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聲音清淡,不帶一絲起伏,既不凌厲,也不柔弱,如果擱在前世,絕對是聲控怪叔叔的最愛。
“傳旨,陸凝霜破案有功,即刻起擢升緝事司主辦,御賜鳳頭玉鷹佩,陸家老小即刻釋放。陸九濤有失察之罪,著其閉門思過三個月,罰俸半年。御史臺吳中有不堪大用,革職,永不敘用?!?p> 這道旨意讓記錄的德公公迷惑不解,心里不停琢磨,陛下這旨意是什么意思?按說陸尚書有失察之罪,導致策封大典虎頭蛇尾,無疾而終,既便把金冠尋回,料想也是罷官去職的結(jié)果。但是這道旨意中雷聲大,雨點小,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閉門思過三月,罰俸半年,這相當于沒有處罰,而對陸家長女擢升三級,從一名緝事司的什長,升任緝事司主辦,這是連升三級,這是對陸大人的補償?還是說對陸凝霜的欣賞?
這里面又罷免了一位主辦案御史,這是在敲打還是在震懾?
這個命令看起來自相很矛盾,但以陛下的智慧,自是不可能做出錯誤的決定,這里面難道有我不知道的內(nèi)幕。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陸凝霜已經(jīng)進入了陛下的眼界,我可先與她結(jié)個善緣。德公公總喜歡把自己定位在不聰明的行列,之所以能活得像個人樣,他總說那是托陛下的洪福。
這話也就是在他嘴上說說罷了,任誰要信了這老東西的話,那是自尋死路。以為他軟弱可欺的那些人墳頭的草都三尺高了。
“這陸家的小姑娘也擔驚受怕了這些日子,你去把她放了吧?!闭f完她揮揮手,低頭又翻閱大案之上的奏章。
德公公看皇帝陛下再無指示,輕手輕腳地向外退去。在大殿門外,他輕輕揮揮手,那沉重的大殿木門竟悄無聲息地自動關(guān)上了,這身手要是讓行家看到,那也得說一聲了得。
他將拿在手中的諭旨塞入袖口,便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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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凝霜簡單清洗了一下身體和頭發(fā),這個樣子總算是能見人了。
之前的生死危機面前,她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忘記了環(huán)境的臟亂差,現(xiàn)在生死危機的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她那該死的強迫癥和中度潔癖癥就又發(fā)作了。
她想好好的洗一洗身體和頭發(fā),還想換一換衣服。只是一想到眼前的這些用品都不是自己的,或許別人還用過,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各種反抗情緒。
這個矯情的病原主沒有,是她穿越時帶過來的,她本以為自己穿越后,這些臭毛病就與自己告別了,哪想到它們還與自己不棄不離。她的這個毛病說起來也很可笑,當她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看到尸體碎肉,是完全無感,但是一進入生活的正常狀態(tài),她就由不得自己了。
她忍著心中的抗拒快速洗漱了一番,她便獨自坐在小桌上吃起了穿越而來的第一頓正經(jīng)飯。
一碗米飯,兩個小菜。米飯是正經(jīng)米飯,菜就有些不正經(jīng)了。一盤是暈菜,遠遠聞著都有很重的腥膻味,上面帶著大塊的肥油,讓送菜的小使女都暗暗吞了幾次口水。另一盤也是暈菜,看著像是白菜燉大鴨或者是燉雞?
白菜是白的,肉也是白的。難道這個世界里沒有雞精?沒有醬油?
她用筷子沾了一點點湯,慢慢嘗了嘗,味道寡淡,除了鹽味就是鹽味。這飯菜不能說吃好,只能是吃飽。出門在外,只能湊合了。
看來改造這個世界是任重道遠啊。要是以后缺錢了,就去搞點副業(yè),弄點醬油呀、雞精什么的,算是為老百姓做了些實事,順帶著掙點小錢錢。
畢竟無論哪個時空,哪個時代,都講究個民以食為天嘛。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為老百姓做事,錢不錢的都不重要。
她邊吃邊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她吃飯的動作很斯文,看起來不緊不慢,但手底下卻是一點也沒閑著,夾菜、扒飯一氣呵成,動作干凈利落,不聲不響間,一碗米飯下肚了。那個腥膻的羊肉一口沒吃,那個雞肉只吃了一點點瘦肉,白菜倒是吃了不少。
這個吃法,讓邊上伺候的少女暗暗嘆息,貴人家的小姐都不喜歡吃肉的嗎?這肉要是讓小弟吃,應該能吃三天吧。小弟也是好久沒有嘗過肉味了,有半年還是一年。
剛放下碗,陸凝霜便聽到有人匆匆的向這個屋子走來。到門口停下腳步,“陸大人,幾位大人有請?!?p> “何事?”她問了一句,心中在想,自己已經(jīng)脫罪,幾位大人應該也不著急再把她送到牢里去吧?難道又有什么變故?
“德公公他老人家又來了。”
聽到這句話,她心里舒一口氣,妥了。這次可以回家了!
她也不耽誤,起身向外走去,把門剛要往外走,她轉(zhuǎn)身對小侍女說,“這些飯菜我吃不下,你替我吃了吧?!?p> 小侍女連忙拜謝,“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陸凝霜擺擺手,跟著來人向外廳走去。
自己這次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重見天日了。從穿越到現(xiàn)在,一直處于生死邊緣,一直在為全家人的性命而盤算求活,對這個世界就沒有真正的觀察過,現(xiàn)在總算有機會看看這個新奇的世界了。
她邊走邊觀察,這里是天牢的內(nèi)堂,是個二井的小院子,看起來是天牢管理者、吃飯休息的地方。
跨出套院的小門,又是一個四合院,這里的建筑明顯比里面的要高大,寬敞。這里就是官員辦公的地方了。
陸凝霜剛跨進正堂,就看到站在大廳里的德公公正一臉含笑地望著自己。
她尚未開口,德公公笑著說,“陸侄女不愧是我大商遠近聞名‘大美人’,一會兒不見,倒越發(fā)的英姿不凡了,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家兒郎”。
幾位大人在心中暗自琢磨,這老閹貨就這么一個回轉(zhuǎn)的時間,態(tài)度大變,看來陛下已經(jīng)有了定論。可是就算她脫罪,也不至于讓這個內(nèi)宮第一宦官陪著笑臉說話,這里面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這些人不愧是官場里混過半生的官場老油子,僅從大太監(jiān)一個笑容,一個稱呼上就猜出這么多事,而且還幾近真相,不得不說,混官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
寒喧幾句,德公公看似不經(jīng)意地說,“陸大人,老奴這次是專程為你來的,以后咱爺倆可得多親近親近。”
這話就說的就沒意思了,我一個女子,你一個太監(jiān),我倆八桿子打不著,咱們怎么親近,磨石腐?惡心不惡心呢。這老太監(jiān)肯定不是這個意思,他是皇帝的代言人,他的話其實反應的是皇帝的態(tài)度,難道皇帝有什么想法!對了,他叫我是陸大人,而不是直呼名字,這話的意思是我官復原職了?
應該是了……
她思緒未完,只聽德公公清清嗓子喊道,“陸凝霜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