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啥？”沈清放下小黃，小家伙四只爪子一落地，夾著尾巴，順著墻根就跑了。

　　“你今年多大？”他問了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沈清眨眨眼，“過了年，十三，咋了？”

　　霍云州搖頭，“沒咋，你瞧著比霍林還小，膽子卻比霍林大多了?！?p>　　沈清望著別處，“你錯了，其實我年紀(jì)比你還大，你在我眼里，也不過是個剛長成的少年?！?p>　　霍云州驚愕，菜刀舉起都忘了。

　　看他愣神的樣子，沈清失笑，“逗你玩的。”這年頭說真話沒人信，說假話倒有人信。

　　霍云州看了看手里的菜刀，又看了看她，沒再追問，“你是打算把這些魚都做了，再拿去集市上售賣？”

　　沈清本想否認(rèn)，轉(zhuǎn)念又覺得沒必要，是個人都能猜到，“沒錯，你覺得不行？”

　　“那倒不是，只要你味道做的好，賣不成問題，賺些小錢也成?！?p>　　沈清不想解釋什么，只道：“今兒這魚是你打的，霍老伯跟霍林都出了力，所以掙了錢，也有你們一份?！?p>　　“就這些……你還要分？”他太驚訝了，以至于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視，都沒注意到。

　　沈清明白他的意思，“別瞧不起人啊，我這叫薄利多銷，賣的多，自然掙的多，又不是一錘子買賣，坑完人就跑，你不曉就內(nèi)情，咱不討論這個?！?p>　　“是不是跟我砍人頭差不多，砍的多，必然掙的多，你見過砍人頭嗎？”他似乎很喜歡逗她。

　　沈清好歹也活了兩世，這點幼稚的伎倆，可嚇不到她，只見她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問：“跟殺雞也差不多吧！你見過殺雞嗎？扯著雞爪，雞翅膀，再把脖子一圈的雞毛拔了……”她邊說邊演示，“菜刀在碗底蕩一下，刀就快了，一刀割下去，雞血飚出來，得趕緊弄個裝水的碗接著，再放在鍋里蒸熟，雞血可是好東西，吃起來味道不錯?！?p>　　她總能把話題提到吃上，霍云州看她說到興起時，辮子在身后蕩啊蕩，手便癢癢，很想拽一下。

　　這一回合，倆人不分上下，他沒嚇到她，她也沒惡心到他，算是旗鼓相當(dāng)吧！

　　其實認(rèn)真說起來，前一世加上這一世，沈清都是個心性冷清之人。

　　倒不是說她不熱心，只是……她對生死看的很淡，親人去了便是去了，她不會太過傷心。

　　就像面對曹氏的意外死亡，她更在意的，是導(dǎo)致曹氏死的誘因，而不是為她的死去傷心難過痛心。

　　死都死了，再傷心難過又有何用，倒不如替她報仇，讓她在那邊也能安心投胎轉(zhuǎn)世。

　　經(jīng)過這一場穿越，她更相信人有靈魂，所以死亡并不可怕，只是靈魂脫離這一世的肉體罷了。

　　對死亡都不在意了，又怎會在意鮮血、肉體、殘肢。

　　人其實是最虛偽的，你能斬殺動物，活剝動物的皮毛，吃它們的心肝，又何必假惺惺的拾起道德這面旗幟。

　　晚飯，沈慧分了一鍋魚頭湯，跟一半的餅子，霍林端到隔壁，霍家祖孫仨，回自個家吃飯。

　　她倆守在小廚房吃。

　　霍林捧著碗，喝著酸菜魚湯，吸溜吸溜的聲音停不下來，頭都顧不得抬，一個勁猛喝。

　　霍老伯也食欲大開，“沈家丫頭做菜就是香，瞧這魚頭燉的，比那大館子也不差，云兒，你在軍中有這么好的伙食嗎？”

　　霍云州喝了一口魚湯，搖頭，“沒有，軍中基本都是野菜加粟米粥，填飽肚子而已，只有打仗時，才會隨身攜帶干糧，當(dāng)然統(tǒng)領(lǐng)大人們，是有自個兒的小灶，偶爾還可以去邊關(guān)城中，花錢打打牙祭?！?p>　　霍林聽著心生向往，“哥，邊關(guān)城熱鬧嗎？”

　　“等仗打完了再帶你去！”

