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黑死潮
全場靜寂。
被南瀟用元氣覆蓋的黃金匕首,鋒芒畢露。先前她沒有動用黃金匕首與發(fā)簪,是因為她顧忌到殺人不好善后。
但是現(xiàn)在,情況特殊,已經(jīng)不允許南瀟藏拙了。
南瀟單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掐住包菲的脖子,目光冰冷,從容不迫。
包菲嚇得冷汗直流,胸前的波瀾起伏,此時在那根黃金匕首面前,只不過是一座肉山,不堪一擊。
“別殺我,別……我錯了,嗚嗚,南瀟,求你,別殺我……嗚嗚嗚嗚……哥哥,救我,救我啊……”
包菲痛哭流涕,不染粉黛的臉上,滿是淚痕。
包萬面色鐵青,為了避免傷到妹妹,他將正在凝聚烏光的黑金長劍收起。
與此同時,又有一灘漆黑的墨水從包萬雙手釋放而出。
墨痕如同江海,在半空洶涌奔流,又像是濃霧,遮天蔽日。
大霧在空,就連天上的月亮都沒了光輝。
南瀟握緊匕首,壓落小半肉山,道:“高居神橋境界且不弱于仙苗的強者,你今日是要自降身份,殺我這個剛剛脫下白衣,還沒開辟出苦海的道童?”
沒得包萬回答,南瀟笑了,絕美的臉上盡是揶揄:“包萬,你的氣量就這么大點?”
墨水流淌,在半空凝聚成一柄鐮刀,包萬的眼睛漆黑,不發(fā)一言。
下方的人們早已離開數(shù)丈,唯恐被遮天的黑墨殃及。
“出現(xiàn)了!曾打敗朱欣怡仙苗的黑死潮,聽說此法是包萬外出歷練所得,且可以根據(jù)施術(shù)者需要,變換多種形態(tài),十分非凡!”站在遠處的一個中年漢子,羨慕道,語氣中滿是憧憬。
旁邊人跟著附和:“對啊,可惜那朱欣怡仙苗,修行木法,以防御見長,結(jié)果被潮水淹沒,再無一戰(zhàn)之力。朱欣怡仙苗也因那一戰(zhàn)傷及根本,最后被遣返回鄉(xiāng)了?!?p> 一個身穿紫衫的老人,白發(fā)蒼蒼,嘆息道:“唉,修行,修高了會戰(zhàn)死,修低了會老死……”
這一句話,引起了很多修者的共鳴,他們心有戚戚然,神色悲哀,為自己的弱小感到慶幸。
行路難。
包萬的視線中,是一片黑暗。
《黑死潮》玄法,是包萬在修行達到苦海境界后,外出歷練,在一處坍圮了的深山古剎所得。
本來在學(xué)堂和師門平平無奇的他,憑借著這部玄法,修為和實力突飛猛進,最終在神橋境界戰(zhàn)勝了仙苗朱欣怡,至此在青崖福地的地位飆升。
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的包萬,在戰(zhàn)勝同境界的朱欣怡仙苗之后,走到哪里就享受到別人的尊敬到哪里,從來沒有敢忤逆他。
可是今天,他竟然被一個出身低賤、且不適合修行的凡人給威脅了!
苦海死寂,命泉汩汩,漆黑神橋如蠶絲般纏繞。
黑死潮,以神橋為引,調(diào)用命泉神力作為溝渠,將苦海之水倒灌出輪海,化死氣為鐮刀,葬送一切生機。
這,就是包萬戰(zhàn)勝仙苗的根本之法。
黑暗中,被包萬視線鎖定處,有一個微弱的白點。
那是南瀟。
包萬心中不屑。
曾經(jīng)的仙苗朱欣怡,好歹是一棵青翠的大樹。
可如今,南瀟的光點,連那棵大樹的葉子都比不上。
明明不費吹灰之力,潮水就可以繞過包菲,將一點白光葬送。
可是,此時的南瀟頑強挺立,在黑潮中就像是白蓮,昂首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敢不敢賭?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匕首快!反正我賤命一條,臨死還能拉個墊背的,也算值了!”
“你!”
包萬大怒,自己作為一名戰(zhàn)勝過仙苗的神橋境界修者,今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威脅。
“哥,你不能這樣,我爺爺說了,你想繼承家主之位,必須護我周全!”
看到包萬猶豫,包菲以為他不想救自己,立刻哭著喊,淚水如開了閘,噴涌不絕。
“妹妹,爺爺把你寵壞了。我不要什么家主之位,此生向道?!?p> 包萬的眸光漆黑深邃,語氣真誠,罕見地收起了高傲。
黑色潮水如同濃霧,將包菲與南瀟籠罩在內(nèi),不時有幾把鐮刀浮出水面,隨時要給南瀟致命一擊。
這就是神橋境界的玄法,超脫凡間武學(xué),形而上,玄且險惡,難以捉摸。
潮水洶涌,在南瀟的周身蕩漾。
這些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神紋與馭器,是真正的殺招。
南瀟全神貫注,絲毫不敢放松。
稍有不慎,就會身死道消。
匕首外層雖有黃金,質(zhì)軟,但在南瀟的元氣加持下,極其鋒利。
微微用勁,黃金匕首輕易刺破包菲的衣服,胸前的山峰塌陷,紫衣被血水染紅。
包菲徹底慌了,涕泗橫流,苦苦哀求道:“疼!別殺我,南瀟,我有錢!我錯了!哥,救我!救我??!”
看到妹妹這么不爭氣,本就十分郁悶的包萬,恨鐵不成鋼,怒聲責(zé)備:“妹妹,你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蠢笨的?當(dāng)時我應(yīng)該攔著爺爺,你看你現(xiàn)在被嬌慣成什么樣子了!”
周圍旁觀的人都偷偷笑。
他們都在看笑話。
青崖福地,鋪設(shè)了四條萬階蜀道。
而包菲所在的包家背靠著大樹,統(tǒng)籌整個望仙市集,得以在西門下只手遮天。
于是,在包家的帶領(lǐng)下,望仙市集,越做越大,如今已經(jīng)成為蜀道之下的最強勢力。
但是發(fā)展的背后總是有剝削。
在這群看熱鬧的人中,有些就曾經(jīng)是被剝削的一員。
手持匕首的南瀟,此時雖然面上平靜,但內(nèi)心也曾恨過那些貪婪成性的人們。
潮起潮落,痕跡總會消散。
但在南瀟的記憶里,總有柴火焚燒的聲音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