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厚古薄今,小千應(yīng)冶
無盡歲月前。
史官們咬著筆,匪夷所思地看著前方超出認(rèn)知的一切。
之后在回過神來后,將些許殘痕視若珍寶,在竹簡上潦草地畫了又畫。
歷代往復(fù),沙沉史書。
語焉不詳,來歷存疑。
前后矛盾,天馬行空。
讓龜縮在時間洪流角落的一眾學(xué)者,在研究起正傳與野史時,都犯起了難。
于是他們開始瘋狂挖古掘典,旁征博引。
百家因爭鳴而興盛,若無羽化神朝壓著,只怕還會從“文斗”鬧到“武斗”。
即便如此,每年因論道失敗而導(dǎo)致自身神魂枯竭,落魄困死孫山的修者,不在少數(shù)。
接收到的思想與理念愈多,愈是難以保持最初的本心,從而陷入絕對虛無,靈與識皆寂滅。
幸好南瀟在三觀未合、五感齊增的青春之時,沒有經(jīng)歷羽化神朝之下諸子百家的理念轟炸與靈識污染。
在青崖福地相對閉塞的環(huán)境中,在搖籃曲不時喚醒明月的深夜,在九年藏拙斂鋒的養(yǎng)氣強神里,南瀟在博覽群書的同時,又保持自己的見解。
于是,即便南瀟知之甚少,但她出于本心,直抒胸臆。
對那些名垂萬古的尊、皇、祖、神、帝及其留下的傳承,淺知無畏懼的南瀟率先定了論:
一,人因法變強,法因人揚名。
所以,沒有最強的法,只有最強的人。
二,在時間足夠久遠(yuǎn)的情況下,后世越是聞名,其生前越是超然。
能創(chuàng)出九秘名動整篇古史的天尊,即便是在人道巔峰領(lǐng)域中,也算的是強者。
第一條的論點涉及太多因果的先后,影響程度難明,暫且不論。
而南瀟的第二條推測,確實是有一定依據(jù)的。
在南瀟看過的那些書中,無論是野史還是正傳,都有記載:“九秘齊出,可開天辟地,可封神斬仙,世界壁壘也可破?!?p> 在傳聞中,九秘的波動,竟然驚醒了在仙殿中沉睡數(shù)個時代的仙人。
仙人感到自身有可能會被威脅,于是九秘再次被拆分。
遠(yuǎn)大的傳承在東荒零落,所剩無幾。
其中有一秘,便是行字訣。
據(jù)古籍中記載,若是將行字訣發(fā)揮到極致,將速度驚仙,甚至能藏入時間長河中,實現(xiàn)地他人逝與己身的存。
恍惚中,南瀟在遐想的間隙,瞥見了一只驚鴻。
行之秘遠(yuǎn)去,在后世眺望古史的遐想,因現(xiàn)在身外擂臺上的雷鳴而被暫時擱置。
時不我待,更要珍惜當(dāng)下。
南瀟的心思轉(zhuǎn)得很快,立刻就從虛無縹緲的九秘,轉(zhuǎn)到了趙大犇的雷法運用上去了。
雷光猶如走火,卻比火光快。
剎那間,趙大犇手持一尺長短的匕首,沖到藏在厚重石塔下的青年。
“砰砰砰砰砰砰!”
趙大犇原地不動,手上卻速度驚人,一息數(shù)十下,都揮出了殘影。
他把匕首當(dāng)作斧頭砍,竟硬生生地把石塔轟碎。
勝局已定。
趙大犇倒不是個心狠之人,他只是把匕首橫在那個面露驚恐的青年頸間,給足了投降機會。
南瀟暗中咋舌。
在南瀟基于自身現(xiàn)有實力的預(yù)想中,趙大犇的雷,讓其速度達(dá)到極為驚人的速度,遠(yuǎn)勝過施展走滿縱神七步的自己。
緊接著,估計是因為采集高天雷火所以導(dǎo)致報名較晚的趙大犇,又故技重施,以點破面,接連戰(zhàn)勝了三位挑戰(zhàn)者。
可趙大犇下手越來越重,先是砍斷第二位挑戰(zhàn)者的一只胳膊,之后更是揮散淚光,硬生生切掉第三個挑戰(zhàn)者的一雙手。
在接連的哀嚎聲中,趙大犇絲毫不避諱他人的目光,擠出殘肢上的血肉以澆身。
有不少人為之心驚。
在三次守擂成功,捍衛(wèi)住遮天畫卷上的第一百名位置之后,趙大犇竟然并沒有放棄那一次挑戰(zhàn)權(quán),并將之用在了一位排名第七的少女身上。
這一幕,讓趙大犇在眾人眼中殘忍的形象驟變,甚至有些人覺得他有些傻,更有些裝。
可以說,當(dāng)數(shù)字到了一百,那就是穩(wěn)穩(wěn)可以晉級第三輪的五十強爭奪賽了。
一路茍著發(fā)育,才更有可能沖進(jìn)決賽。
現(xiàn)在就算能拿到第二輪的第一名次,對最終的決賽排名,沒有任何影響。
因此,很少會有人在第二輪認(rèn)真,畢竟之后的第三輪的五十強才是最值得重視的。
正席第四長老趙發(fā)財?shù)牡諅鞯茏樱w大犇的舉動一出,讓不少懂哥懂姐們議論起來,很快就達(dá)成了一個共識:
或許,趙大犇跟正席第三長老嫡孫韓非仁一樣,因身份和地位尊貴,享受無數(shù)富貴榮華,就連對修者極為珍貴的百草液,也只是他們用來泡腳的洗腳水而已……
趙大犇的性格雖然還算憨厚老實,但其骨頭里跟韓非仁是一樣的。
享受著特權(quán),又想要堵住他人的口,生怕自己不夠格。
于是,每一個能證明自己的機會,他們這些人上人,都不愿放過。
默默聽完眾人發(fā)言的南瀟,倒是覺得趙大犇的無意義挑戰(zhàn),可能還有別的原因——
趙大犇頻繁地戰(zhàn)斗,只是為了將殺意蒸騰而起,直到熱血沸騰,神力浩蕩。
在錘煉意志且熬過嗜血欲望之后,精神得以飽滿,神魂因之蛻凡。
南瀟自林凌凌師姐那里學(xué)來的苦海煉器之法《小千冶》,便有過類似的描述。
“天生萬物,皆有殺機。”
“凡物在五行之內(nèi),天皆可殺。”
“人亦為物,在五行中。天行有常,死生不分?!?p> 因此,小千所冶之物,為殺機本身。
南瀟之前借助小千冶凝出冰凌,實際上并沒有走對路。
如今,見到身披雷光的趙大犇正沐浴著他人鮮血,南瀟才徹底領(lǐng)悟了小千冶中的那幾句引文。
“世有混沌,在天之外,超脫五行,小千不可殺?!?p> 當(dāng)人力有窮極,那么生殺不再受那人所控。
“天為世外,混沌其中。蓋天之變,后生五行?!?p> 若將自己放在足夠高的位置,曾經(jīng)一切難以理解的事物皆在眼底,甚至可以掌控后天造化。
“草、木、鱗、羽、獸、天、地、人、天外混沌、世間造化,大千皆可殺?!?p> 小千不可殺。
于是,小顛了個個。
由小變成了大。
世界浩瀚,逃不過大千之限。
古今多少事,浮生只在方寸間。
念此,南瀟心中微動,頓悟了《小千冶》今后的修行方向。
我見山高,山不來就。
我比山高,抬手?jǐn)S山。
只手遮天,掌緣生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