你妻子的。

　　我能看見鬼，她現(xiàn)在就站在你面前，而且有話要我?guī)Ыo你，這綠豆糕也是她教我做的，只是為了讓你相信我的話而已。

　　她說你不喜歡街上賣的那種油很多，很甜膩的綠豆糕，喜歡微甜，口感清爽，入口即化的糕點。

　　我按照她教我的方法一步步來，失敗了很多次才做出來這么一盤勉強還算可以的綠豆糕?！?p>　　我一口氣將這些話索性全講了出來。

　　汪立一開始臉上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顯然以為這只是我找的借口。

　　可是聽到后面，臉上卻有了一絲絲動搖。畢竟口味這種信息已經(jīng)算是隱私了，只有比較親密的人才能知道。

　　直到他看到我從廚房里拿出來的之前做的失敗品，他臉上的表情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應(yīng)該在試圖理解我說的這些離譜的話。

　　因為再怎么離譜的女人想要用做飯勾引男人，應(yīng)該也不會連做飯都不會，就在人家的廚房里練手的。

　　他看了看桌上的綠豆糕，又看了看我伸手指著的那方寸之地，掙扎了好一會，還是有些猶豫。

　　我知道，要他在一瞬間相信我說的所有的話，這絕對不可能，他的動搖還不足以打消他的懷疑。

　　“我怎么知道你沒有往里面放些奇怪的東西?！?p>　　我將盤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挑一塊，我先吃?！?p>　　汪立見我如此坦然，本著小心為上的準(zhǔn)則，還是挑選了一塊。

　　我三兩口嚼了吞下，因為吃得太急，還喝了口水順了下去。

　　在看我是否有異樣的一段時間里，汪立坐立難安，時不時向我剛才所指胡恬的方向頻頻張望，盡管知道我所說的一切真的很荒唐，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問我：

　　“你說我老婆，她……她真的還在我身邊么？”

　　聲音里帶著顫抖，面上顯然帶著惶恐和期待。

　　我點了點頭，看向了此時已經(jīng)坐在座位上的胡恬。

　　“你能看見她，那可以也讓我……也看看么？我……有點想她?！?p>　　我看著汪立已經(jīng)有些濕潤的眼睛和臉上的細(xì)紋，雖然在平?？磥磉@應(yīng)該是成熟男人獨特的魅力，但是此時此刻，我還是感受到了他身上一股莫名的哀傷。

　　胡恬雙手握拳，哀傷的情緒不遑多讓。

　　或許是因為知道我接下來會透露怎樣的事情，而且是她隱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所以面上的表情尤其嚴(yán)肅，像是等待公開處刑一般。

　　汪立此時已經(jīng)有些將信將疑了，或者說他寧愿相信這是真的，因為這證明自己的老婆在某一個他無法觸及的世界一直陪著自己，從未離開過。

　　我繼續(xù)動搖他：“你想把這套房子折價賣出去，想必也是聽了其他人說這間房鬧鬼的事情吧?！?p>　　“嗯。我一直也不是很相信來著，因為我自己住的時候從來沒有碰到過任何奇怪的事情。但是每一個住在這里的人都說這里有問題……”

　　我摘下了昨天買的帽子，露出了自己雖然經(jīng)過修剪，但是還是明顯凹凸不平的發(fā)型，指著自己后腦袋上的一塊白花花的頭皮給他看。

　　“住在這里的女性莫名其妙第二天頭發(fā)就變得千奇百怪了對吧?！?p>　　汪立睜大了眼睛：“所以說你也……這、這是我老婆干的嗎？”

　　聽到我肯定的答復(fù)之后，他一臉不解：“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李延，你讓李延住到你的房子里來了。他喜歡帶自己的女朋友回來過夜，你老婆是為了提醒他的那些女朋友遠(yuǎn)離那個人。然后把我也當(dāng)成了李延帶回來過夜的女人?！?p>　　“為什么？李延雖然換女朋友換的勤快，但是，我也仔細(xì)調(diào)查過了，她們也確實是自愿的。那些女性也知道李延他是個不婚族，和她們接觸也只是……”

　　汪立的聲音越說越小，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說到后來已經(jīng)有些局促地說不出來了。

　　畢竟自己的好朋友亂搞男女關(guān)系，自己心里上也是覺得不妥，但是情理上還是偏向自己的朋友的。

　　這種事情，你情我愿，雖然違背公序良俗，但是并不犯法。

　　“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當(dāng)初你們?nèi)艘黄饎?chuàng)業(yè)失敗，是李延在背后搞的小動作，他把你們公司的核心技術(shù)賣給翠微公司了。這才導(dǎo)致你們那次沒能成功中標(biāo)，直接破產(chǎn)了。”

　　汪立抬起頭，目光銳利：“你怎么知道的，你有證據(jù)嗎？”

　　“你的妻子胡恬，告訴我的，沒有證據(jù)?！?p>　　“不可能，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在生前告訴我，反而要你來轉(zhuǎn)達(dá)。你是不是其他公司派過來的，想要瓦解我們公司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挑撥離間嗎？”

　　我著實有些無奈了。

　　害，汪立確實不負(fù)他年輕時候驚才艷艷的名號，不過對于我來說，他實在是有些聰明過頭了，腦洞已經(jīng)開到猜測我是競爭對手公司的臥底了。

　　我存了私心，很不想將李延帶胡恬去酒會的事情說出來，但是不說出來，確實很難自圓其說。

　　我看著汪立的眉頭越蹙越緊，將綠豆糕往他面前推了推：“嘗嘗看吧?！?p>　　汪立拿起一塊，咬了一小口，沉默了。

　　良久，他將頭轉(zhuǎn)向了胡恬的方向，但是眼神并沒有聚焦。

　　他雖然看不見，但是已經(jīng)相信了我說的話了。

　　有些記憶，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就逐漸模糊的，反而愈加清晰，猶如寫進了DNA里。

　　就像這盤綠豆糕的味道。

　　又過了一會，他動了兩下嘴唇，艱難地開口：“我想知道，當(dāng)年還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為什么沒有將這一切都告訴我，還有，你為什么后來會不停地去整容。早知道你會死在手術(shù)臺上，我就算拼著和你翻臉，我也會攔下你……”

　　這句話他是看著胡恬的方向說的，說著說著就語帶哽咽，最后泣不成聲。

　　有些事情他早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卻選擇了相信。

　　比如說，為什么積極向上的人會在幾天之間性情大變。

　　比如說，多年的好友為什么會逐漸離去，難道真的是人走茶涼嗎？

　　心里留下的疑問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但是當(dāng)再次被提起的時候，卻仍然想要個答案。

　　胡恬在他的身邊，伸手想要撫摸安慰他，但是透明的靈魂終究還是碰不到有血有肉的人……

　　我鼻頭微微發(fā)酸。

　　但還是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