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走出來正碰見劉權(quán)。

　　笑著向薛姮照說道：“你這是回來拿東西？可見過貴人了？”

　　“是，都是公公提點?！毖杖崛岬匾恍Α?p>　　劉權(quán)聽了擺手道：“我也不過是略微使使勁兒，最要緊的還是你自己能成。

　　你是個聰明又細(xì)心的，不需要我多叮囑?；仡^收拾完自己的東西，記得到我那兒去一趟，我有東西托你捎給綠棗姐姐?！?p>　　等劉權(quán)走遠(yuǎn)了，池素有些納罕地問道：“怎么他要管綠棗叫姐姐呢？明明是他更大呀?！?p>　　“那就不得而知了?！毖詹辉谝獾卣f道，“要不下回你問問劉公公？”

　　“我閑的問人家這個，”池素把頭一搖說，“我算看出來了，在這宮里頭還真是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如此可謂明哲保身矣?！毖沼忠恍Α?p>　　“你才去半天就見到何貴人了，”池素說，“我以前進宮請安的時候倒也見過她兩回，若不是她稍稍有些鷹鉤鼻子，也算得上一個十足的美人兒?！?p>　　“剛才還說少一句不如多一句，這會兒就背地里議論上主子了。你敢不是要討打？”薛姮照伸手點了點池素的鼻尖兒說。

　　池素輕輕將她的手指拍開，說：“你又不是別人，在你面前我玩兒什么心眼??？”

　　回到住處，薛姮照并不急著收拾東西。

　　而是從衣縫里取出那根紙棍，交給池素說：“這是個要緊東西，你千萬放好?！?p>　　池素不明所以，舉著那根紙棍說：“這是什么？這是又怎么了？”

　　“我去到青荇坊察覺到了一些反常，”薛姮照對池素并不隱瞞，“以防萬一，必須要有相應(yīng)的對策?！?p>　　“那邊能有什么反常的？你和何貴人有仇嗎？”池素忙問。

　　“我猜是有人要借刀殺人。”薛姮照說，“現(xiàn)在事態(tài)還未明朗，我也不能跟你說太多。

　　你只要記住，如果超過兩天沒有見到我。你就把這個想辦法交給陽澤宮的張公公?！?p>　　“為什么要交給他？如果他問起我來，我該怎么說？”池素一頭霧水，“要是他不肯幫忙呢？”

　　“你只說給他送功勞來了，張公公不會拒絕的。”薛姮照說，“這些日子要忙著太后的祭日，還要忙著封后大典，宮人們來往穿梭，你便是去了也不會惹人懷疑?！?p>　　“那如果一時找不見張公公，找劉公公或是周公公可以嗎？”池素又問，“畢竟他們主管著咱們，人也都不錯?！?p>　　薛姮照看著她笑了，問她：“如果我在青荇坊出了事，引薦我去的人還可信嗎？”

　　池素聞言大驚，說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他們……”

　　“現(xiàn)在說這些還尚早，如果我平安無事的回來，就不會再有后面的話了?！毖张牧伺某厮氐暮蟊常疽馑灰o張，“但愿是我多想了。”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么呀？”池素卻忍不住心慌，“我實在想不通他們?yōu)槭裁匆δ恪！?p>　　“想不通就暫且不要想，記住我告訴你的話，把這個東西放好了?！毖漳罅四笏氖帧?p>　　然后轉(zhuǎn)過身開始收拾東西，又去了一趟劉權(quán)那里。

　　回到青荇坊，把劉權(quán)交的東西給了綠棗，回到屋子做了會兒活兒，又吃了晚飯。

　　掌燈以后，薛姮照又在燈下坐了個把時辰，做好了一個鑲珍珠的雙魚比目荷包。

　　然后才隨著秋梨洗漱了，上床睡下。

　　此時何貴人卻還沒有睡。

　　銀燭高照，輕紗睡袍如水般披在身上。

　　銅鏡籠著一層黃暈，像薄云遮住的月亮。

　　“主子，夜深了。奴婢扶您上床休息吧?！崩笾υ谒砗笕崧曊f道。

　　何貴人輕輕嘆了口氣，卻并不動身，只是抬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雪白的肌膚，花朵般的容貌，眼中卻裝著不可言說的落寞。

　　像一枝被折下來放入金瓶卻只能孤芳自賞的花。

　　荔枝于是更伏低了身子，解勸道：“娘娘近來的氣色越發(fā)好看了，圣上這些日子忙于國事，再加上又快到了太后的祭日。

　　再過幾天必然會到咱們這邊來的，娘娘可要千萬保重。若是縈損了柔腸，憔悴了花顏，圣上看了一定會心疼的?！?p>　　皇上有個把月沒來青荇坊了，荔枝猜著，貴人應(yīng)該是因為這個而黯然神傷。

　　“荔枝，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何貴人突然問她。

　　“回主子的話，奴婢從十二歲起就跟著您，如今已經(jīng)十年了?！崩笾γΥ鸬?。

　　“是??！你在我身邊待的最久，難道連我的心思也不知嗎？”何貴人從鏡子里看著荔枝的臉，“我在這宮里何嘗有一天真正開心過。”

　　荔枝聽了她的話，連忙跪在地下，顫著聲哀求道：“主子，這話千萬不能叫人聽去。

　　您現(xiàn)在是貴人，皇上又對您恩寵有加，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p>　　深夜安靜如斯，隱隱一隊腳步聲走過去。

　　那是宮中巡邏的侍衛(wèi)們從外頭經(jīng)過。

　　“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焙钨F人慢聲念著這幾句詩，緩緩站起身來。

　　有些事情太過隱秘，只能壓在心底。

　　可越是壓著就越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忍不住把它翻出來。

　　落花心事，流水春夢。

　　說不得也！說不得也！

　　荔枝的臉色越發(fā)慘白，她猛然發(fā)現(xiàn)，近兩年來，自家主子都是要等到這個時候才肯歇息。

　　值宿房內(nèi)，玉孤明把佩劍摘下來，立刻有人接過去掛在墻上。

　　那人返回身湊近了玉孤明，一臉諂媚地笑著說：“世子爺，我妹子就想遠(yuǎn)遠(yuǎn)看你一眼，明日出了宮，你好歹隨我從門前繞一圈可好？”

　　玉孤明冷眼一瞥，并不言語。

　　那人縮了縮脖子，不甘心地慫恿道：“要不你就看一眼我妹子的畫像，我?guī)е?，好歹就看一眼成不成？?p>　　這人復(fù)姓第五，名苞，也是京城里的貴公子，同在宮里做侍衛(wèi)。

　　他妹妹第五美迷戀玉孤明，整日纏著他幫忙。

　　玉孤明就像沒聽到一樣，站起身出去了。

　　第五苞唉聲嘆氣，嘀咕道：“世子爺真是不近人情，看一眼能怎么樣?。?p>　　我妹子也知道自己嫁不進安國公府去，不過是聊以安慰罷了。

　　要命的是我好處都收了，事情若是不成，那丫頭肯定讓爹娘給我小鞋穿。

　　實在不行，就冒充世子爺?shù)墓P跡寫首詩好了，就說是他的親筆。

　　嗯，就寫那首他最喜歡的邶風(fēng).柏舟吧！”