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軍訓(xùn)以跑步為主,男生繞著操場跑五圈,女生跑三圈。
許歲有哮喘病的事情在開學(xué)前,鄭景偃就與班主任陳建君提供病歷溝通過,讓其多多關(guān)照。
陳建君非常負(fù)責(zé),軍訓(xùn)第一天便跟他們班的教官叮囑了。
許歲不需要跑步,軍姿站的身體不適也可以隨時說一聲教官會批準(zhǔn)休息。
她不想太過特殊,能堅持的都會盡力堅持。
“預(yù)備!三、二、一!沖!”
話音一落,數(shù)不清的身影從她眼前跑過,有的快得許歲只能看到殘影。
許歲慢慢跑,不出一分鐘,落在了隊伍尾端。
教官跑在最前頭喊加油,大家都奮力奔跑,努力去爭名次為獲得明天站軍姿獎勵的休息時間。
整個操場青春洋溢。
只有沒人注意的大部隊小尾巴焉不拉幾。
許歲覺得胸悶氣短堅持不了了,怕自己出岔子麻煩別人,偷偷摸摸往上午休息的樹蔭下去。
“輔助你夢游呢?開大??!”
“抓著一個廉頗打,不切C位,你們也是人才!”
“這波團后下路兵線帶一下?!?p> ……
樹蔭下的長椅坐了人,還未走近,許歲就聽著了他們吵吵嚷嚷的聲。
沒有穿軍訓(xùn)服也沒有穿六中的校服,不知是不是六中的學(xué)生。
最右邊的那個,眉眼竟與江野有七八分像。
尤其是眉毛,如出一轍。但他一邊的眉毛斷了,中間有一條淺淺的疤痕,在烏黑濃密的眉毛間顯得白花花的。
她不由多看了幾眼。
發(fā)覺有人在看自己的少年掀起眼皮,瞥她一眼。身旁隊友激動大喊快推塔,他又接著投入戰(zhàn)場。
許歲識趣走開,在剛好可以看到操場的一顆樹下坐著,尋找江野的身影。
“同學(xué),你幾班的?”
周圍沒有他人。
許歲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她禮貌回復(fù),“三班的。”
對方笑了,轉(zhuǎn)正反戴的鴨舌帽往下壓了壓,壓得額前的頭發(fā)擋住眉毛。
他雙手插兜,嚼著口香糖吊兒郎當(dāng)?shù)恼f:“那正好,帶我找一下你們班江野唄?!?p> 眼前的少年言行舉止間透著散漫不羈。
許歲瞬時覺得他和江野不像了。
她起身拍了拍自己衣物上沾的樹葉塵土,估摸著該回隊伍了,“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嗎?我現(xiàn)在要去集合了,你可以跟我說,我待會看見他了幫你轉(zhuǎn)告?!?p> “你們?nèi)嘣谂懿???p> “嗯?!?p> 江琰勾唇,“不用了。”
怎么突然不用了?
“哦,那我走了?!痹S歲有些失落,邁出幾步遠(yuǎn),隱約聽到后邊的江琰嘀咕了句什么,她沒太聽清。
教官在遠(yuǎn)處喊集合。
許歲快步趕去。
·
午后陽光正盛,曬熱的令人煩躁。在昭華上完半天課放學(xué)不回家享福,來這受罪,瘋球了。
江琰一腳把路邊礙眼的小石子踢出去好遠(yuǎn)。
小石子骨碌碌滾了一圈又一圈,被一雙迷彩鞋迫停。
見了來人,他心情可算好了點。
“來的挺快,剛還說你會自己來找我呢?!苯每谙闾谴党鲆粋€泡泡,在空中“?!钡囊宦暺屏?。他隨口吐掉口香糖,拖著聲惡劣笑著喊了句,“哥?!?p> “換個地說話?!苯盁o視他的態(tài)度,“別隨地吐東西?!?p> 江琰不屑,喊住要跟上的兩個小弟,走到江野前面去。
小弟們見狀坐回去,新開了把排位。
小弟一號傅小山:“咋不讓咱去?不打架看看戲也成啊。哎,聽我媽說他倆是雙胞胎,看上去不像。”
小弟二號林森:“有種雙胞胎叫異卵雙胞胎。”
“一般雙胞胎都血濃于水,感情深一口悶?!备敌∩蕉吨龋瑏韯艊Z起嗑來,“這家伙這倆可不一樣,矛盾大著嘞,聽說大大前年兩兄弟還打架進(jìn)醫(yī)院了。我可太好奇他倆這次會不會打起來了。”
進(jìn)得了昭華上學(xué)的,大多一個階級。不少人在同一個圈子里,圈里那點事大家心知肚明。
免不得茶余飯后被拿出來私下談資。
只不過江家權(quán)大勢大,明面上沒人敢多言,鮮少有沒眼力見的。
林森在昭華富家子弟里家境只能算得上小康,他不關(guān)心這些,接近江琰為的是有利可圖。
而傅小山家境比他家要好些,家中獨子,被寵的天真,恰好屬于那種沒眼力見的。
放心不下的林森叮囑他,“待會別去問江琰跟他哥發(fā)生什么了,少多嘴?!?p> 傅小山狂戳屏幕釋放技能,抽出空來問他,“為啥?”
林森:“……知道他倆關(guān)系不好,你沒事去觸什么霉頭?蠢???”
傅小山拿了個四殺,心情大好,也不在意被罵了蠢,覺得林森說的有點道理,喔了聲應(yīng)下。
就江琰那陰晴不定的性格,弄得不好不帶他去玩了可不行。
沒了“江琰喊去玩”的由頭,他爹媽就不讓他到處浪了。
他還是得跟江琰處好關(guān)系的。
走了有一會了,江琰帶江野停在他來時路過的小花園,這會兒上課的上課、軍訓(xùn)的軍訓(xùn),沒人在這賞花。
兩人面對面站著。
江野比他高出半個頭,靜靜看他,沒說話。
落在江琰眼里,居高臨下的。
他突的升起一股火,張了張嘴,直截了當(dāng),“我的東西呢?小偷?!?p> 刻意加重了“小偷”兩個字。
江野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煙盒和打火機還他,盡管明知他不會聽他的,還是說了句,“要么戒了要么少抽?!?p> 江琰接過,習(xí)慣性打開煙盒,后覺包裝被拆,里頭少了一根。
他冷冷哼笑,“不是吧,怎么還有人偷煙抽???”
江野說:“試試?!?p> 試著去理解江琰為什么染上抽煙這個壞習(xí)慣。
午間休息,他在葡萄廊下點燃了一根,煙霧直沖喉嚨,灼燒般的不適過肺。
他咳了許久,強忍直至煙滅。
腳下煙灰被風(fēng)吹散。
他一點也理解不了江琰了。
就像他們的關(guān)系,隔閡如隔河,最初是一條小河,后來隨著他們長大越來越大,變成寬闊的長河。
“江野。”江琰咬著牙,狠狠揪起江野的衣領(lǐng),威脅他,“警告你,別告訴我爸?!?p> 江野知道,江琰不缺錢買,來找他不僅僅是來要他還東西。
叫他小偷?
實則更應(yīng)該謝他。
若不是他撿走了他忘在沙發(fā)上的煙和打火機,他又要挨江正琛一通責(zé)罰。
江野扯開他的手,依舊平靜,“告訴他對我沒有半點好處。”
自始至終,他面對他的挑釁嘲諷都沒有半分慍色,情緒穩(wěn)定到仿佛在看一場鬧劇,他置身事外。
江琰捏死了拳頭,“你最好是?!?p> 他最討厭他這副樣子,全然沒把他放在眼里……
向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