　　霍老伯吃完了，搓了一把煙絲，塞在煙斗里，點著了，啪啪嘬兩口，“這仗能有打完的時候嗎？”

　　“難說，當(dāng)今圣上正值盛年，太子剛立不久，正是鼎盛時期，先皇在世時，北邊丟了五座城池，我瞧著皇上是想無整頓內(nèi)政，再找時機(jī)收復(fù)，至于是何時，還不得而知，等到內(nèi)政平穩(wěn)，南邊不鬧災(zāi)，國庫充盈，怕是就要對北邊用兵。”

　　“西南也不穩(wěn)吧？蠻夷一直是西南的頑疾，那些人不肯被教化，又常年待在山林之中，打不動，又無法招安，老大難了?！被衾喜疁啙岬难?，藏在濃煙后，霧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

　　“不錯！先是北關(guān)，后是西南，近幾年都是要用兵的，是危險也是機(jī)遇，若是抓住了，建功立業(yè)，封侯拜相，并非不可能，這是草根翻身躍龍門的機(jī)會，我想抓住，您說呢？”

　　霍老伯猛吸一口煙，“我孫兒是個不凡的，爺爺知道你也不甘于平凡，人活一世，要么茍且偷生，要么恣意痛快，若是選了，無論將來結(jié)局如何，都別后悔便是?！?p>　　霍云州笑了，“我明白?！?p>　　霍老伯眼中精光閃閃，“你在軍中擔(dān)任何職？”

　　霍云州：“前鋒軍副參領(lǐng)，從四品?！?p>　　“好！我孫兒有本事，短短五年，便有了根基?！被衾喜@然有些激動了。

　　“說著好聽，可前鋒軍是扛著腦袋打仗，一個不錯眼，腦袋就搬家了。”

　　聽他這么說，霍老伯也冷靜下來，“你走之前跟郭家丫頭成了親，我本想著能給你留個后，可誰成想……”

　　霍云州眼中有陰寒一閃而逝，“郭家的事莫要再提?！?p>　　霍老伯嘆息道：“唉！那你覺得沈家那倆丫頭咋樣，沈慧跟你年紀(jì)相當(dāng)，沈清性格爽利，是個能理事，能擔(dān)事的丫頭，將來能替你料理后宅……”

　　“我暫時不想這些，過幾天我就走了，您跟霍林在這兒，還得靠她們照顧，你們先睡，今晚我要出去一趟。”

　　他離開后，霍老伯拍了拍霍林，小家伙剛才睡著了。

　　“爺爺……”

　　“回屋睡去?！?p>　　“哦！”吃的太飽，就容易犯困。

　　隔壁兩位林姑娘家，廚房的油燈一直亮到半夜，燒了不少燈油。

　　次日一早，霍林就被叫來了。

　　沈清坐在椅子上，面色嚴(yán)肅的吩咐，“今兒只有一件要緊事，這些魚塊拿到鎮(zhèn)上酒樓，甭管大酒樓還是小飯館，每家送一碟，不收錢，給他們品嘗，再告訴他們定價，記住，今兒不收錢，這些魚塊也不賣，都拿來送人?！?p>　　霍林聽的一腦門問號，“這么多，全部送人？那咱不是虧死了？”

　　“就是，咱們累到半夜，我手都酸了，而且你定的價也太便宜了?！鄙蚧垡膊焕斫狻?p>　　沈清白了二人一眼，“這叫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咱做的東西就算再好，若沒人知道，你光在鎮(zhèn)上擺個攤，誰買你的賬？再說了，擺攤不要攤位費的嗎？你以為鎮(zhèn)上捕塊都是吃稀飯的？”

　　“咱一，不能設(shè)攤位，二，不能開鋪子，而且也沒那么多時間耗在那兒，所以只讓別人代賣，那些酒樓飯館是上上之選，再說價格，青泉鎮(zhèn)本就是一個較偏遠(yuǎn)小鎮(zhèn)，平時來往客商不多，那些酒樓飯館生意也就那么回事，若我們賣貴了，他們完全可以自己做，反正這些魚塊做法不難，難在工序多，做起來麻煩，若我們價不高，他們自然愿意買，省得自己做了，我們要做的是薄利多銷，而不是一錘子買賣，將來我們要賣的農(nóng)產(chǎn)品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