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宋溪還在瞌睡就被一群狗狂吠的聲音吵醒。
她走了出去,看到飛豬和張奶奶正準(zhǔn)備出門,想想閑著也是閑著,也跟在了他們后面。
走過一段兩米寬的小路來到大路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個人,肩上搭根扁擔(dān),后頭挑著個東西。
那人身后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兩只狗,不停的沖著他狂吠。
道路兩邊人家的狗聽到后也跟著狂吠,就這樣一路走一路犬吠聲相連,頗為壯觀。
“飛豬,它們怎么啦?”宋溪詢問。
飛豬表情有些凝重,“那些狗想要攻擊這個人,但是又不敢,只好對著他叫?!?p> 一旁的張奶奶遠(yuǎn)遠(yuǎn)地打起了招呼:“老葉,又去賣狗肉啊?!?p> 那人須臾走近,原來扁擔(dān)上掛著一只已經(jīng)處理過的狗。
飛豬顯然有些物傷其類,也發(fā)出了低吼聲,張奶奶過來安撫他。
瞬間,飛豬也反應(yīng)過來,停止低吼,只是表情懨懨的。
“是啊,你侄子家,說是來了一個客人,昨天跟我定了只狗,讓我一早送過去?!崩先~把肩膀上墊在扁擔(dān)下的蛇皮袋放下來,把狗肉放在上面,歇歇腳。
那兩只跟著的狗還在不停地沖他狂吠,老葉把扁擔(dān)作勢往后方掃了一圈,狗子退后幾米遠(yuǎn)。
“你家的狗很聽你的話啊?!崩先~對張奶奶說。
“我這狗你可不能打它的主意,不然我跟你沒完啊。”張奶奶警告他。
“哪能呢,老朋友了,我只是殺狗為生,又不是不知好歹?!崩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巴掌長的煙斗和一包煙絲,在地上磕了磕煙灰,往里填了一些煙絲,點(diǎn)火抽了起來。
“那些狗咬過你沒?”張奶奶指著他后面的狗問道。
“沒有,我們殺狗的人身上有股煞氣,他們還是怕的。”老葉吧嗒吧嗒吸了兩口?!爸皇遣荒苋ネ獾芈糜?,每次過安檢那警犬就往我身上撲,扯都扯不住。”
“我也想開了,外頭估計也沒什么好玩的,家里呆著過安生日子吧?!?p> “也是,我就覺得家里呆著舒坦。去玩就是受罪,還沒到景點(diǎn)呢,坐車坐得身體都散架了,只想睡覺。”張奶奶心有戚戚。
“你這又是打牌去啊,咋這貓也跟著你去?!崩先~見貓在張奶奶腳下轉(zhuǎn)悠問道。
“我家貓?zhí)卣澄??!睆埬棠桃荒樧院?,“你看我養(yǎng)的好吧,打架從來沒輸過?!?p> “上次劉婆子看她家貓跟我家貓打架,打不贏,她拿著個竹竿幫她家貓打,真是不要臉?!?p> “就這樣,我家貓還打贏了?!?p> 說起自己家的貓,張奶奶就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像恢復(fù)了少女模樣。
老葉一桿煙也抽完了,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跟張奶奶作別。
宋溪哭笑不得地聽著老太太夸她,同時心里有股暖流在流動,好像要溢出心口來。
與之相反,飛豬從碰到老葉到去土地公廟里再回來,一直都沉默不語,回來后趴在狗窩里看著窗外,也不言語。
晚上,萬籟俱寂,宋溪抓完老鼠回來見飛豬還沒睡覺,她走過去趴在了對面,問他:
“你后悔做狗了嗎?”
“不后悔,只是心情很低落,不知道在傷感什么。”
“如果你還是人,有一天人類和犬類展開大戰(zhàn),沒有誰不對,只是單純的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一山不容二虎,你站在哪一邊?”
“肯定是站人類了?!憋w豬悶悶地答。
“為什么你不站在弱勢者一邊,站在道德制高點(diǎn)譴責(zé)人類呢?”
“或者,為什么你不站在老鼠的一邊,譴責(zé)我天天去吃他們呢?”
“弱肉強(qiáng)食,達(dá)者統(tǒng)治庸者,這就是自然規(guī)律?!?p> “也許有一天弱者會變成強(qiáng)者,強(qiáng)者會成為弱者,這個規(guī)律依然存在?!?p> “你現(xiàn)在的物傷其類,這個類,不是指狗,而是傷的弱者地位,傷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p> “哪怕你現(xiàn)在過得比大部分的人都好,比他們都強(qiáng),面對比你更高的存在你依然是弱者,依然免不了弱肉強(qiáng)食。”
“既然我們始終沒辦法站到最頂尖的位置,那還不如在這個位置上享受每一天?!?p> “這就是我理解的世界和生活?!?p> 說完這一大段后,宋溪跑到水盆里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水,沒想到用心聲也會口渴。
這就是傳說中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嗎,這番話是我能說得出來的?宋溪自己也愣住了。
嗯......我得好好捋捋。
于是一貓一狗,靜默無語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宋溪一睜開眼,就看到飛豬在前面趴著,盯著她看。
把她嚇得弓背跳起閃開。
“神經(jīng)病啊?!彼蜗R罵咧咧。
“沒想到你這腦子還是有點(diǎn)東西嘛?!憋w豬難得稱贊道。
“要不要拜我為師?。堪涯慵耶a(chǎn)的一半分我就行”宋溪掰著腳趾頭,幻想著一夜暴富后揮金如土的生活,一個粉紅泡泡不斷變大,嘴角不爭氣地流下了哈喇子。
“省省吧?!憋w豬怒斥。
泡泡被無情戳破。
正月十五,鄉(xiāng)村早已沒有了過年的熱鬧氣氛。
去城里打工的年輕人早已經(jīng)離開。
拖兒帶女回來過年的也回到了城里的家。
村里就剩下喜歡呆在鄉(xiāng)下或者被迫待在鄉(xiāng)下的老年人以及幾個留守兒童。
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
間或幾聲狗叫,幾聲鳥鳴。
老年人紛紛表示,還是這樣的日子過得舒服。
“吵得腦殼疼”、“服侍一大家子,累的都散架了”、“在眼前凈惹我生氣”“給了一點(diǎn)錢,這段時間又都花他們身上了?!?p> ......
又到了十五,張奶奶照例去觀里幫忙,飛豬和宋溪惦記著上次宋清的話,也跟在了后面。
一左一右,偶爾路過一只狗子,那狗子都是夾著尾巴、抿著耳朵、縮著身子趕緊走。
宋溪想到了那個社會貓出街的視頻,說,你看我們像不像張奶奶的左右護(hù)法?
飛豬一臉無語,你腦子里整天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就不能有正常女生的思維喜好嗎?
有啊,我整天想錢。
飛豬徹底不想理她,噔噔噔跑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