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霜心中咯噔一下。她最怕的就是因為這個案子牽扯到其他的內(nèi)情。對于別人來說，巴不得案子越大越好，即便是捅破天的大案，他們也只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

　　但是對于自己家人來說，任何不可控的因素發(fā)生，都是把自己和家人拖入不可預(yù)知的深淵。

　　就算事情到了現(xiàn)在，自己一大家子人的命還在刀口下懸著。任何想要碰觸這一底線的人都將變成她的敵人，不管他是什么太子黨，還是皇子黨。

　　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表情委屈，神態(tài)中體現(xiàn)出不得不屈從的樣子，“吳大人看的上凝霜的簿柳之姿，也是凝霜的福分，非是凝霜不識抬舉執(zhí)意不從。只是凝霜全家命懸一線，實是無心思慮它事還請大人高臺貴手，繞過全家性命。剛才賭約也只當(dāng)玩笑罷了?！?p>　　眾人一聽，心中暗暗叫絕，這個案子無論后面怎么發(fā)展，姓吳的都不可能再多做阻攔。無論他說什么，在別人眼中就是他拿人家全家性命逼迫她給她做妾。

　　對于御史來說，清名比性命更重要。更何況她還點出來剛才的賭約，就算她用賭約來讓姓吳的松口，也算是應(yīng)有之義，任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她這反手一軍將得好，如果姓吳的耍賴，傳出去他對一個女武夫耍賴還要不要臉了？他的名聲就徹底臭了。

　　只見姓吳的梗著脖子大聲叫嚷，“誰說罷了？誰說的罷了，你劃下道道來，老夫都接著。哼，我看你一個女人還能翻出什么浪花?！?p>　　“吳大人這可是看不起女人？”陸凝霜看似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

　　“吳大人慎言！”德公公不悅地對他警告了一句。

　　吳御史心頭一震，想到當(dāng)今圣上也是女人，便忙開口解釋，“連稱不敢、不敢”。

　　“我只是就事論事，想讓她提出賭約的彩頭罷了?！?p>　　見他口風(fēng)轉(zhuǎn)變，德公公不為己甚，也不再開口多說，示意他們繼續(xù)。

　　“吳大人，現(xiàn)在金冠案已水落石出，金冠也并未被盜，只是被有心人用水銀污染了，這也說明家父是被人陷害了。這一切能驗明真相，也多虧了周大匠。”說到這里，陸凝霜停了一下。

　　周匠作心里又是一咯噔，“姑奶奶，千萬別再扯到我身上了。小老頭身上沒有幾量肉，可架不住這些驚嚇。

　　“本案最關(guān)鍵的一個步驟，還是‘金冠’的還原，這就有勞周大匠了?！?p>　　“不敢、不敢，這是小老兒的份內(nèi)之事。”周匠作連忙拱手鞠躬，對眾人胡亂地行禮。

　　對于黃金的恢復(fù)，周匠作那是得心應(yīng)手?；鹈缫黄?，他頓時身形一挺，佝僂的背都闊了三分，火光的照耀下倒有了一絲佛性的感覺。這神態(tài)倒時讓眾人有些刮目相看。

　　不一會，在他的炙烤下，金冠顯出了本來的金皇色。只是有個別地方，因為水銀地浸蝕，已不再是那樣完美?？吹竭@一幕，他頓時有點痛心疾首，“這些不當(dāng)人子的，把如些精美的寶冠破壞成這樣，真不當(dāng)人子，不當(dāng)人子”。

　　這一瞬間，他的眼里只有痛惜，把在場的大人們都拋在了腦后。他嘮叨了幾句，突然發(fā)覺空氣很安靜，頓時一拍腦袋，“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老兒并非有意……”德公公急急上前，仔細辯認著金冠，確實不錯，是原來的那頂。

　　“好本事，好本事啊?！彼B續(xù)夸了兩聲，也不知道是在說污染金冠的人，還是在說還原金冠的工匠，更或者是說這個破了此案的陸凝霜。

　　“既然金冠盜換案已告破，那賭約也算是你贏了，你說吧，有什么要求你提出來，本官自會滿足你的要求?！眳怯反藭r仍時自信滿滿，不認為陸家的女子會出什么了不得的賭約，所以他才會主動提出賭約的事。自己的這番舉動傳到陛下耳中，也至少能得個敢作敢當(dāng)?shù)脑u價吧。

　　“既然吳大人執(zhí)意要履行賭約，小女子也沒有什么見識，但也是懂得感恩之人。周大匠讓我知道了真金不怕火煉的道理，也為我全家證明了清白。他是小女子全家的恩人，小女子身無長物，難以報答。只是小女子記得吳大人剛才斥責(zé)恩公，我想為他討一個道謙。吳大人不會讓小女子失望吧……這個賭約不會讓大人為難吧？！”

　　她聲音中充滿了不確定性，就好像生怕會讓別人為難和誤會。

　　在場幾人心頭暗自一凜，這女娃不可小視，用最柔弱的話，說著讓吳御史難以做到的事，別看這是個簡單的道謙，自古以來，就沒有穿長衫的向短打扮的底層賤民道謙的。

　　如果吳御史不顧臉面，向這種卑賤之民道謙，他將會論為大商官場的笑炳，而且他將聲望全失，再無更進一步的希望。

　　這就是很扯犢子的大商官場規(guī)矩。

　　吳御史聽到這個條件，一時急怒攻心，臉色煞白，耍賴毀賭約，不光是丟臉的問題，以后都抬不起頭，如果履行賭約，那就在官場上混不下去。

　　“唯女人與小人難養(yǎng)也，你……你們……哼?！痹捯粑绰?，他便想裝作惱怒地拂袖而去。

　　陸凝霜開口道，“大人要走，小女子也無法阻攔，只是小女子日前偶得一上聯(lián)，苦思數(shù)日卻始終沒有下聯(lián)，小女子才疏學(xué)淺，請吳大人賜教。”

　　吳御史聽到這里松了一口氣，只要不糾纏賭約，對聯(lián)有什么難得。他站定腳步，也不說話，默等著陸凝霜出題。

　　“小女子的上聯(lián)是：墻頭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不知大人能否為小女子對一下聯(lián)?！?p>　　吳御史未及思索，脫口而出，這種順口溜一要樣的對聯(lián)，對于進士科的他來說，完全不值一提，“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這句話一落地，滿堂寂靜無聲。

　　吳御史口中噴備，暈了過去。

　　這姓吳的嘴巴損，人緣差，這次總算有人治得了他。

　　“諸位大人少待，金冠我?guī)?，呈送陛下，各位大人，告辭?！痹捯徽f完，德公公轉(zhuǎn)身就走，身后小太監(jiān)匆匆上前將裝金冠的盒子牢牢地抱在了懷里，生怕出什么掉腦袋的事情。

　　老奸巨滑，幾名主審官相互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