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行對她的熱忱不減,原以為離開蘇州后他們就會像從前那般疏遠,沒想到非但不是,回京后陸川行還讓她搬到了他臥房后面的獨院里。
她緊鄰著他的書房和客廳,他上朝下朝兩人都能見著。
李文正的威懾力功不可沒,陸川行待她的差別連底下人都看出來,上趕著小心伺候她。
她也沒再接過客人,陸川行隔兩三天就到她房里過夜,跟尋常夫妻沒有區(qū)別。漸漸地,她房里多了一些他的衣物,有幾次連朝服都扔在她的床頭。丫環(huán)每天為他們收拾,有幾個私底下叫她小夫人。
沒當著她和陸川行面叫,她偶爾聽見心里暖洋洋的。
不是名分地位,而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陸川行對她的上心和體貼,她不是個奢求明天的人,有陸川行的陪伴,她知足了。
入秋,陸川行給她置辦了過冬的行頭,往年都是交給下頭的人,今年陸川行親自挑選樣衣,讓人送布料到府上任她挑選。
她挑了幾匹,陸川行又給她置辦了珠寶首飾。
裁縫鋪縫制完,請她去店里試衣。陸川行給她叫了馬車,吩咐她早去早回。
她高高興興地去了,裁縫鋪就在書畫店隔壁,她試完衣服,忍不住進去瞧了瞧。
不巧,這次又遇見李文正。
她不想打招呼,埋著頭轉(zhuǎn)身到了街上,李文正大概看見了她,急急忙忙追出來。
“華兒。”他急切地喚她。
她沒回頭,一直朝前離去。李文正更急,跨了兩步攔在她馬車前。
“許久未見,說句話也不可以?”
她道:“李大人,我還有事。”
李文正見她深情冷漠,心中的憋悶更甚。
“難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嗎?”
“李大人不想做朋友,不是嗎?”
“你說得對,我想娶你。”
“大人真會說笑?!彼娴男α?。
“我沒有說笑,如果你愿意,我隨時迎你進府?!?p> “我不想嫁,大人家世顯赫,要什么樣的妻子不行?”
“我只想要你?!?p> “我要回去了,大人切莫給旁人說這些胡話?!彼崎_他道。
他反手抓住她,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想娶你,陸川行沒跟你說吧,我已經(jīng)求得父親的同意?!?p> 她吃了一驚,她還以為娶她是李文正自說自話。卻沒想到他一個李家獨子,竟能讓他父親,在京中叱咤風云的李右丞同意一個風塵女子進李家大門。
“那又怎么樣?我不會因為你高高在上欣然接受?!?p> 李文正神色異常,道:“說得對,你畢竟不是普通樂姬?!?p> 她警惕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他揚起嘴角,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道:“我認為蘇州第一才女林小妹沒那么笨?!?p> “住口!”她脫口而出,變相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李文正笑道:“能陪我喝杯茶再走嗎?”
她冷眼看著他,沉默著下了馬車。
他們在最近的茶樓坐下,她不知道李文正要說什么,也不知道他調(diào)查到了何等地步。一個不小心,她可能會牽連陸川行。
“你想說什么?”她先開口。
“想求你嫁給我?!崩钗恼馈?p> “不可能。”
“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就范,只不過我不想那樣做?!?p> “難不成我還要叩謝你?”
李文正道:“我知道你對我動過心,為著那一點動心,我愿意幫你?!?p> 她譏笑道:“李大人好大的口氣,幫我做什么?我吃得飽穿得暖,大人若要幫我,就不該到我面前來。”
“你敢說你到京城來不是別有用心?”
“我是別有用心,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既然你調(diào)查我,我索性同你說清楚,林小妹已經(jīng)死了,我也沒有藏著為誰翻案的心思,復仇更是談不上,你想幫我簡直是無稽之談!”
“無稽之談?”
“對,你口口聲聲說幫我,其實是把我往死路上推,當然還有你自己?!?p> “你覺得我沒那個能力?”
“你在天子手底下辦事,能辦的只有天子手下的事?!?p> 李文正傲氣地笑笑,道:“你小瞧我了,即便在天子手底下,只要我想,沒有什么辦不到?!?p> 她心里一團亂麻,都說讀書人一根筋,這個李文正就是一根筋。陸川行說得對,他是個難纏的人。
她嚴肅道:“李大人,我鄭重地告知你,你倘若收手,我們還能做朋友,否則,只能當敵人?!?p> 李文正不肯放棄,討好般地握住她的手掌心。道:“我真心想要幫你,你當真要拒絕我?”
她沒有推開他的手,而是平復好心情,溫聲道:“天底下等著李大人去辦的事還有很多,林小妹若還在,她不會希望你為她冒險,這就是我的答案。”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崩钗恼?,“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為難?!?p> 她離開茶樓,路邊有人在賣陸川行打小就愛吃的八寶糕。熱氣正在消失,盛開的荷花一凋零,八寶糕就吃不上了。她給陸川行買了兩盒,馬車里都是荷花的香氣。
她期待陸川行吃糕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